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息怒,听夜风说完。”
夜风受不了那种滔天的压迫,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挂满他的老脸,武将和武王足足差了四个大境界,武中之王,王霸天下,弹指间可灭千军万马,高山大川化为尘埃。
百人修武,一人成士,千士之中方有一将,百万武将难就王者,武王才能勉强算作九霄大陆的一方霸主,主宰亿万人的生死,是诸侯级别的绝顶高手,武将在武王面前连个渣滓都算不上。
“说。”
“帝徽,是帝徽降世。”
这对旁人来说再普通不过的,进到枯荣耳中,犹如九天雷鸣,他双眸中各种光芒闪烁不定,一道一人多粗的闪电劈在茅屋前,掀起漫天的灰尘,夜风如坠冰窟,他之前已经预料过枯荣的反映,但显然还是不够,他不敢上前打扰枯荣,哪怕是一点外放的气势也可以将他轰成碎片。
“不肖门徒枯荣,叩谢祖师爷,枯荣定不负祖师爷之命,不坠我琴宗之名。“
枯荣双膝突然一弯,向东方遥遥叩拜,神情肃穆,连磕九个响头,一个重过一个,最后一磕,坚硬无比的石灰地,崩裂出一条长约数十丈的裂缝,枯荣完全没有动用自身元气护体,但修炼至今,他肉身堪比金石,纵使如此,他的额头上还是出现了拇指大小的淤青,他叩头的力度之大令人乍舌。
枯荣从亿万人中脱颖而出,成就武王,心境经历了无数次的磨练,早就达到不悲不喜的境界,他心中唯一的牵绊就是琴宗,如果不是琴宗徘徊在生死存亡之间,枯荣早就拂袖而去,逍遥山水、感悟自然。
可是事实摆在面前,一切都由不得他的性子来,这是他作为琴宗门人的责任,是一份不可推卸的承担,其中的辛酸谁能够体会的到,多少年了,他累了,他的肩膀扛不动这份沉重。帝徽的出现,对于他来说,就是绝望中的三寸阳光。
“你确信,你确信。”
枯荣抓住夜风的肩膀,他的速度快若闪电,留下一条弧形虚影,夜风不曾想躲,也躲避不了。
枯荣神情激动,两条眉毛翘上了天,嘴角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夜风认识枯荣十数年,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的失态,不过想想事关帝徽,琴宗高层估计没一个可以泰然处之。
“老祖,我有十足的把握,因为我聆听到净心之曲,净世音,那种优美的旋律不属于凡尘,九天仙乐在它面前也会黯然失色,我绝对不会认错。”
“净世音,夜风你福缘不浅呀。”
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枯荣反倒平静下来,不过谁看都知道,他的心不再沉寂,一股惊涛骇浪在其中酝酿。
“老祖,要带她来见你么?”
“踢踏、踢踏。”
枯荣有节奏的敲打着木桌,一曲悠扬的乐曲响起,梦幻般的音符飘扬在茅屋内,枯荣不只是一位武王,同样也是一位沉浸琴艺百年的琴师,弹琴不一定需要古琴,一花一木,一沙一石均可为琴弦,幽谷回音、猿啼九州,茅屋方圆百丈内因为寒冬凋谢的花木,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恢复生机,琴艺第二境,枯木逢春。
“夜风。”
“是,徒孙在。”
“你可是越来越厉害了,居然不经我的允许就通知所有长老和太上长老来我这里,谁给你这么大的权限。”
枯荣突然的质问,让夜风背后淌汗,片刻之后,他才反映过来,耳边也听到一点轻微的脚步声,看来那几个护卫的办事效率还真不赖,居然这么快就有人来了,夜风心里这个后悔呀。
“老祖,赎罪,我只是觉得事关重大,才擅自做了这个决定,我会自动去刑堂受罚的。”
“呵呵,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的做法虽然有欠考虑,但你的功劳也是不可磨灭的,事情结束,你去丹药房领取两枚碧玉龙果,就说是我的命令。”
枯荣僵硬的脸色一松,重新换上了一张笑脸。
短短几分钟,夜风从天堂掉进了地狱,现在又被拉回天堂,心脏紧张的差点停止跳动,不过能得到两枚碧玉龙果的奖赏,一切都值得了。
碧玉龙果是琴宗特产的灵果,品阶虽然只有二阶下品,但效用却是其他三阶甚至四阶灵果也不能比拟的,它唯一的功效是帮助武魂境以下的修士提升精神力,对于武将尤为有效,在冲击武灵境时可以增加三层成功率。
可惜这种天地灵物生长在后山的怨念池,后山本就是阴森恐怖,怨念池外围更加是恶灵横空,连最弱小的恶灵都相当于高阶武者的实力,再加上数量惊人,可以说是后山禁地。
碧玉龙果树就在怨念池的最深处,百年岁月方可成熟十枚,琴宗至今也只收藏了不到百枚,如今枯荣赏赐下两枚已是大大的恩德,琴宗之内恐怕只有他才有这个资格动用此等灵果。
“多谢老祖,不过外面的人?”
夜风透过木窗,随意一扫,差不多已经来了十几人,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这些人代表着琴宗大部分的实力,正是有了他们,琴宗才没有失去苟延残喘的资格。
“你自己惹的麻烦自己去处理,也算没浪费我给你两枚灵果,我只要结果,就是帝徽的消息不再被其他人知晓,至于那个丫头,对了,莫忘,我会处理的,你做好你份内的事情就可以了。”
枯荣摆了个手势,居然是在下逐客令,夜风勉强挤出笑容,心里却是比吃了黄连还苦,一般长老还好说,陪个笑脸也就算了,可是剩下的太上长老可个个都是人精,想随意搪塞过去,似乎很困难。
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夜风现在也只能用碧玉龙果来安慰自己了。
夜风对枯荣恭敬的一拜,缓缓的退出茅屋,小心的关上房门,一转身,就看到一双双疑惑的眼睛,目光的焦点就是他,他恨不得找个洞钻起来,可人群中有不少人是他的长辈,他就算不顾面子,也不能失了礼数,逃跑对此刻的他来说也是奢望。
“算了,既然躲不过那就坦然面对吧,他们总不能活吞了我吧。”
夜风心底不止一次的痛骂自己鲁莽,莫忘带给他太大的震惊,才令他失了方寸,不过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呵呵。”
夜风苦笑两声,将颤抖的双手藏在袖中,强装镇定的走向人群,如果不是寒冬腊月天气严寒,不容易流汗,他恐怕就要在众人面前露怯了。
“四弟,你如此慌张的派人通知我们前来,不知所为何事,你刚才老祖茅屋出来,老祖有指示么?”
出言询问的是一个褐发须眉的老者,看上去五十多岁,生得一双天蓝色的眸子,眉心有一朵火色的祥云胎记,整个人飘渺而暴躁,风中火花,不动则以,一动天崩地裂、焚烧八荒,果真不坠凌风之名。
这个疑问埋藏在所有人心底,不过合适发问的人选也就凌风三兄弟,太上长老大多是夜风的长辈,出言询问岂不是自降身份,一般长老地位又远逊于夜风,看到夜风一脸阴晴不定的神色,他们可不敢出这个头,万一无意间得罪了夜风,他们连诉苦的地方都没有。
“各位太上长老大人,各位长老,老祖吩咐,请各位回去。”
“你不是再开玩笑吧?”
一个太上长老出言质问,其他人全都面露不渝,他们在琴宗都是手握大权的人物,有些更是在闭死关,寻求突破,被护卫强行打断,他们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要不是来人说事关重大,又跟枯荣老祖扯上关系,他们说不定早已活劈了那几个护卫。
如今夜风一句话,就要他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如果不是开玩笑,他们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件事果然是不能简单的了解。”
夜风心里暗暗叫苦,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这是老祖的吩咐,我只是传达而已,请各位切莫怪罪,如果不信,可以去老祖那里证实。”
夜风耍起了无赖,干脆一推二五六,什么脏水臭水都泼到枯荣身上,他可不信谁的胆子真的肥到,敢去质询枯荣,就算是其他太上长老在枯荣跟前也是噤若寒蝉,也是不敢喘一个大气。
“夜风,你不要转移话题,那些护卫说是你下的召集令,而且是在你见老祖之前,对此你作何解释。”
夜风一瞄,暗叫不好,他仿佛被一条眼睛王蛇盯上,犹如陷入了混沌的泥沼。对方在太上长老中,添座第二把交椅的鹰天蛇,一柄龙蛇拐杖曾经是西南地域盗匪淫贼的梦魇。
“鹰老,这个都是一场误会。”
“是么?”鹰蛇天露出诡异的笑容,“那你问问在场的诸位能不能将这件事当作误会来处理。”
“鹰老说的对,夜风你必须给出一个交代,你将我们当猴耍,简直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一个身披裘皮的妖艳女子,手摇莲扇,脖子上挂着一串紫晶铃铛,一双媚眼春意荡漾,根本不像仙家大派的高人,说是红尘俗世教坊里的风尘女子还差不多。
“该死的狐狸精。”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夜风真想冲上去掐死这个贱人。
此女叫木晓溪,不过世人只记得她的外号“玉面狐狸”,宗门内无人不晓得她是个十足的****,有传言说她的床上功夫是一流中的一流,但能享此艳福的都不是一般人,宗内半数的高层基本上和她都有一腿。
正是因为如此,她区区一介武士,才能爬上长老的宝座,夜风不怕她,但却不得不忌惮她背后的男人。连道貌岸然的鹰老也是她的座上宾,就知道这个女人的手段是多么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