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威灵轻笑道:“纪长老清理门户,此乃南荒家事,我等自是不敢插手。”天帝虽屡次表达歉意,但伯益大婚之事被路人甲和司弈两人搅乱却是不争的事实,皋陶闻言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宽大长袖甩动,转身走进了长老府,将数百位宾客挡在门外。
纪伯宁枯瘦脸上笑意欲盛,向众人拱手作揖,双手掌心朝上,阖上眼睛,掌心波纹涌动,如波浪般旋转四散,众人只觉一股冰冷寒气扑面而来,森然彻骨,青光闪烁,一柄长剑破肤而出,剑身修长,刃泛白光,在斑驳流离的阳光下,却如置身冰窖。
“昆吾剑!”众人惊呼出声,眼中掩饰不住的贪婪嫉妒之意。路人甲眉头微皱,心道:“这就是四荒兵器谱排名第七的昆吾剑么?果然不是凡品。”稍稍收敛心神,暗自凝神聚意,传音道:“大弈,纪老贼虽不常与人动手,但修为必定不低,你我不能轻敌。”
司弈凝重点头,阖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伏衣仙子临终前凄美绝望容颜,白裳,鲜血,想到父母深仇终在今日能有个了断,心潮澎湃,难以自抑,额头青筋暴起,双拳紧握,射日神弓蓦地红芒大作,龙吟出声。
路人甲将七星梅花量天尺反握手中,笑道:“纪老贼,我和司弈乃天帝陛下册封的侯爷,你对我们不敬,难道不怕陛下惩治么?”心思急速转动,苦苦思索对策,眼下他和司弈孤军奋战,周围皆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之辈,更有欤山神姬威灵、西阳神匡岩、黑水真神漆吴环伺在侧,若想逃出生天,只能智取,不可力敌,否则这两条小命今天非交代这里不可。
纪伯宁轻抚昆吾剑身,朗声道:“南荒逆贼司弈,勾结有扈叛党路人甲,于昆吾城下屠戮残害诸多南荒将士,天厌之,地弃之。纪某不才,身为南荒子民,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为族民诛此逆贼,功成之后,必亲上天帝山,向陛下请罪!”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甚是大义凛然,如雨打残荷,远远地传了开去。众人哂然,若没有他罔逆天伦害死南帝的传言,众人必定会相信,进而声讨路人甲与司弈。如今纪老贼大义凛然的言语,在众人看来,更像是欲盖弥彰,但他权势滔天,众人自然不会为两个少年轻易开罪与他,虽然心中鄙夷,但均是不动声色,远远地朝四周退了开来,长老府门前登时只剩路人甲、司弈与纪伯宁,宽敞明亮。纪莒远远躲在姬威灵身侧,目光闪烁,不时射出无穷尽恨意。
司弈怒极反笑:“好一个大义凛然的纪大长老!”眉头一挑,双目圆睁,英俊脸庞满是暴戾嚣张之色,大声喝道:“你要战,那便战罢!”低喝声若洪钟,如同在天边炸起一声惊雷,众人惊了一跳,满脸骇然,心道:“这小子难道果真是商羊的儿子么?果真有乃父风范。”心中对司弈身份更加笃定。
路人甲哈哈笑道:“纪老贼,昆吾城下,小爷能战胜你;在这琅琊城,小爷依然不惧!”
纪伯宁面色冷峻,冷哼一声:“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今日老夫就要为南荒除此逆贼!”手中昆吾剑青光爆闪,一道寒光波浪般滚滚划过剑身,蓦地一声清啸,身影暴如闪电,剑光如蛟龙怒舞,带起凛冽寒风,倏地朝两人急袭而去。
昆吾剑舞动之时,周围温度仿佛降至冰点,六月的午后,众人却只觉如坠冰窖,冰冷彻骨,忙不迭地朝后急退。路人甲心中大凛,凝神聚意,不忘调笑道:“老贼,你叫的再大声也没用,今日小爷要屠王八啦!”七星梅花量天尺碧芒闪烁,一道青光自尺尖喷射而出,疾若闪电,蓦地迎风怒长,幻化成成三丈左右的长刀,破浪般怒斩!周围气流被锋利无匹的长刀卷中,倏地形成滚滚气浪,如怒海惊涛,深海漩涡,狂吼怒啸着迎着昆吾剑光而去!
与此同时,司弈冷冷一笑,纵身飞掠之时,衣袂鼓舞,射日神弓红光大作,斑驳流离,周身仿佛被万千红芒包裹,英俊脸上满是悲愤快意之色,凛然不可侵犯,嘴唇翕动,念念有词,一道七尺左右的气箭如波光般幻化而出,射日神弓张如满月,蓦地一声震天怒吼:“去罢!”气箭疾如奔雷,雷霆万钧,如电芒般乘风破浪,白光暴闪,倏地撞向昆吾剑芒!
两股真气俱是霸洌无匹,气势万钧,纪伯宁淡淡一笑,不进反退,长袖挥舞,昆吾剑行云流水,剑尖光芒倏地暴涨,形成三尺有余的小光球,先是扫向路人甲碧芒真气,两股真气交接碰撞。
“轰隆”巨响,霓裳四舞,波光碎荡,路人甲只觉一道冷森彻骨的真气顺着尺尖急速袭来,指尖如被冰刺,刹那间,那股冰寒真气顺着指尖直达奇经八脉,浑身冷如冰封,面色如笼罩一层寒霜,真气瞬间凝固,不由大惊失色,急忙倒掠翻飞数丈,体内寒冰才稍稍缓解,寒意骤降。
昆吾剑身微微摇晃,上撩之势不减,倏地撞向司弈雷霆万钧的气箭,顺势一退,将如闪电般的真气轻轻划拨,又倏地猛然撩扫,处处寒光点点,气箭划了个弧线,又突然向身在半空的司弈击去。雷霆万钧,去势如电,司弈大惊之下,不及躲避,只觉一股巨力如千斤巨捶般袭来,身躯登时如纸鸢般高高跃起,飞向不远处的大树,“咔嚓”声响,树枝不堪重荷,纷落掉地。司弈在树枝间跌宕起伏,下坠之时勉力用脚尖倒钩住一根柔细树梢,方才止住颓势,然后足尖轻点树干,缓缓落地。
纪伯宁一拨一扫之间,已将最近四荒两位风头正健的少年击退,众人无不惊骇莫名。纪伯宁素来少与人动手,天下人虽知他真气修为高绝,却没想到他魔法竟这般高深,丝毫不逊于四荒十神,难怪以漆吴“黑水真神”之尊,也甘心屈于人下。姬威灵眉头微皱,与匡岩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出惊骇忌惮之意。
路人甲调息片刻,真气已然顺畅,瞧见司弈匍匐于地,不能动弹,急忙御风奔了过去,将他搀扶起来,忧心问道:“大弈,你怎么样?”司弈被纪伯宁因势利导,猛然重击,只觉眼冒金星,头昏脑胀,真气缓缓梳理,呼吸方顺畅,喘息骂道:“真他奶奶的古怪。”
路人甲奇道:“什么古怪?”
司弈皱眉道:“我凝气化成的气箭撞向纪老贼昆吾剑之时,忽觉念力真气全无,就像泥如汪洋一样,你说古怪不古怪?”
路人甲皱眉不语,低头思忖片刻,仍是不解其道。两人正苦思对策之时,忽觉青光一闪,四周寒意涔涔,呼呼风啸之声传来,不由大惊,忙纵身飞掠,堪堪避过凌厉一击。射日神弓受此气息激撞,发出“嗡嗡”龙吟,红芒大作,幻彩琉璃。司弈怒道:“纪老贼,你当真是老不要脸!”
路人甲盯着司弈手中射日弓,又凝眸瞥见纪伯宁面沉似水,手中昆吾剑寒光闪闪,忽地心中一动,登时大喜,传音道:“大弈,等下你我与老贼交战之时,先向其示弱,不可硬攻,等到他昆吾剑寒气最鼎盛之时,再联袂攻击!”
司弈纵身飞掠,堪堪避过冰寒彻骨的真气,不解道:“这是为何?”但他素来对路人甲信任的紧,闻言只是一味躲避,再不动用射日弓。
路人甲神秘笑道:“你还记得《养心诀》么?阴阳之道,寒极生热,热极生寒。纪老贼阴属真气这般霸道,昆吾剑也切合阴郁之气,等他的阴属真气最鼎盛之时,盛极必衰,你我再联袂反击,必能事半功倍!”
司弈恍然,笑骂道:“你小子鬼点子当真不少!”路人甲哈哈大笑,凝神聚意,如冰电芒倏地刺来,七星梅花量天尺轻轻一点,忙又退缩,顺势急退。司弈将射日弓背负囊中,指尖连弹,数道真气轰然激射,点向纪伯宁挥舞不定的昆吾剑。
纪伯宁眉头微皱,昆吾剑旋转连绵,协调连贯,灵活变式,将两人真气一一化解,处处寒光闪闪,蓦地一声低喝,衣袂鼓舞,寒光暴涨三尺有余,倏地欺身上前。众人凝眸望去,只见三道淡淡的人影在空中跌宕起伏,纵横穿越,不时亮起一道炫目的箭芒,冰冷彻骨。
纪莒见路人甲司弈两人被逼迫得连连后退,瞧得兴起,大声拍手叫道:“爹爹,快将这两个小贼拿下!”
众人听见纪莒咋呼出声,面露不屑鄙夷之色,心道纪大长老隐忍阴沉,可谓一代奸雄,没想到生个儿子却是如此不中用。纪莒却不知众人作何想法,小人得志之色溢于言表。
纪伯宁见两人并不像先前那般鲁莽还击,只是一味躲避,不时以真气加以偷袭,不胜其扰,不禁怒火中烧。南帝商羊被害一事,已在四荒吵得沸沸扬扬,不仅其他三荒愈来愈相信是他所为,就连南荒族人也渐渐怀疑。此时他一改低调隐忍的性子,当着天下人的面暴露实力,擒拿路人甲与司弈,便是要藉此威压族内蠢蠢欲动的各路高手。不曾想这两位少年却如缩头乌龟般,一味躲避,在外人看来,自然是他将这两个少年打的毫无招架之力,然而,却是有苦自知。
大战已持续半个时辰,众人暗觉诧异,心道:“纪大长老这般轻松惬意,是要拿他们练剑么?”纪伯宁心知这样下去必定影响二十年来在族中积聚的威信,暗自咬牙,无边真气迎风怒长,蓬然鼓舞,昆吾剑感知其意,青芒爆闪,寒光登时大作,寒意欲盛,凛冽袭人,倏地泛起无边剑芒,如怒海狂涛般朝两人瞬间卷去!
路人甲大喜,长生大笑道:“大弈,此时不战,更待何时?”七星梅花量天尺倏地碧芒滚滚,一道碧青光芒迎风暴涨,朝昆吾剑急速劈去,左手不停,掌间水清真气幻彩琉璃,波光摇荡,倏地化作一道三张左右的弧形长刀,顺势斜劈,迎风怒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