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搜寻行动声势浩大,可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结果。当事人都跑回家去睡觉了,就算通宵也好,掘地也罢,自然是找不出来人的。并且在第二天,尚书大人知道这件事后,发了有始以来最大的一通脾气,下了死命令给军营的最高长官,无论如何要把这个没脸没皮的小畜生狠狠教训一顿。
长官认为夏佟瞳擅自发动军营的士兵,情节特别恶劣,最重的责罚是开除军籍,但是这样一来尚书公子以后的前途就算完蛋了,谁都知道这个混世魔王是来军中混资历的。尚书大人虽然发了狠话,但亲不过父子,万一他又改了主意,好心没办成事,反招怨懑,倒成了里外不是人。
开除是万万不行滴!那么只剩下杀威棒和关禁闭了。
斟酌再三,几名长官临时碰头商议了又商议,最终决定选择杀伤力最轻的——关禁闭。惩罚到位,身体不受损伤,又可以杀杀公子哥的傲气,尚书大人那里又有了交待,可谓一举三得。
于是,夏佟瞳非常光荣地被关了禁闭,两天。有四人组中的其他成员明里暗地地搞小动作,自然饿不着他也冻不坏他,看守的睁只眼闭只眼,乐得赚些外快,两天就这样飞快地过去。
儿子被关禁闭,尚书大人没了火气,严密封锁消息外泄,结果还是传到了夏老太耳朵里。夏老太一口一个“苦命的乖孙!”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在家里呼天抢地,闹得尚书大人没辄,私底下对着继室夫人磨牙:“都被老太太宠溺坏了!”
暂且不提夏尚书家里如何鸡飞狗跳,舒洁予第二天听到都觉得荒唐。这夏佟瞳到底是疯的还是傻的?只为了来历不明的一个女人,就能搞出这么多事来?听到他被关禁闭,她的心情是最复杂的。既恼恨他对自己的轻薄,又为他的现状担忧,虽然这人做事没有脑子,又蛮横霸道,但是想起当初在树林里他紧紧握着她手掌的温度,看到她背上伤势替她做的掩护,坐在床边对她微笑的神情,舒洁予忽然发觉自己无法硬起心肠。
就算普通的连襟,也该去探望他一下,何况他们又是同寝室战友。
秦书盈把她的心情变化全部看在眼里,提醒她不要去,昨晚刚刚闹出那么大的风波,万一被夏佟瞳察觉到什么,会毁了她这么长久以来辛苦的隐瞒。
她的气味,她皮肤的触感,夏佟瞳那么疯狂的人,不会不记忆深刻。时间久了会冲淡记忆,但是现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况且,尚书公子是有势力的人,就算关禁闭,也不会吃什么亏。
舒洁予听他说得有理,只得克制。
夏佟瞳出了禁闭之后,直接被夏老太派来的人接回夏府,珍馐玉食地调养身体。舒洁予望着那辆扬尘而去的马车,心里空空落落。
秦书盈知道她是睹物思己,感怀自己的身世,安抚性地搂了搂她的肩膀。
舒洁予冲他笑笑,心里暗想,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莫过于秦书盈了。
训练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舒洁予发觉自己有了变化,沉重的一捆枪械两手轻松地抱起,紧绷的弓弦能一拉到底,虽不是神箭手,十支箭也有七八支射中靶心。这些不算,让她高兴的是她灵敏的身手,仿佛天生就是练马术的,能从疾跑的马背上跳下又蹿上去,过障碍,俯冲捡物都不在话下。长官看出她有骑马的天份,有意让她加入骑兵队。
舒洁予自然是高兴的,冲锋陷阵,骑兵的存活率无疑要高出步兵许多。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她在心里暗叹。
加入骑兵队,她没有换宿舍,战事临近,长官觉得没有必要。她住得好好的,也认为没有必要。只是骑兵队的人都是从步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骄傲使然。她和夏霸王他们一伙住在一起,营地里的普通士兵对这些世家子弟存在天生的排斥。两者一结合,骑兵队的人自成一体系,对她表现出的排斥厌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训练的时候,两匹马并列奔跑,骑兵队的人就故意往她这边挤,马头撞马头,害得她的马过障碍时马失前蹄,将她一下子掀翻在地。骑兵队全体的士兵都在旁边高声喝彩吹口哨。
舒洁予二话不说,拍了拍摇摇晃晃站起身的马,蹬上马背,再次投入训练。
到了考核成绩的那天,牵给她的马是被人动了手脚的,马鞍马蹬被人用刀割断,只留一条连接的细线。马一开始奔跑,马鞍断开,她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跑到半路,马蹬也散了,舒洁予干脆弃了马具,丢了缰绳,两腿夹紧马腹,硬是咬着牙完成了一系列高难度动作,成绩自然是落后一大截,险险及格。
教官心知肚明,召集骑兵队的士兵,一语双关地训斥了一番。
骑兵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直至耐力赛,舒洁予的马被人下了巴豆,口吐白沫瘫倒在地,险些去了一条命。舒洁予阴着脸找到兴灾乐祸的三个人,这三个人是骑兵队的头头,他们就算不是策划者,也是参与其中的人。
找了个背风阴凉的开阔地,舒洁予甩下一撂兵器让他们挑选,是好是孬比过再说。三人惊奇她的胆量,开始还大度地说一对一,后来一打起来,发觉她的狠劲,三人一哄而上,真刀真枪地干上了。
直到教官听到消息,带着骑兵队的人赶到,战斗已经结束。两名士兵躺在地上抱着腿痛苦呻~吟,娇小纤瘦的士兵半跪在地上,手中一把钢刀,笔直穿过另一名士兵的肩胛,把他牢牢钉在地上。转头看向他们的时候,淋漓的血珠,眸底映出一片血红色,加上精致的五官,两相对比,竟意外产生令人震憾到心灵的冷酷冰寒。
军医闻讯赶来给受伤的士兵治疗,舒洁予被震怒的教官罚了军棍,教官的评语是:心狠手辣!
两名士兵身上的伤没有大碍,都是些皮外伤,最重那位的也没有伤及骨头。他们醒来后一致的口供是,花木兰说,马是士兵的伙伴,伤了马就是伤了根本,她能忍受针对她的小动作,却不能忍受伙伴被伤害。
这一番话出来,教官和骑兵队的人当场沉默。有人吞吞吐吐地开口替舒洁予求饶,说错不在她。越来越多的人向教官求情,连受轻伤的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地说,聚众斗殴,他们也有责任。
军棍过后,舒洁予老老实实趴在宿舍养伤,顺便忍受秦书盈没好气的唠叨。夏佟瞳回来看到,还挖苦她太柔弱,不是后背受伤就是屁股开花。
文沛调了一瓶疗伤药送给她,温雅和洛少将军都先后派人过来看过她,各自留下不同的疗伤药。
温雅写给她的信满是无奈语气,责备她不安份;洛冰玉则完全相反,大赞她小子干得好,一对三啊,有前途!
舒洁予看了直想笑。
说到变化,就是养伤期间和骑兵队的关系变得微妙了。
骑兵队的是来和解的,看人家,一打三还能不输,针对她多少的暗算她就是不计较,光明正大坦坦荡荡,有实力有义气,对战马都这么有义气,他们就是服气。后来听说舒洁予穷苦出身,跟军营里的二世祖不是一路,感觉就更加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