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天跟丁三儿喝了几杯,颇是投缘。丁三儿喝酒也有个好处,自顾自豪爽,不强求别人,尤其是跟女人喝,那更是低标准无要求,你喝一杯也好,你抿一口也好,他都高兴得很。
林天天说:“果然怪,喝酒很少碰上这样的人,没压力,真好。”
丁三儿指我:“我家一诺妹子肯定宣传过我了吧。”
方子君接腔:“当然宣传了,你多大面子,连广告费都省了,赵一诺说了,咱这帮人,一个比一个怪。”
“对,又称江南七怪。”丁三儿道。
“七怪?”林天天好奇。
“对啊,本来只有五怪的,后来宋云涛和赵一诺加入了,正好凑了个七怪,完美,一切都太完美了。”丁三儿望天赞叹。
我只好继续摸鼻子,当碰到信口胡诌都不用打草稿的损友,除了摸鼻子,实在没有任何出路。
偏偏方子君还顺着丁三儿往下胡诌:“对对,丁三儿年纪最大,就是老大。”
“江南七怪里的老大那是个瞎子啊?”林天天问。
丁三儿其实和方子君同岁,想来只是差了点月份,同样读书,只是入学年龄有了早晚,便不能在同一年毕业,这就是城乡差异。想到恽力,比他们都要小了三岁,再次叹息。
丁三儿对这个联想很有意见:“金庸那小老儿写江南七怪,就没一个五官端正的,不是瘸就是瞎,一个个丑得相当有腔调,就算韩小英还算是美女,也配个胖得不像话的张阿生。你说这叫什么心理,哗众取宠的心理,制造扭曲点吸引眼球的心理。”
“所以就需要我们为江南七怪正名啊!”方子君也一本正经。
“正名?人家叫飞天蝙蝠柯镇恶,你叫喝完睡倒丁三儿?”这两个男人怎么这么无聊。
方子君斜眼看我:“你不要模仿痕迹这么重好不好,咱不这么叫,咱叫‘第一怪,丁三儿喝酒睡地上’。”
“形象,我的形象!”丁三儿嘶吼。
“哈哈,这个好。刚才谁说靠的不是形象,是男人味来着?”我拍手,“第二怪,宋云涛脸皮赛城墙。”
丁三儿一听这个,直接就让嘴巴里的一口啤酒给呛着了,咳得满脸通红,边咳还边上气不接下气地抢发言:“完了,又倒了一个,倒下我丁三儿也就算了,最多地上砸个坑,宋云涛何其无辜啊!”
“他现在铁定耳朵发烫,心里正诅咒我们呢。”
“错,一诺你猜错,他现在铁定在和程娟通电话,商量周末去哪儿玩。”丁三儿一付笃定的样子,“你信不信,不信就给他打电话,我跟你赌一块钱。”
“一块钱……打个公用电话都要一分钟三毛……”
“哟,咱家一诺真会过日子,谁娶了你有福。”丁三儿嘻皮笑脸。
这顿饭吃得非常开心,林天天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和丁三儿吹牛,方子君是第一个流露出醉意的。我竟没留意他喝了多少。
我们一起把林天天送到了宾馆,丁三儿骑着自己的自行车,方子君骑我的。我从大背包里拿出围巾帽子,依旧包好。我坐的是丁三儿的后座,一来,我的自行车比较小,怕经不起两个人的份量;二来,方子君喝多了酒,骑车的曲线异常优美,我生怕他一个弯道超车就把我甩了出去。
刚到我家门口,方子君就从自行车上滑了下来。自行车倒向一边,方子君倒向另一边。我和丁三儿赶紧跳下车去看他,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瞪大了眼睛喊道:“赵一诺。我喊你赵一诺!”
丁三儿不解:“这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我闪烁,“我们扶他起来吧,躺我家门口实在不像话。”
方子君看着不胖,却也死沉死沉的,他整个人都靠在我身上,我再三躲闪,他再三跟随,好像用502胶水粘在了我身上似的,我可怜的瘦小的身板啊,哪里扛得动他的份量。丁三儿扶了他几次,想把他接过去,方子君就是不理,非把丁三儿推开,像个耍赖的小孩。
我无奈,只得跟丁三儿说:“我得跟他谈一谈。”
丁三儿明了,远远地走开。
“方子君,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地把他推到墙上,逼迫他站直,“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是喝多了,但你没有醉到站都站不稳的地步,是不是!”
“我今天只是高兴,高兴嘛。这都不允许啊。”
“没人不允许你高兴,你见到老同学,完全有理由高兴,可你干嘛现在要粘我身上,你让丁三儿怎么想?”
方子君皱眉:“你怎么老是担心别人会怎么想,做一回自己好不好?”他说完又作势要倒过来。
我赶紧伸出手把他撑住:“我的‘自己‘现在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我的‘自己‘需要的是放松,回家洗漱睡觉,不是让一个醉鬼在家门口胡闹。你最好给我小声点儿,丁三儿有想法还不可怕,你要是让我的左邻右舍们有想法,然后去我妈那儿告状,咱俩就走着瞧!”我狠狠地威胁。
“怪不得丁三儿老叫你小悍妇。真是小儿科的威胁。”方子君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很严肃地盯着他,用眼神告诉他,想唬弄我,那是不行的!
“好好好,我自己走,小悍妇真是没情调。”方子君摇晃着站直,说话间酒气直往我脸上喷。
“能走吧,你是能走吧。”我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心里还是有点担心他会倒下。
方子君走了两步,突然回头,我吓得停住了唠叨。
“一诺,我忘了这个。”方子君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往我手里一塞,“送你的礼物,瞧我这记性,竟忘了给你。”
我再不敢强调不能叫“一诺”,得叫“赵一诺”,我怕他再发起酒疯来,自己便控制不住局面了。讷讷地看着他摇晃地走向丁三儿,又讷讷地看着他们向我挥手道别。方子君跨坐在丁三儿的后座上,丁三儿往前骑,方子君的腿就在地上拖,弄出好大的声响,估计那双鞋是肯定要受苦了。
我能感觉到方子君在借酒放纵自己,可是隐隐地,我又不觉得一个称呼会让他如此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