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大笑之时,纪伯宁已感觉有些不妙,心中虽有疑窦,但两人已被他逼的左支右绌,遂按捺心中不安,暗哼道:“老夫倒要瞧瞧你们是否还有回天之术!”面沉似水,昆吾剑寒气欲盛,方圆十丈之内如置身冰窖,众人心中惊骇,又忙不迭地向后疾退。
司弈被纪伯宁连绵不绝的剑气逼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偏偏又不能还手,心中恼怒愤恨可想而知,此刻听得路人甲言语,不禁大喜,蓦地发出一声震天狂吼,“砰”地脆响,布屑纷飞,红芒一闪,射日神弓倏地破囊而出,张如满月,手指如拈花般凝成一道真气,狂吼怒啸着离弦而去,朝纪伯宁胸膛重重击去!
“七星梅花量天尺!”
“昆吾剑!”
“射日弓!”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先前三人缠斗之时,三柄神兵俱是没有发挥最大威力,只觉四荒十大神兵徒有其名而已。此刻三人凝聚真气,奋力一击,几欲崩山碎石,遮天蔽日。
“轰隆隆!”霓裳四舞,幻彩纷飞,火星四溅。
碧、赤、青三道真气轰然碰撞,气势万钧,如处于三昧真火之上的熔炉不堪重荷,蓬然爆碎,波光碎荡;又如狂吼怒啸的深海狂涛,形成巨大的漩涡,卷起飞沙走石,倏地如狂潮般四下涌散。众人只觉一股强大的气浪扑面而来,胸口登时如遭重击,呼吸窒闷,经脉扭曲疼痛,大惊之下,忙倒掠纷飞数十丈,堪堪避过如山岳压顶的威力。
众人勉强站直身子,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可思议。这究竟是三柄神兵的威力霸道如斯,还是纪长老与这两个少年真气修为强盛至此?瞥眼瞧去,方才所站立之地已千疮百孔,飞沙走石,散落一地,说不出的萧条可怖。青冈岩所堆砌而成的坚固台阶,此时已轰然破碎,先前被万阳真气猛烈撞击的长老府青铜大门,此刻已不见踪影,只有点点碎片和木屑,昭示着过往的繁华。
正自怔忡骇异之间,众人忽听一声微不可察的闷哼传来,一道灰色人影如断了线的纸鸢,从三道真气轰然碰撞处倒飞而来,漫天寒光登时消失不见。那条灰色人影如被重物击飞,来势甚快,早已有人瞧出异样,失声道:“纪长老!”
纪伯宁枯瘦老脸苍白如纸,高大身躯堪堪落地伊始,昆吾剑长挥乱舞,“嗤嗤”刺耳长响,锋利无匹的剑尖在玄石地面上斜斜划出一道长约七八丈的疤痕,才勉强止住倒掠之势。
“轰隆!”巨响,众人循声望去,那被昆吾剑深深划过的玄石疤痕倏地青芒大作,轰然爆碎,漫天石粉纷如雨下。石粉消寂之后,漫天尘烟缓缓消散,纪伯宁倚着长剑,单膝跪地,脸色惨白,嘴角一抹血丝缓缓流淌,双眼空洞无神,茫然不解。
“看,昆吾剑!”片刻静寂之后,忽地有人失声叫道。众人情不自禁朝纪伯宁手中昆吾剑望去,一时间骇异惊疑,只见莹白如玉的昆吾剑此刻暗淡无光,剑尖赫然出现三四个豁口,修长剑身几丝树须般细碎的裂纹蔓长蜿蜒,若不是偶尔会有寒光闪现,任谁也不会相信么,这就是四荒十大神兵之中排名第七的昆吾剑!
“纪老贼,你不是要为南荒除逆贼么?如今怎地这般模样,徒惹天下英雄耻笑!”一个俊朗的男子声音喘息笑道。
众人循声望去,两个身材颀长的少年自漫天尘烟中互相搀扶着走出,面带微笑,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戏谑鄙夷神色,碧青与赤红光芒交错杂织,幻彩琉璃,冷冷地盯着不言不语的纪伯宁。
众人哗然,骇异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心道:“纪大长老向来低调隐忍,但修为魔法据说早已在神级之列,这两个不到二十的少年竟有如此神通,将一位神级高手打败?”数百双眼睛齐齐盯着两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纪伯宁听得司弈嘲讽之言,脸上潮红涌现,呼吸愈发急促,枯瘦双手不住颤抖,昆吾剑身似是不堪重荷,铿然轻响。纪莒大骇,忙御风奔了过去,轻抚纪伯宁后背,急声道:“爹爹,你,你没事罢?”语声哽咽,惊慌失措。
纪伯宁强自按耐住躁动不安的真气,缓缓站立起来,斜眼盯着路人甲与司弈两人,冷冷道:“咱们走。”
司弈冷哼一声,正欲上前阻挠,忽听路人甲传音道:“大弈,让他走。”
司弈一怔,皱眉道:“为何?纪老贼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正是慰我父母报仇雪恨之时,你怎地要放他走?”
路人甲瞧见司弈脸上愤怒不甘神色,轻声道:“你运功察看你丹田之内的真气。”司弈眉头一皱,不动声色,正欲运行真气,忽觉丹田之内真气空空如也,丝毫没有先前雄浑充沛,不由大惊,冷汗涔涔。
路人甲苦笑传音道:“纪老贼修为早已达到神级高手境界,若不是他大意,你我今日必定葬身于此。饶是如此,也将真气耗费一空,若稍露异样,姬威灵、匡岩等宵小必定会蜂拥而上,到那时,纵然是禹天帝复生,也难逃魂飞魄散的险境啦!”看了眼冷冷瞧着自己的纪伯宁,佯装镇定道:“纪大长老,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睹大长老万军之中,指挥若定的风采。唯有等小爷有空之时,再去南禺城亲自拜访了。”
纪伯宁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本想藉此威震南荒,不料却弄巧成拙,闻言长袖一挥,面沉似水,冷哼一声,正欲转身离去,忽地瞥见司弈神情有些异样,双目如电,扫向他不断颤抖的双腿,蓦然一怔,笑容阴森,朝黑水真神漆吴瞧去,嘴唇翕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路人甲心中“咯噔”一下,心道:“难道被看穿了么?”果不其然,人群之中一直默默旁观的漆吴上前一步,笑道:“两位侯爷修为盖世,小神心生敬仰,遂斗胆请两位不吝赐教几招,小神感激不尽。”
黑水真神漆吴素来阴沉狡诈,颇为天下豪杰不喜,此刻听见漆吴言语,众人又惊又怒,纷纷在心底大骂道:“真他奶奶的不要脸!”但惧于他魔法修为盖世,也无人敢为两人出头。
路人甲与司弈相视对望一眼,苦笑不已,心道:“他奶奶的,这下可真算完啦!”正自思忖之间,忽听姬威灵微笑道:“两位侯爷能为天帝所看重,自然算是人中翘楚,小神不妨也来凑凑热闹,如何?”却也是瞧出了两人真气念力全无。他在昆吾城下大意之下,被路人甲偷袭得手,在天下人面前丢了脸面,心中恼怒愤恨可想而知,眼下自然不能放过横插一脚的机会。
“小神也斗胆向两位侯爷请教!”匡岩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愧疚之色,笑吟吟地盯着路人甲与司弈。
众人愈发惊讶恼怒,恨恨地呸了一声。司弈被三人激起胸中豪气,鄙夷看着三人,哈哈狂笑道:“来罢,刚才将纪老贼打得落花流水,小爷筋骨还没活动开呢!如今正好拿你们练手!”
路人甲微笑不语,心中却是恼怒不堪,心道:“他奶奶的,这所谓的神级高手都是这般不要脸么?”眼见已无退路,抱定必死之心,七星梅花量天尺感受其心意,铿然龙吟,碧芒大作,幻彩琉璃,将两人笼罩其中,愈显风采绝世。
漆吴见姬威灵与匡岩也要出手,心中不喜,暗自冷哼,蓦地纵声长啸,长袖挥舞,数十道黑色真气自袖间缭绕而出,如长蛇乱舞,破空而行,倏地凝聚,蓦地幻化成一条黑鳞巨龙,张牙舞爪,发须皆怒,狂吼怒啸着迎面咆哮而来。
“御龙神兵!”众人双目圆睁,惊叫出声,心中鄙夷愈盛。漆吴为免姬威灵、匡岩抢其功劳,一出手便是毕生绝学。
姬威灵面色微变,笑道:“杀鸡焉用牛刀?真神何必如此大题小做?”话音未落,忽觉身侧匡岩真气蓬然鼓舞,衣袂狂舞,两道金光自袖间喷薄而出,疾逾流星,倏地朝两人奔去。
姬威灵心中愈发恼怒,暗自冷哼,双手疾挥,周围气浪登时滚烫不已,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卷起飞沙走石,如鲸吸长川般聚集于双手,金黄真气蓬然缭绕,蓦然幻化为一柄长约三丈的锋利气刀,迎风怒斩!
“欤山震天斩!”
三道雄浑已极的真气轰然朝路人甲与司弈袭来,或阴柔,或霸洌,惊天动地,如惊涛骇浪,怒海惊涛,玄石地面登时飞沙走石,如狂潮拍岸,轰然巨响,两人如同深海漩涡里的一叶扁舟,只觉狂风扑面而来,几欲随风起舞。强大真气未到,胸口已似被万钧重力捶打,经脉扭曲,真气不畅。
路人甲暗自咬牙,蓦地一声低喝,强自运行勉强积聚起来的几丝真气,催动七星梅花量天尺。量天尺碧芒大作,倏地在两人身前树立起一道高大屏障,窒闷锤击之意稍稍缓解。
眼见三道真气来势甚急,堪堪近在眼前,两人丧命即在顷刻,忽听一声清啸传来:“三位神上修为盖世,又何必跟两位少年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