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林伊在马上是前摇后晃一路狂奔,手像要断掉一样,却死活不敢撒手,生怕掉下去,若有闪失那可不是一身伤就能解决的。这逐日还真是有爆发力,四周的景物快速倒退着,她压根瞧不清哪里是哪里。
正想着,逐日慢慢收住速度,停到了一块农田旁边。
林伊松开缰绳,先看自己可怜的小手,一溜儿的水泡。她呲牙咧嘴地爬下坐骑,“你也躲起来吧。”
逐日似乎有些不舍,低头不肯走。林伊见状感动得要命:“哇塞,相处不过几日,你和我竟有如此深情。”再仔细一瞧,差点没气坏了,原来逐日是在偷吃田里的作物,而且还吃得不亦乐乎,直吧唧嘴。这回她走的可是没有一点歉疚了,“再吃看人把你抓住去犁地!”林伊警告完,转身往不远处的小镇里跑。
要说林伊运气好真不是吹的,原本安静的小镇今天愣是热闹的比赶集时还热闹,远远地就听见鼓乐声,等林伊混到人群里,一看原来是有人家娶亲,前呼后拥的一派喜气景象。迎亲队伍排了一路,有人在前面开道,跟着的几人手里拿着些她不认得的东西,后面鼓乐队吹吹打打,热闹欢腾;一顶八人抬的大红花轿招摇过市,惹得大姑娘小媳妇个个眼馋不已。
“看那轿衣,绣活真好。”
“龙凤的眼睛跟活的似的。”
林伊一面奋力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耳朵一面进着各色闲言碎语。
“齐家就是有钱,送妆当天那队愣是围着咱镇里绕了个遍,那排场,啧啧。”八卦这事通常有个开头就够。
附和跟着就来,“要不说齐老爷舍得攀这门亲事,齐大姑娘的嫁妆,箱柜是红木的,被褥都绣金线。”
“瞎说,你知道齐大姑娘最值钱的陪嫁是什么?地契,良田五十亩。”知道细节的巴不得把这话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晓得内幕消息的更是兴奋,“你们还没听说?”一个胖胖的大妈神秘道。
果然此话一出,群众的胃口是被吊得高高的。这话引人遐思啊,无数种可能在脑内。
“快说、快说,”别人等不及的催促:“苏大娘在郑府听到什么了?”
苏大娘不再推辞,“你们别对外传啊,”她扫了一圈听众,像是在考察他们的忠诚度。其他人自然做出“绝对不能”的表情,把个苏大娘如众星捧月般哄得眉开眼笑,这才把消息和盘托出,“我听说架子山那帮土匪前些日子给郑府递了条子,说是要借点喜气。偏巧咱这位老爷别的本事没有,牛脾气倒是一个顶俩,撕了条子骂了半天才歇气。要我说,今儿的亲迎可不好说啊。”
围着听故事的人都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说郑府娶个媳妇怎么请这么多外人,合着是来装门面。”
还不等其他人做反应,一姑娘先带着哭音问:“哎呀,那帮土匪真来了,我不会有事吧?”
林伊拨冗瞅了她一眼,替广大群众在内心回了她一句,“如花姐姐,您的贞操将会平安地献给正牌老公的。”
闲话是没完的,林伊哪还有心情听下去,躲了热闹,继续往前挤。正忙着,忽然听到后面刚过去的娶亲队伍一下子就乱起来了,东西霹雳乓啷的满地乱滚,人们有喊的,有骂的,更有哭的,男人的吼声配合女人的尖叫闹了个鸡犬不宁,还有人在高声喊:“有人抢亲啦,来人哪!”,
林伊一愣,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么神奇?回头去看,锣鼓不敲了,唢呐不吹了,牌子东倒西歪,花灯在地上让人踏了个稀巴烂。鸡飞狗跳的场面里一个骑马的男人特别引人注目,脸上蒙着一块黑布,手里一条马鞭,凡是挡在马前的人没有不挨抽的,男女老少一概如是,哭号遍地而其连眼都不眨一下。
林伊心知不妙,不论是强盗还是追兵,她以往的小聪明都很难在他身上讨到便宜,这是一个没有弱点的家伙,想打倒他只能靠武力,而自己这副小身板儿扔出去拼命也是白给。心知自己几斤几两的林伊越发谨慎,贴着墙根儿慢慢挪。争取混在人群里,一点点逃出去。
跑?林伊心说,就目前这状况,动作稍大点都惹人注意,何况那男人有一双鹰视狼顾的眼睛,但凡被瞧出一点破绽,她这几十斤肉肉就得撂在这儿了。
前方有岔口一个,林伊思考了一下,挪了挪身体,混进右边的人流,打算先离开男人的视线范围,这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拉她往阴影里躲,吓得林伊差点没喊起来。但是当她辨认出那熟悉的方式和温度后,所有的惊慌和恐惧都不见了。林伊反手抓紧他,紧紧地。
沈雍难得没有抗拒,反而捏了捏她冰凉的小手,“你做的很好,现在和其他人先离开。”
林伊不肯放手,眼里已有担心,“你,”她突然脑子发空,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看到危险,她觉得让女士优先逃命是沈雍作为一个大侠该做的事情,沈雍不过做了正确的事情,压根没往深层次里想。可今天花轿被掀翻在地的一幕后,她晓得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骚乱中新郎扔下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抱头鼠窜,新娘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这一幕深深的刺激了她,林伊这才察觉沈雍对她到底呵护到哪种地步。
沈雍误以为她在害怕危险,赶紧安抚道:“不要害怕,我去对付他,”
林伊摇头,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里满是关心,仿佛下一刻就会泪珠滚落。“我没事,你小心。”她擦了擦脸,换上坚强的笑容。“我可是林伊,打不到的小强。”
沈雍一笑,飞身冲出挡住最后一个神秘人。这回他连招呼都省了,直接老拳伺候。
带头人喝道:“来的好!”。挥出的鞭子力道不减,角度更刁钻,目标正是沈雍身上的大穴。“我看你不用兵器到几时!”
沈雍不理,拳头一开,伸手做掌,气势不减反增,直接以五指做刀,横劈向带头人的太阳穴。“就看你有没有本事。”
“好狂妄的后生,”那人冷笑,鞭子犹如一条毒蛇奔着沈雍眼睛而去。“少不得教育一下后辈。”
依仗自己离他脑袋更近,沈雍不见躲闪,竟用了玉石俱焚的招式,“倚老卖老!”
呼呼的掌风尽化凌厉杀气,刺的他脸面发疼,带头人不敢硬接,一缩身,人向后仰,接着从马上跳起,闪避沈雍的攻势。
沈雍哪里肯放过这大好的机会,拳脚越发猛烈,就是要将他逼出这市集,免得无辜百姓再受牵连。两人你来我往转瞬间打出了这片街面。
林伊放下心来,突然记起那个可怜的新娘子,回忆了一下大致位置,跑去救人。搅黄了人家的婚礼,她愧疚啊。等到了那儿一瞅,新娘子早不见了踪影,凤冠喜帕连嫁衣全撇到了地上,被人踩踏的不成样子。
林伊心疼:这可都是古董啊,就这么糟蹋了。她捧起凤冠摆弄着,想把歪掉的珍珠弄回本来的位置上。
“嗬!”饱含惊喜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新娘子在这儿哪!”
林伊刚想解释,一个大麻袋从头套下,把她捂了个正着,那汉子倒也麻利,放倒,收口,捆扎,扔上马背,一气呵成。
可怜林伊半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就直接被摔昏了,临晕前她还想呢,这他妈叫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