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儿没想到姑奶奶也赶她走,不过从姑奶奶的神情气质里,她能感觉得出,姑奶奶对她并无恶意,还是很亲切的,只得乖巧的说,“好。那我回去了!”
笙儿便得意起来,冲蓉儿得瑟了一下脸。
蓉儿愤怒的看了一眼笙儿,却什么都没有说。姑奶奶也看向笙儿,笙儿赶紧冲姑奶奶媚笑,姑奶奶也干干的一笑,可眼睛里却写满了厌恶之色。蓉儿也瞪了一眼笙儿,却没有故意在奶奶跟前掩饰。
聪明和奸猾是两个形似而神不似的东西,笙儿的诸多表现都不是聪明,而是鬼心眼太多!且她又从小轻佻张扬成了习惯,一时半会儿哪能改的掉?
蓉儿想,不论古今,只怕都没有人会真的喜欢鬼心眼多多,且轻佻张狂之人吧?尤其是和她这样稳重懂事,又正直本份的人一比较,笙儿的小人就更加明显了。
蓉儿正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姑奶奶,您说今天来的那龙将军会不会有我爹的信?”
姑奶奶听蓉儿这么说,也有些伤感,说,“傻孩子,天下这么大,当兵的这么多,就是当将军的也数不来,怎么可能就这么巧,龙将军就能知道你爹的下落?”
姑奶奶说的不无道理,但蓉儿到底心有不甘。
这时,笙儿便更加盛情的邀请姑奶奶赶紧进屋歇着,不给姑奶奶和蓉儿说话之机。吉儿也从蓉儿身边掠过,跑进院子,关上了院门,然后趴在门缝上看蓉儿,冲蓉儿扮了个凶脸。
这几年
蓉儿离开三叔家门前,又去了正院外面,坐在了院外的石头台阶上。刚坐下,院门一响,穆青带着一个男仆走了出来。
蓉儿赶紧起身,和穆青笑道,“三哥哥。”语气亲切而平静。
穆青看了看周围,然后冲蓉儿使眼色,往前走去。
蓉儿跟着穆青往前走了十几步,离正院有一定距离了,两个人才停下来。
穆青看了看周围,除了那仆人再没旁人,才说,“蓉儿!出大事了!”
大事?什么大事?蓉儿睁圆了眼睛,心里有些敲鼓。
“安东王造反了!已经攻破了潼关,皇上带着皇后贵人们离开了长安要去蜀中。秦王派他的四子祁阳王接皇上,就在这凌阳城,接到了皇上。祁阳王派人护送皇上继续西行,他留下来守凌阳断后,可是安东王有一个义子范安,神勇无双。祁阳王轻敌应战,大败!今天来的这龙将军就是祁阳王的亲信大将。”
三个说话有点像二婶,干脆利落。
这几年,蓉儿看了一些书,大致知道了一些大苏朝的地理状况。这里有长安,有蜀中,有江南,有很多和历史上一样的地方,但也有许多和历史上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凌阳城,比如说老林山,这些地名都是史书上所没有的。凌阳地理位置独特,是西域,蜀中和长安的交汇点,兵家必争之地。
蓉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还真是大事!不会就此改朝换代吧?她虽然并不是很精通历史,但也知道,改朝换代会死很多人的,是灾难!可是那皇上还活着,也许还有机会反扑。不过,她倒宁可那皇上死了,这样就能痛痛快快的由一个朝代过度的另一个朝代,少费许多周折,少死许多人。
穆青又说,“如今我们这老林山也是叛军的地盘了。”
蓉儿不关心她们归谁管,她更关心她们的处境,问,“叛军的军纪怎么样?”
穆青愁苦的说,“就知道妹妹读过书的人和别人不一样!叛军的军纪能好?唉!他们所过之处,像我们这样的人家都要遭殃,**掳掠无恶不作啊!妹妹和六婶,人丁单薄,又没个男丁支撑,所以我给妹妹透个风,这几天多准备一些干粮,把值钱的东西归整规整,以备不时之需!”
蓉儿有点感动,难得这穆家大院还有这么好的人,于是便道别要回后院。三哥哥似乎还有话说,又觉得没必要说。蓉儿知道,三哥哥这是紧张,想找人倾诉,可是这穆家大院里,除了几个长辈,其他人都没多少见识,和她们说这些,只会引起他们的恐慌。三哥哥这是把她当知己了,于是蓉儿劝解,“三哥哥,事情来了就接着,随机应变,走一步算一步,不要想太多,想也没用!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要和女人家一样,慌了神啊?”
三哥哥点头,“你说得对!那好,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差遣人告诉你的!”
有了三哥哥推心置腹的话,蓉儿便不再多想,急急忙忙的回后院。
刚进外院,馨儿正好送陶涛从里面出来。陶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声音还在继续,陶涛正竖着耳朵,皱着眉头。馨儿一看见蓉儿就问,“姐姐,出什么事了?”
“打仗了!”蓉儿也不隐瞒。
陶涛一听,立刻精神一抖,问蓉儿,“安东军已经到凌阳了?”
“哥哥知道安东军叛变的事?”蓉儿问
“知道是知道一点,可是这也太快了吧?怎么这么快就到凌阳了?那潼关和长安呢?圣上呢?”
蓉儿看陶涛紧张的样子,噗哧一笑,“这些军国大事,你还是去问三哥哥吧!”
“三郎回来了?”陶涛问,有点惊喜。
“回来了。”蓉儿说。
于是,陶涛也不和蓉儿打招呼就走。看陶涛走远了,蓉儿感慨,自古以来的男孩子都一样,喜欢关注军国大事。
馨儿紧张的拉住蓉儿的胳膊,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问,“打仗会不会死很多人?能打到我们这里来吗?他们会不会把我们也卷进去?安东军是什么人?”
“咩—!”一声羊叫,从后墙外传来,接着便是‘踢踢踏踏’的声音,她们家的羊回来了。
蓉儿含笑安慰馨儿,“怕什么?我们全家不都在这里吗?要死也会死一起的!何况,我们这山沟沟,偏僻之地,他们跑这里做什么?”
馨儿点头,很认真的说,“也是!就算死,我们三个都在一起,也就不怕了!”
说话间,角落里的角门让头羊给抵开了,一只只卷毛肥羊如潮水一样从小小的角门里涌了进来。蓉儿和馨儿帮忙,把羊赶进了羊圈。等羊都进来了,小牛子才进来。
看样子这一路他走的很急,脸颊红扑扑的,喘息很粗,一看见蓉儿在这里,便背着放羊鞭子走了过来,紧张的说,“十三姑,打仗了!打仗了!”一对牛眼因为惊恐,睁的像大个的弹珠。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在北坡放羊,然后就听见很大的声音…听!这里都能听见,李老汉说这是打仗的声音,他年轻的时候,凌阳打仗,就是这种声音,现在小多了,那时候声音可大了!我们就把羊赶回来了。”
李老汉是和小牛子一起放羊的一个老人,据说三十年前,胡人进犯中原,凌阳附近就曾打过仗,老人家都记得这事。
这大苏朝也太衰了吧?见朝不到五十年就要垮了?
看着一圈的羊,蓉儿的眉头拧在了一起,养了整整三年,正打算把这些羊变成钱呢,怎么就出了这事呢?如果现在就能把羊买了就好了。可是这个时候,谁会担着风险卖羊呢?
傻姐儿和毛氏听见今天这么早,羊就回来了,都出来看。小牛子又把打仗的事和毛氏说了一遍,毛氏听了,也担忧不已,她也知道打仗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祸事,但愿这祸不要蔓延到穆家庄!
这时已经到中午了,几个人回了内院,蓉儿就收拾东西生火做饭,馨儿给她打下手,蓉儿听穆青的建议,让馨儿多取些面。做饭的事就交给馨儿,她和面做鸡蛋干果果,光饼子,等油炸或油煎的干燥易保存的馍馍。
馨儿不解的问,“姐姐,又不过年,为什么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