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他们神神秘秘的原因。他们要这样帮我们戳破那层纸。
恽力首先站了起来，我看着他，不知所措。
“赵一诺，来，唱就唱。”恽力走上场去拿话筒，并将其中一只递给我。我扭扭捏捏地跟上场去，不敢看下边那些表情暧昧的同事们。
“《现代爱情故事》。”恽力跟音控台说完，又凑到我耳边轻声鼓励，“大方点。”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大方的从来都是他啊！我赵一诺，那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上过无数回舞台的，上千观众都不当回事儿，何况这区区几十号人！我扭捏，我害羞，只是，只是……只是身边站了个恽力而已……
拿出上刑场的勇气，义无反顾地。我看向方姨，她老人家表情甜蜜，一脸满意地要开出花来的样子。戳吧，哪怕纸的那边是怪兽！
此刻他真像个男人，尽管从侧面看去，他还有些稚气。前回不知是谁留在桌上一副墨镜，大家戴着玩，宋云涛戴上酷似大头苍蝇，卫东戴上演杀手不用化妆，唯恽力戴上，我们惊呼，天哪，这不是《壮志凌云》里的汤姆克鲁斯嘛。我第一次觉得，也许他之所以其貌不扬，是因为那副破旧的眼镜拖了后腿。
他回头看我，眼光又闪动了。刚刚他没有征求我的意见，也没有问问我会不会唱，就那样随意又坚定地说：《现代爱情故事》。他平常一定也是关注我的，想必，我哼着歌儿跑来跳去的时候，他听到过。
音乐起，我的状态顷刻之间回来了。
其实这歌词的意境并不好：
“别离没有对错，要走也解释不多，现代说永远已经很傻，随着那一宵去火花已消逝，不可能付出一生那么多。
情尽时就要放过，我怎会想穿心窝，若是厌倦了再不蹉跎，如共你分开应有机会再爱一个，不可能付出一生空虚过。
你我情如路半经过，深知道再爱痛苦必多，愿你可轻轻松松放低我，剩了些开心的追忆送走我，皆因了解之后认清楚，离别时笑笑明晨剩我一个，潇洒里也会记起当初。
若你的心中孤单再找我，若你的心窝中空虚再找我，不必痛苦当忆起我。”
这是无法走到一起的两个人，纵使无缘，也感谢曾经的相互慰藉，用洒脱去应对伤感。真诚付出，微笑离场，不纠缠、不相欠、不怨恨，这就是现代爱情故事，没有大团圆结局的现代爱情故事。可是只要想到这个歌名，我就会觉得甜蜜，所以我唱得前所未有地深情。
恽力的歌唱技巧是一般的，粤语却相当标准。我终于相信，这个人是聪明的，他不仅仅是书读得好而已。可是，这个聪明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对我若即若离，似近还远，是心意不够坚定吗？还是他跟我一样，不能确定对方的感情？
我突然想到有一天，恽力的桌上有张纸，上面是随手写的两句诗：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恽力的字写得不大，很秀气，我曾经说过，若光是看字，别人会以为赵一诺是男人，恽力是女人。
那时候，王志文和许晴演的《东边日出西边雨》正热播，我们几个常常热烈讨论剧情。有个客户一口咬定我长得非常像肖男，为这事，我没少让宋云涛潮笑，说有这么丑的肖男么，他要是陆建平，碰上我这样的肖男，马上就远走他乡，孤独终老。看到恽力写的两句，我又有点儿想入非非。思忖一下，拿起笔在那纸上也写了两句：花径不曾缘客扫，****今始为君开。
不知怎么的，这纸条竟然让丁三儿看到了，他怪叫，说我一定是******片看多了，写出这么黄色的诗来。我面红耳赤地分辩，说这是杜甫的名句。丁三儿却不饶我，说杜甫也是男人，难保写这诗的时候就没有些心猿意马心神荡漾，前面两句是什么？舍南舍北皆春水，春水啊，不是春天的水，是春情萌动的水啊。但见群鸥日日来，群鸥是什么，就是狂蜂浪蝶之徒啊，搞不好还有为了女人打群架的暗示。这后两句，可不就是该女子欣然允诺、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并且……最后……。我气极，随手就将纸撕掉朝丁三儿扔了过去。此时恽力说了丁三儿一句：兄弟有些出息好伐，你们老是欺负赵一诺，她哪懂这个。
对于他们的“欺负”，我从来没有真正生气，对于恽力的维护，我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音乐结束了，我颇有些意犹未尽，心想这歌为什么不再长些，再长些。恽力代表我们俩去抽小纸条，我回座位。身边的人在窃窃私语：“看，他们穿的情侣装。”我瞥了一眼恽力，果然，都是白上衣、浅蓝色牛仔裤，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个巧合让我很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