“你不也担心打仗打到我们这里来吗?准备一些干粮,万一不行,我们就进山躲几天。”蓉儿不喜欢以爱的名义瞒哄亲人,反正他们迟早是要知道的。
听说她们还要逃难,馨儿的小脸有些苍白。
古人榨油很麻烦的,别的地方不知道有没有更先进的工艺,反正这里是要靠人纯手工压榨的。先把油料用石磨磨碎,然后在锅里头加水熬煮,等熬干了水分,就是油了。所以,除非过年,她们家很少做油炸食品。
最怕厨房的傻姐儿也被拉了来,负责推磨。
蓉儿和好了面,便烧火煮油,油还没煮好,馨儿的饭就熟了。饭很简单,只是白菜,菠菜鸡蛋白面疙瘩。
都是自己人,吃饭没什么讲究,就在厨房里解决。毛氏毕竟年纪大,知道打仗意味着什么,叫几个人都吃饱点,不要留着肚子。
傻姐儿狡黠的笑道,“可是,我还想吃炸干果果哩!”
“不行!这干果果不能随便吃!”毛氏难得严肃的说,她是十六岁生的蓉儿,今年才三十一岁,三十年前那场仗她没有记住,但大人们说过,当时有很多百姓都躲进了山里。那些舍不得家业,没有躲的人,有不少糟了秧,男人倒还罢了,尤其是女人,不少都被糟蹋了。
她已经果断的决定,如果有必要,她会坚决的带着两个女儿逃跑,就算冻死,饿死的深山老林子里,也不能失了贞洁!在名节上面,她可一点都不懦弱,而是个标准的烈妇!
吃完饭,毛氏和馨儿去做针线。天冷了,又遇到这种事,最重要的是吃喝穿,她必须把两个女儿的袄给做好,再给傻姐儿和小牛子准备一些保暖的衣物。
小牛子去找大牛,顺便打探消息了。
傻姐儿帮着蓉儿做果果,傻姐儿烧火,蓉儿炸制。
鸡蛋干果果是蓉儿按照现代的方式做的,不过,为了赶时间,她只是把面擀成长条,切成段,中间划一刀,翻转一下就入油锅;不求花样有多漂亮。
油炸干果果的香气从厨房飘出,馨儿便舔着嘴皮来了厨房。
傻姐儿也看着已经出锅的果果吞口水,傻笑,像是在讨好果果们一样。
蓉儿也知道,这果果热的时候吃,其实更香。便允许每个人吃一个,其实是她自己也想吃了。馨儿和傻姐儿离开欢喜不已,每个人取了一个,馨儿还给毛氏拿了一个。
就这样,茫茫乱乱中,一天结束了。
晚饭也是馨儿做的,还是很简单,酸菜拌汤就光饼子。
光饼子是这一代本就有的小吃,是发面小圆饼,用油两边煎了,或者说是煮了,因为煎的时候油要没过饼一半的高度,和煮差不多。因为油的精贵,这东西也就蓉儿家这样的小地主做的起,穷人家是做不起的。
等吃完了饭,光饼子还没有做完。
傻姐儿去喂猪,小牛子看羊。光饼子做起来不费事,蓉儿就一个人接着做。
可是做了只一锅,就没有柴了。
正好,蓉儿在厨房里忙活了一天,被油烟熏得头晕恶心的,便亲自去抱柴禾,正好透透气。
柴分两大种,硬柴和软柴。硬柴是树枝等木柴,软柴是麦秸,蒿草等物。他们的硬柴都是小牛子放羊的时候顺便捡回来的,软柴是建宏用牛车拉回来的,都放在院子后面的一片空地里。
到了院后面,再也闻不到油烟味了,蓉儿顿感浑身清爽。
月亮很圆满,如水一样铺撒下来,宁静而温柔,远处那打仗的声音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院后面是一个犄角,月亮被两边的墙遮去了大半,黑乎乎的,有些吓人。顺着园子的墙搭着一个极其简单的棚栅,这棚栅是分家以后,蓉儿让建宏盖得。柴就放在这棚栅里。前几天建宏爹去世了,这几天建宏一直在忙碌他爹的丧事,没有来做工。
蓉儿前世里就胆子大,不怕鬼,死了一回之后,还是一样胆大。一边呼吸着夜里特有的清新空气,一边往棚栅里走。
“咣当!”棚栅里忽然响了一声。
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有点突兀,就是蓉儿也下了一跳。秋风吹来,已经有了刺骨的寒意,棚栅外的草秸在月色里随风翻动。虽然棚栅里头黑乎乎的,但外面却被月色照的亮堂堂的。
蓉儿呆了一阵,发现没有什么异动,忽然一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胆小了?棚栅里头放着那么多木头,偶尔响上一声又算什么?
在这样一个对现代人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节日里,又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氛围里,蓉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往事,想起了她在另一个世界的母亲,不知道有没有人代替她,像她现在代替蓉儿一样照顾她的母亲和妹妹。
还有她的男朋友,那是一个非常阳光的阔少爷,对待别人还是满挑剔的,但是对待她却非常温柔随和。
虽然她有一个有钱的父亲,配他应该配的过,可是那时的她非常倔强,由于母亲,舅舅,舅爷爷和姨们对她的爱与影响,使得她特别痛恨她父亲,等她上了中学以后,父亲就想要认她,可她就是不认,连父亲给她的钱她都不愿用。在旁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来自农村的,孤僻小气又清高傲慢的可怜女,只有他把她当最高贵,最可爱的宝贝。
由于想的入迷,怎么走进棚栅的都不知道,只是木讷的,机械的抽着硬柴。手抓在了硬柴的一个枝杈折断留下的茬上,刺痛了她的手心,她才忽然清醒。
“呵!”蓉儿淡淡的一笑,带着无可奈何的忧伤,烙饼是要用软柴的,她怎么抽起了硬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不论有多么的遗憾,都只能接受了,还想什么?
软柴在硬柴后面,里头一些。蓉儿正要往里头走,却发现脚下满是柴草和尘土的地上湿了一大片,红红的,特别刺眼!血?!这里哪来的血?!傻姐儿抱柴火的时候哪里弄破了?可是不见她说啊?或者是她大姨妈来了?这个傻姐儿,说她傻吧?干起活来并不傻,可就是不会处理自己的大姨妈。每一次来,都会弄脏衣服,有时候还会顺着裤管流下,淌在地上。
在古代,女人的经血最肮脏,最不吉利的东西。毛氏没少教育傻姐儿,都不起作用,为此毛氏还很不高兴,都打算辞了傻姐儿呢。好在有蓉儿开导,毛氏才一次次的原谅傻姐儿,后来也就见惯不怪,习以为常了。
可是这量也太多了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