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不散,细雨绵绵,一入冬,这雨滴比冰雹还要冻上三分。
莫忘和水柔迈进彩衣别院的大门,本来应该是由水心守门的,不过水心称病告假,所以临时由一个端茶送水的年轻奴仆代替水心的差事。
“彩衣仙子,水柔小姐和莫忘小姐来了。”
奴仆在地位非常的卑微低贱,他们大多是没有通过考核,无法晋升为正式弟子的孤儿,却又无处可去,琴宗七十二峰需要人打点,于是就留下他们做一些粗活。
奴仆是没有资格称呼彩衣为“师尊”,甚至连水柔都拥有对奴仆的生杀大权,在正式弟子眼里,奴仆不过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因为他们被遗弃了两次,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尽管莫忘没有晋升正式弟子,但有水柔的庇护,这个奴仆也不敢对她有任何的不敬,等级制度在琴宗乃是整个九霄大陆都是永恒不变的铁律,你想要超越等级的束缚,就必须拿出足够的实力来。
“让她们进来。”
“是。”
奴仆推开彩衣静室的房门,然后退到一边,连往里面看一眼都不敢,生怕惹怒了彩衣,让他不得好死。
水柔对此习以为常,虽然她不像其他弟子一样打骂奴仆,但对于这种高高在上,她觉得心安理得。强者是永远不会顾虑弱者的感受的。
“水柔、莫忘,快来拜见玄风长老。”
“玄风怎么来了,难道他抓到了什么把柄,来戳穿我的谎言么?”
一进门,莫忘立刻寒毛直竖,她察觉到极大的威胁向她袭来,果不其然,静室内,除了彩衣还有另一个男子,不是玄风又是谁人,莫忘暗叫不好。
“彩衣,真是奇迹呀,我的混元再生术都无可奈何的伤势,居然也完完全全的治好了,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以为你在和我开玩笑呢。”
玄风一脸和蔼的笑容,如果不是早就看清楚他是只狠毒的豺狼,莫忘说不定还要感激玄风卖力救她呢。
“莫忘,你可要谢谢玄风长老呀,若不是他为你说情,师祖是不会为你开这个后门的。”
“两个老狐狸,看来我的谎言并没有被他们看破,玄风此来多半是为了试探。”
莫忘心中冷笑,脸上佯装激动。
“多谢玄风长老,多谢师祖。”
“不用谢,这次能够起死回生,说明你有大气运加身,我琴宗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而且彩衣说你的根骨变得极佳,过来让我瞧瞧。”
莫忘从玄风的眼神中读出了若有若无的杀意,她明白玄风这个狠角色,并没有放弃斩草除根的念头,但她若是贸贸然拒绝,反而落人口实,玄风说不定可以给她套上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正大光明的处死她。
不过莫忘倒不是很担心,无论玄风在她身体里做什么手脚,有莫离在,都可以解决,武将在半帝面前,连一粒灰尘都不如,即使莫离只剩一丝残魂,捏死玄风也是一眨眼的功夫。
莫忘装作怯生生的样子走向玄风,她确信只要自己不露出马脚,玄风就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击杀她。
玄风白皙的手搭在莫忘的脉搏上,九道元气涌入莫忘的任督二脉,从而向全身一百零八条大经脉和数以万计的小经脉进发,莫忘不敢妄动,如果玄风在这个时候引爆这九道元气,恐怕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一滩烂肉。
“长老,我怎么样了?”
时间过去很久,玄风还是没有特殊的动作,莫忘又要开始发挥自己的演技水平了。
“经脉通透犹如琥珀,血液带有清香,骨骼坚若铁石。”
玄风满脸狐疑,莫忘的根骨岂是极佳,称作逆天也不为过。
莫忘没想到玄风居然说的八九不离十,唯一没有被发现的就是龙凤体质,不过龙凤体质从上古时代结束就消失了,玄风再怎么博学,也不会涉猎到如此冷门的知识,何况就算他知道龙凤体质,基本上也没有可能将它和莫忘联系在一起。
“莫忘,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灵药长什么样子么,仔细回忆一下,丝毫的遗漏都可以说出来。”
玄风昨晚收到彩衣传来的消息,就急忙赶往悬崖,在数百丈下确实发现了一个平台,上面还残留了零落的血迹,周围的石壁上,也有翻滚、攀爬的痕迹,当然这些全部是莫忘的杰作。。
“这个,好像,模糊的看到是缩小的竹子。”
“缩小的竹子,莫忘,不是竹笋么?”
水柔怕莫忘紧张说错了话,赶忙出声提醒。
“不是竹笋,是竹子,一节一节的。”
莫忘心里这个感叹呀,姐妹连心真不是吹的,水柔无意间的推波助澜做的恰到好处,早一点、晚一点都不合适。
“一节一节的,难道,是九节么?”
玄风似乎联想到什么,神情异常激动。
“长老,九节,难道是九节菖蒲。”
“也许吧,据宗史记载,九节菖蒲这种神物在五百年前,曾在离琴皇峰不远的洛神峰的竹园里被发现,当时那只九节菖蒲并没有成熟,仅有五节,但仍旧被万珍坊下属的天机拍卖行拍出了十万枚元晶币。”
“十万枚元晶币,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琴宗全宗一年的开销不过才一万枚元晶币。”
彩衣尽管听说过九节菖蒲,却不晓得其价值居然是那么的高。
“十万枚还算少的,如果是成熟的九节菖蒲,各大势力都会出手争夺。假使琴宗能贡献一株完整的九节菖蒲给三千苑,琴宗三千宗门的地位至少能多保住百年。”
“这么夸张。”
不仅是彩衣、水柔,连撒下这个弥天大谎的莫忘都是吓了一跳,她和莫离编织谎言的时候,莫离曾说涅磐重生中就有一株八节的九节菖蒲。直到如今,莫忘才彻底相信,莫离没有诓骗她,一株辅料就价值连城,湖泊大小的涅磐重生已经不是天价可以形容的了。
“九节菖蒲,可以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体质,成熟的九节菖蒲更是有许多连我都无法得知的妙用,我想莫忘应该是吞服了一株快要成熟的九节菖蒲。”
“快要成熟的九节菖蒲,长老为何如此确定?”
“因为九节菖蒲成熟的那一刻,它就彻底蜕变成仙草,拥有灵智,脱离地面,逍遥世间,更有甚者可以化形为妖,参悟天机,所以莫忘不可能抓住成熟的九节菖蒲。”
玄风放开莫忘的手腕,示意她可以回到水柔身边。
莫忘心底窃喜,老狐狸终于也落入她的圈套了。
“莫忘,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玄风神来一语,整间静室空气都瞬间凝固了。
“长老,这似乎不合宗规吧?”
即使是宗主之子也要通过招徒大会,才能晋升为正式弟子,尽管是走走场面,也毕竟是开山祖师定下的铁律,而且莫忘属于彩衣这一脉,莫忘成为正式弟子也应该拜彩衣为师,玄风这种赤裸裸的抢人行迹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规矩总是人订的,自然不是不可以修改,莫忘服下了九节菖蒲,潜力在全宗弟子中完全可以排到前三,有我的从旁辅导,她很快就能达到我的高度,甚至在有生之年攀登到更高的境界,彩衣希望你能割爱,这三枚驻颜丹和三枚悟道丹就当作补偿如何。”
玄风手中黄光一闪,桌面上就多了六个精致的檀香木盒,醉人的丹香弥漫在空气中,盒盖未开,就有丹香溢出,这六枚丹药绝不是血气丸、养气丹一类的货色可以相比的。
“三品低阶丹药,驻颜丹,三品高阶丹药,悟道丹。”
彩衣心动了,三品丹药,还一下子六枚,价值不下一百元晶币,况且驻颜丹和悟道丹对她来说非常的重要。
驻颜丹可以延缓衰老,让她永驻青春,悟道丹中蕴含一丝天道,尽管很微弱很浅薄,却可以让她顺利晋升武将的几率多出三成。
一个天才弟子,彩衣当然也很宝贝,但若是为此得罪玄风,就不值得了,再说玄风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已经给足了她面子。
“这两个老家伙居然把我当作货物来交换,总有一天,我也要用绳子拴住他们的脖子,拉去沿街叫卖。”
莫忘火冒三丈,但又不得不忍。
“再加上这本我修炼的心得如何?”
玄风从容不迫的取出一本褶皱的书籍,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到不了手的,这本心得就是他击溃彩衣疑虑的最后一记重棒。
“莫忘,玄风长老如此的看重你,是你的福分。”
莫忘差点晕倒,彩衣的厚脸皮让她再一次震惊了,明明是把她卖了,还装作一副慈祥的样子。
彩衣没有理会莫忘的反映,默默的收起桌上的七件物品。
“长老,宗主那里我该怎么交代?”
“招徒大会还是要参加的,反正考核是修炼天资,莫忘通过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剩下的事情我会亲自打点的。”
“那就好,那就好。”
莫忘鄙夷的看着彩衣的丑态,事到如今,莫忘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玄风向莫忘走来,莫忘从水柔手心传来的颤抖,感受到她的不安。
“小丫头,愿意拜我为师么?”
莫忘实在不知道玄风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真因为自己的根骨变好了,这个老家伙要让自己传承他的衣钵,可是莫忘信服不了这个解释,她虽然和玄风接触不多,但玄风自私自利的个性,她还是很清楚。
“愿意,愿意,莫忘快说话呀。”
水柔一边说话,一边偷偷的给莫忘使眼色。
“我愿意。”
“好孩子,师尊也不是小气的人,这块通灵宝玉就当作拜师礼,你要贴身收好,切莫遗失。”
玄风从腰际取下他随身佩戴的玉璧,放到莫忘的手心,然后拍了拍莫忘的脑袋,和彩衣交代了几句,就回返长老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