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苑仙子凝眸片刻,低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路人甲道:“我们下得黄河之时是申时,现在应该是酉时了。”
雪苑仙子掩唇笑道:“这便是啦!这些龙兵定然是轮换交接的,我们行踪不曾暴露。”这一笑,红唇如花,宛如春暖花开,伯益只觉心旌驰荡,一阵迷离,口干舌燥,心脏剧烈跳动,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三人心神稍定,衣袂飘舞,洒然游弋,躲在茂盛的火红珊瑚后面。果不其然,待得片刻,那蜂拥而出的龙兵自行分列宫门两旁,持械凛然站立,神情肃穆,目不转睛,过不多时,那雄伟宫门缓缓关闭,只留下数十位龙兵在外守护。
四人稍等片刻,等宫门完全关闭,宫内仙乐嘈杂之音再无半点传来,路人甲遥遥指着宫门口一个头领模样的龙兵道:“大弈,伯益兄,我们要想进入九曲宫,须得把宫门骗开。我去擒住那龙兵头领,你们则把剩下的龙兵给解决掉,但不要伤其性命,如何?”
司弈傲然道:“这有何难?”足尖疾点,身影爆闪,如一只箭鱼般快速无比地朝宫门掠去,水波荡漾,瞬息间游出十数丈,依稀可见淡淡光影在水中摇曳。伯益一怔,偷偷瞧了眼身侧的雪苑仙子,瞧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唇艳如桃,粉腮似花,登时心花怒放,嘿然道:“司弈兄,等等我!”说着,衣袖甩动,倏地朝前追了上去。
路人甲微微一笑,真气运转全身,蓬然鼓舞,双足猛一发力,高大身躯登时如离弦箭般疾射而去,数十丈距离,眨眼即到,瞥眼望去,司弈和伯益两人指尖真气霍然飞舞,所到之处,数十龙兵尚不能看见发生了何事,便头颅一歪,不省人事。
那龙兵头领依稀可见两条淡淡的人影在水中穿梭游弋,无数气浪翻滚如灼,自己的数十名手下便瘫倒在地,不禁双目圆睁,又惊又怒,正欲喝骂出声,忽觉眼前水雾迷蒙,气浪呼卷,一股强大气势排山倒海而来,如狂风怒吼,一时间竟是呼吸不能自已,手中兵器当啷落地,还未惊叫出声,只觉喉间一紧,脖间凉意涔涔,一个男子声音低笑道:“若想活命,就乖乖地闭嘴。”
龙兵头领瞬间被制,羞恼不堪,抬眼望去,一个俊俏少年正自微笑着看着自己,右手反握一柄碧绿长尺,抵在自己喉间,一时间惊怒交加,喉间赫赫出声。路人甲轻笑道:“带我们进宫,小爷就饶你一命。”
喉间压迫之意稍减,龙兵头领急促喘息,斜眼冷冷道:“狂贼,敢犯我九曲宫?”
路人甲摇头笑道:“我们只是想拜访水伯而已,何来冒犯之说?”
龙兵头领冷笑道:“好一个拜访,偷偷潜入黄河水底,不由分说残害我数十兄弟,这也算是拜访么?”
路人甲正待说话,司弈不耐道:“小甲,你跟他啰嗦个什么?若他不从,一刀剐了算了!”
龙兵首领瞧见他凶神恶煞模样,身躯微震,目露惊惶之色,却仍是不屈叫道:“嘿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化作厉鬼之后,黄河数万儿郎仍会为老子报仇!”
司弈大怒,冷笑道:“黄河数万儿郎?嘿嘿,那些被洪水淹死的数万百姓冤魂该去找谁报仇?是找你么?还是应该去找那水伯老儿?”
“你,你敢辱骂我家宫主?”龙兵头领惊怒交加,正欲破口大骂,忽觉喉间一紧,只能赫赫出声,却原来是路人甲担心宫里龙兵听见,又将量天尺压迫几分。龙兵首领目似喷火,恨恨地瞪着三人。
“小哥儿忠义有加,小女子实在是佩服的紧。”一声宛若银铃的轻笑传来,龙兵头领只觉香风扑面,一道窈窕身影婀娜而立,似深谷幽兰,冷艳不可方物,定睛瞧去,一时间瞠目结舌,又是惊恐,又是激动,欲出声大叫,怎奈喉间被制,发不出丁点声音。
雪苑仙子嫣然笑道:“这位小哥儿可是有话要说?”
路人甲一怔,狐疑地朝他望去,龙兵头领眼珠一转,连连点头,不禁笑骂道:“原来你小子也不正经。”松开量天尺,那龙兵头领始得自由,急促喘息道:“要我叫开宫门也可以,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司弈摆了摆手,不耐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凶神恶煞,凌厉狞恶,那龙兵头领一阵惧怕,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道:“我得先保证这些兄弟们还活着。”
司弈一怔,笑道:“你这厮倒是条汉子。”双手随意一抓,气浪倒流,反旋呼啸,一个昏厥的龙兵已被抓在手中,递给那龙兵头领,道:“你看看他还有呼吸没。”
龙兵头领伸手一探,方知这些人都只是暂时昏迷而已,放下心来,瞧了眼似笑非笑的雪苑仙子,暗自咬牙,道:“四位英雄稍等片刻。”
路人甲闻言将七星梅花量天尺收起,别入腰间,抱臂而立。司弈凝神戒备,冷冷道:“你若是敢耍什么花样,小爷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面沉似水,桀骜凶恶,龙兵头领打了个寒噤,讪讪一笑,将九曲宫门上镶嵌铜铃拍的响声大作,不多时,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扶松,你他奶奶的敲什么敲?”
龙兵头领回骂道:“他奶奶的,老子令牌忘记带了,快开门!”
“他奶奶的,是不是忘在你婆娘的肚皮上了?”那个声音骂骂咧咧地道。龙兵头领脸色尴尬,偷眼瞧去,雪苑仙子粉面寒霜,眉尖微蹙,不由暗自叫苦。过不多时,金属碰撞之声迭起,阵响连连,四人闻声一震,彼此对望一眼,凝神屏气,蓄势待发。
“吱呀!”九曲宫门缓缓打开一角,一个尖嘴凸睛的海怪探出头来,骂道:“奶奶地熊,你小子快点!”话音未落,蓦地瞧见正自笑意岑岑的路人甲四人,不由一怔,失声叫道:“郡......”
不等他把话说完,雪苑仙子抢先一步,橙光闪现,一道真气破舞怒射,击中他脖颈之处。那海怪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头颅一歪,登时不省人事。雪苑仙子一招奏效,低声叱道:“事不宜迟,快跟我来!”
三人大凛,司弈一记手刀将龙兵头领击晕,四人足尖疾点,衣袂鼓舞,卷起无边水浪,倏地破门而入,如离弦箭般,去势甚急。宫门里侧数十值守海怪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已失去四人踪影,又惊又怒,嘶声大叫道:“来刺客啦!”
四人正自疾速游弋之时,忽听身后一声巨响,紧接着呐喊呼喝声此起彼伏,兵器交错,气浪翻滚,路人甲轻声笑道:“他奶奶的,九曲宫大门关上了,这可真要上演一出瓮中捉鳖的好戏啦。”
司弈一怔,笑骂道:“你才是老鳖呢!我们这是龙飞凤舞!”伯益憨憨一笑。四人飞掠之势不减,雪苑仙子紫衣飞舞,踏浪凌波在前,一路之上琼宫玉宇,碧藻珊瑚,水晶玉石,随处可见。玉墙绵延,庭院错落,火红珊瑚与诸多说不清名字的海底植物,丛生交错,绚丽多彩。琉璃小径蜿蜒曲折,珍珠与夜明晶石交错杂辉,几株海底乔木高大粗壮,直冲云霄。
四人俱是凝神屏气,一路疾行,分花拂柳,穿林过殿,隐约可听丝竹之声,若有若无,绵绵缭绕,身后狂呼惊怒之声渐渐远去,行了大约一刻钟,终是到了一座琉璃翡翠的楼阁前。
楼阁瑰伟雄丽,碧玉台阶迂回而上,玉壁绵延,壁上玛瑙珍珠镶嵌其中,绚丽斑斓,光彩璀璨。雪苑仙子环视一番,轻声道:“到了。”莲步轻移,踏着台阶蜿蜒上行,路人甲微一踌躇,和司弈对望一眼,跟着她缓步上前。
偌大楼阁空无一人,消寂静谧,与方才来时路过的宫阁亭榭相比,竟有着一种说不清的阴森可怖。宽阔的大厅中,灯光炫亮,富丽堂皇,五光十色,一根玉柱凛然而立,玉石玛瑙镶嵌,珠光炫目,瞧得路人甲有些睁不开眼来。
四人在大厅中央站定,灯火交错,竟显得形单影只。蓦地,一声悦耳清脆的丝竹之声叮当传来,有如人间仙乐,寂寥回荡,令人心旷神怡,奇爽开怀,一时间,俱是陶醉不已。侧耳倾听片刻,司弈眉头一皱,道:“仙子,这是什么地方?”
雪苑仙子嫣然一笑,灿若春花,寂然摇头不语。伯益笑道:“司弈兄,仙子带我们来此必有深意,你就不要揣测了。”
路人甲面露微笑,双眸紧紧盯着雪苑仙子,轻轻一叹。雪苑仙子被他奇怪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美目之中闪过些许慌乱,低眉淡淡道:“你们不是要来找水伯么?”
路人甲抚掌轻笑道:“对极。兴许水伯此时就在某个暗处里瞧着热闹呢!你说是不是,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