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长老,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肩上还背着个半死不活的孩子。”
眼看夜风急匆匆的朝长老会里闯,守门的护卫硬着头皮上去询问,换做平日他是没这个胆子,可今天是开启藏经阁的大日子,夜风不该这么快就去而复返,难不成出了什么大事。
这倒也轮不到他管,但夜风肩上的霍水他从来没有见过,他指责所在,不得不管,毕竟长老会里可不是只有长老,还要静修的太上长老,若是混进了什么闲杂人等,惊扰了太上长老,他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得。
“速去通报所有长老和太上长老,就说发生了天大的事情,请他们都去枯荣首席太上长老的住处。”
护卫觉得脑袋里有东西嗡嗡的叫,他真是找不自在,无论是发生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都与他无关,可是要他去喊各位长老和太上长老就着实苦了他了,这些老古董几乎天天在闭关修炼,他现在就能够想象出那些脸将会多么的臭。
“长老,这似乎不好吧,要不先和玄风太上长老大人商量后,再做决定。”
护卫陪着笑脸建议道,身为长老会的护卫,即使面对护法和峰主,他又何时不是趾高气昂的,可现在也不得不低声下气。
不过夜风丝毫不领这个情,大声呵斥道,“这是命令,速速去办,耽搁了大事,我要你提头来见。”
护卫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夜风刚正不阿,对属下却很宽容,不然护卫也不会有这个胆子和他商量,夜风将话说的这般重,在护卫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于是他不敢再多问,拉上其他三个护卫,硬着头皮去请长老会里的各位大人物。
夜风宛若一缕清风,又如一道闪电,身法看似平淡无奇,速度竟然不在玄风之下,他的房门一开一合,整个人就钻了进去,半晌之后,当他再次出来,神色依旧凝重,只是他背上的霍水不见了,霍水估摸着应该是被他囚禁在他房中密室里了。
夜风徐徐的走向长老会最深处的一座独院,其实就是一座茅草屋,茅屋外的一小片田地里种着一种红色的花,花如龙爪、具鳞茎,有花无叶。
据说此花名为“彼岸”,但代表的不是希望,而是死亡,相传地府黄泉河畔生长的就是这种妖艳的火色之花,凡是看到此花的人,均会落入恶魔的温柔,花语“悲伤回忆”,极美,却是凄凉之美。
“摩诃曼珠沙华者,译为大赤团华。”
茅屋中传来一句经文,是一位老者的声音,沧桑不显衰败,仿佛天地万物不可撼动其心。
“枯荣老祖,徒孙夜风有事禀报。”
夜风止步于茅屋十丈之外,屈身行礼,神色恭敬。
茅屋内许久没有答复,夜风一直保持着一开始的动作,对茅屋之中的人不敢有半分的催促。
“罢了,你进来吧。”屋中老者轻叹一声。
“是。”
夜风踩着步子,没有弄出一丝多余的声响,仿佛任何的噪音都是对此处宁静的亵渎。
夜风小心的推开那扇残破的木门,老旧的木门被虫子蛀空了,好像一阵风就能吹碎它。
此刻正值正午,即使是冬日,阳光依旧明媚,但是茅屋内却是一片昏暗,一盏黑黄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夜风拜见枯荣老祖。”
夜风已逾百岁,他的老祖岂不也是个老妖怪,可倚靠在藤椅上的男子,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身长玉立,俊美不凡,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文尔雅,一双眸子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左眼冷凝似冰,隐隐的杀伐之气,右眼炽热如火,弥漫着强烈的自信。
王气、霸气,居然出自同一个人的两只眼睛,被这双眸子一望,比之千刃加身更令人胆寒,犹如一柄高悬于头顶的利剑,谁也不知,他会何时落下,但可以肯定,一旦被其锁定,必然会不得好死。
“起来吧。”
男子放下手中的经卷,右手随意一拂,夜风如沐春风,跪拜的身子被一股虚力托起,然后那股力又消失于无形,力道把握的如此的精准,而看男子的表情,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对他来说,这犹如吃饭、喝水一般再平常不过了。
“恭贺来租更进一步,返璞归真,大道不远。”
枯荣的修为深不可测,夜风只记得自己入门时,枯荣就是四大长老之首,他的师尊不过是个小小的护法,如今百年过去了,他的师尊已经黄土埋身,而枯荣却活得好好的,容颜不老,不是靠着朱颜的丹药,凭借的是他精纯的元气,滋润他本该衰败的肉身。
对于夜风的恭贺,枯荣不置可否,摇了摇手,问道,“夜风,有事情就说吧,四大长老有权利见我,但我相信你不会为了些鸡毛蒜皮的烦我。”
枯荣给自己和夜风到了杯茶,茶水平淡无色、更无茶香,再观陶土制的烂茶壶装的都是些茶末子,这杯茶和白开水估计没多大的区别,枯荣却甘之如饴,自己喝完还示意夜风品尝品尝,夜风自然不好驳了枯荣的面子,茶水一入喉,莫说是清爽了,似乎还有些火辣,和喝了辣油似得。
夜风决定赶快汇报,否则在让他喝上一杯,他的舌头恐怕要几个月尝不出问道了。
“老祖,我师兄玄风收了一位弟子。”
“哦。”
枯荣继续饮茶,好像夜风的话对他没有一点吸引力。
看到枯荣这副模样,夜风也是无话可说,不过他不气馁,他相信枯荣长老很快就保持不住现在这份淡定了。
“这位弟子名叫莫忘,是世俗间的一个孤儿,今年六岁,通过了这次招徒大会的考验,成为了正式弟子,今日我奉命带他们去藏经阁寻缘,可在她对琴宗英烈起誓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所以我不得不回来将这个情况报告给老祖和宗主知晓。“
“这到有点意思,你且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可以被称作惊天动地,让你认为需要我和宗主出面才能处理。”
枯荣似笑非笑的望着夜风,手中把玩着发黄的粗糙瓷杯。
“莫忘在藏经阁前起誓,冥冥虚空落下一道琴徽。”
“呵呵,夜风,这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除非是五弦蓝徽或者紫徽,否则价值也不会太大。”
“老祖,你误会了,不是五弦。”
“不是五弦,夜风你好大的胆子呀,是不是长老当腻了,我不介意找个人替代你。”
枯荣站起身,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此刻他犹如一柄出鞘的神剑、一匹脱缰的野马,锋芒毕露,天地皆惊,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杀气,连地面上的灰尘颤栗的都缩成一团一团的,茅屋的上空聚集了许多乌云,乌云之中时不时闪烁电光,发出低沉的雷鸣声。
单凭气势就能左右天象,绝不是武灵、武魂,甚至武魄可以做到的,这需要对天地大势有着惊人的感悟,放能以一人之势影响万千大势,扭转乾坤、颠倒清浊。
武王,七品武王,枯荣居然比宗主绿水高出足足两个大境界,谁也不会想到没落的琴宗,竟然还有武王强者存在。
大陆西南痞积一片,原本的四大宗门,琴棋书画中的棋宗、书宗、画宗,在经历了千年前那场浩劫之后,一蹶不振,被踢出了三千宗门,从此偃旗息鼓,退出九霄大陆顶尖的舞台,没有人知道他们迁徙去了哪里,也不会有人在意,世人可以嘲笑、愚弄弱者,却不会记挂弱者的死活,这就是游戏规则的残酷所在。
积弱的西南与强盛的中州不可同日而已,就如同萤火无法与皓月相提并论,但也正是因为西南有如此明显的劣势,才免去了中州诸多大势力的觊觎之心。
三千苑授权琴宗管辖西南地域,不是看重琴宗的能力,而是懒得去管这个烂摊子,但琴宗也因祸得福,保住了宗门的地位,成为名义上的一方霸主,虽然其中掺了不少水分,但西南的万千门派表面上还是以琴宗马首是瞻。
否则拥有区区一位武魂,几名武灵,数十名武将的琴宗,早就被取而代之了,中州随便来一个二流势力,都可以在一夕之间血洗琴宗,令琴宗上下鸡犬不留。
可若是琴宗尚存一位武王的消息流传出去,恐怕琴宗想不进入中州大势力的眼中都难,虽然武王对他们依旧不算什么,但谁知道武王是不是枯荣的终点,万一让他在有生之年进入武尊境、武神境,亦或是武圣境,那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一个拥有武圣的宗门地位几乎是无可撼动的,毕竟传说中的老古董都是逆天的存在,他们之间都有默契,除非是宗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们是绝不会出手,强者可以制定规则,但强者同样需要遵守其他强者指定的规则,除非你有一天强大到可以漠视天下诸雄。
难怪枯荣仿佛掌握着夜风的生死大权,到了武王的程度,别说一个小小长老,就算是宗主的废立还不是枯荣一句话的事情,他才是琴宗真正的支柱、最后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