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悚然一惊,忙停住脚步,念力扫处,两人经脉俱是被封,衣衫之上似涂了一层粉末,妖异绝伦,心知这老者所言不虚,强忍心中怒气,淡淡道:“老先生,我们三人与您无冤无仇,为何屡次为难我们?”
“无冤无仇?”老者冷哼一声,道:“稷泽方圆百里,莫不归于老夫所有,你们三个娃娃为何擅自闯入?”
路人甲仿佛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般,捧腹大笑不止,俊脸通红,老者脸色一沉,怒道:“你笑什么?”
路人甲冷哼一声,负手而立道:“我只知道四荒之中惟有天帝,率土之滨,尽听天帝号令,对于你是谁,”兀自摇了摇头,笑道:“我还真不知道。”老者闻言哈哈大笑道:“你是说澹台启么?嘿嘿,老夫早已独立于四荒之外,在这稷泽做一介化外野民,那小子权力再大,也休想管得着我!”目光深邃遥远,似是想起往昔,枯瘦脸庞之上悲怒交加,阴晴不定。
路人甲吃了一惊,皱眉忖道:“这老头究竟是谁,这么大的口气,竟将当今天帝也没放在眼里。眼下当务之急是将歌乐仙子和可儿救出险地,再找寻白玉膏,其他诸事不必多想。”心里暗暗打定主意,道:“老先生,这两位女子乃在下至交好友,烦请您高抬贵手,若有冒犯之处,在下愿一力承担,如何?”
两女子周身经脉尽被封死,口不能言,闻听路人甲言语,微觉错愕。可儿芳心剧震,一时之间怔然木立,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歌乐仙子柳眉微蹙,轻轻别过头去。
老者微微惊诧,嘿然道:“小子,这两个都是你的相好么?难怪你这般拼命。”混沌双眼在三人身上瞧来瞧去,似是玩味已极。
路人甲偷眼瞧去,歌乐仙子柳眉倒竖,俏脸含霜,神情愈发冰冷,心中莫名失落,摇头不语。老者双手插于宽大拢袖之中,淡淡道:“小子,你当真愿以自己性命来换这两个女娃儿?”
路人甲点头道:“不错。”
老者哈哈一笑:“如此妙极。”青影闪动,指尖连弹,“嗤嗤”之声连声响起,数道真气倏地破空冲向盘坐于树下的两位女子。路人甲大惊,怒喝道:“你做什么?”急怒交加,指尖赤红真气破舞怒射,朝那数道青色真气袭去,只是老者真气去势甚急,赤红真气拦截不及,登时击中奇花异草,花草摇曳,洒落一地。路人甲没想到这老者突然动手,瞧见他真气迅如闪电般,心跳仿佛停止,骇异绝望,愤懑难平。
只听两声闷哼,路人甲睁眼望去,歌乐仙子轻轻咳嗽,俏脸微微涨红,纤细手指已能动弹,可儿亦是如此,心中登时明了,原来这老者是这意图,心中顿时有些懊悔。老者哼道:“关心则乱。勇猛有余,智计不足。”转头对两位女子说道:“你们经脉虽然解开,但周身涂有剧毒,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歌乐仙子将真气运行周身,肌肤莹白若冰雪,感觉经脉微微活络,纤细手指勾绕腰间白绫,冷冷道:“你究竟是谁?”
老者枯瘦脸上阴晴变化,似喜似悲,沉默半晌,突地开口笑道:“我是谁?我不过是个弃民而已。”歌乐仙子眉尖轻蹙,凝眸片刻,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冷哼道:“我早该想到是你了,少跗。”
老者闻言高大身躯微微一震,双目精光暴闪,哈哈笑道:“没想到老夫被驱逐了二十年,还有人记得我!”
歌乐仙子淡淡道:“昔时你恣意妄为,将西荒搅得天翻地覆,双手沾满西荒族民鲜血,西荒又怎能轻易忘记?”
老者一怔,瞥见歌乐仙子腰间缠绕白绫,脸色大变,急喘道:“危莺仙子是你什么人?”似是不敢相信,又急忙上前走了几步。路人甲凝神戒备,有意无意地挡在少跗身前。
歌乐仙子淡淡道:“危莺仙子乃小女启蒙恩师。”
少跗闻言微愣,负手怔忡而立,目光深邃遥远,看向无边天际,浓雾蒙蒙,似是想起了遥远纷飞的事情。
四荒六百三十四年,他凭藉着精深的采药炼药之术,少年成名,被天下尊称为“百里药仙”,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他的大哥俞跗被称为“百里医仙”,药仙本性张狂,医仙性格沉稳。两人游历天下之时,遇上西荒危莺仙子,少跗即刻被她绝美容颜所吸引,深深陷入爱河,不可自拔。怎知俞跗亦是如此。后来两人同时向危莺仙子示爱,危莺仙子难以抉择,遂一狠心,斩断情丝,抛却七情六欲,故意避开兄弟两人。少跗两年之间遍寻西荒山水,却始终难觅佳人踪迹,心中苦涩可想而知。世事难料,此时西荒突然传来危莺仙子即将成为西荒大祭司的消息,少跗只觉天旋地转,悲愤欲绝,愤懑难填,顿起仇世之心,将所采来的药草尽数炼制成剧毒,一路西行,所到之处,西荒尸横遍野,死人无数。天帝澹台启闻之震怒,令诸神捉拿与他,因念其一时糊涂,遂将他逐入百里稷泽,与妖兽猛禽为伴,终生不得踏入四荒。
路人甲不曾想这老者还有如此经历,心中感慨万千,对他的厌恶也稍稍减退,道:“老先生,危莺仙子想必也是一片好意,怕你和医仙伤了兄弟情谊,这才出此下策。你不分青红皂白,残杀生灵,就是你的不对了。”
少跗怒道:“你懂什么?危莺仙子本来是钟情于我,怎奈那俞跗横插一杠,这才让她萌生退意!”
路人甲正欲说话,忽听一声幽叹,一直沉默的可儿轻声道:“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会从心底希望他过得好,哪怕自己孤独寂寥终身,也无所畏惧。危莺仙子如今身为西荒大祭司,你应该为她高兴才对。”美目流转,撇见路人甲俊雅风姿,娇靥微红,忙别开头去。
少跗哼道:“身为西荒大祭司就是她想要的幸福么?一派胡言。”
路人甲微微一笑,道:“可儿郡主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危莺仙子如今已斩断情丝,你却还是这般愤懑不舍,于事无补,徒惹伤悲罢了。”
少跗突然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双目炯炯,一改先前颓废模样,盯着路人甲道:“小子,方才你说用自己性命换这两个女娃儿得性命,还做不做得数?”
路人甲淡然笑道:“自然做得。”
可儿娇躯一晃,芳心大乱,心生惊惧,颤声道:“公子,可儿薄命一条,死不足惜,你,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想起方才陷入地底之时,路人甲伤痛欲绝,悲吼如狂模样,又是一阵迷醉。
歌乐仙子冷眼旁观,听见路人甲斩精截铁言语,芳心微微迷茫,收敛心神,垂眉淡淡道:“公子,歌乐与你萍水相逢,素无瓜葛,你的好意,歌乐心领了。”
路人甲一怔,忽觉心中隐隐刺痛,苦涩烦闷,一口郁气积于胸田,不得发泄,勉强笑道:“老先生,在下有一个条件,不知老先生能否应允?”
少跗淡淡道:“说罢。”
路人甲稍一犹豫,道:“实不相瞒,半个月前,西荒南荒联合二十万大军攻打有扈国,‘天之子’滕辰之和有扈首领防风氏身受重伤,经脉尽断,因此想向老先生讨些白玉膏,续接经脉。”
少跗闻言冷笑道:“果真如此。”双目盯着歌乐仙子道:“你也是来求白玉膏的?”
歌乐仙子轻轻点头,少跗皱眉道:“你寻白玉膏做什么?能遣动继任大祭司来求药,想必受伤之人身份不低。”
歌乐仙子端坐于地,淡雅如画,闻言娇靥有些古怪,红唇翕张,欲言又止,终是作罢。少跗又道:“白玉膏生长不易,十年方长指甲大小,极为珍贵。不过,”似笑非笑地看着路人见道:“既然你如此重情重义,我便将白玉膏赠与你们又何妨?”
路人甲大喜,施礼道:“多谢。”
歌乐仙子微微动容,美目瞧去,路人甲嘴间含笑,俊雅身姿傲然挺拔,衣袂飘飘,俊秀绝伦,想起此次求药先是被他在危急时刻出手救下,此时又无所畏惧,愿以命相换,芳心微微迷茫慌乱。
可儿花容微变,颤声道:“公子,不可。”
路人甲微微一笑,道:“可儿,不用担心,你取到白玉膏之后,速速回到昆吾城,迟则生变。”可儿凄然道:“可是,你......”路人甲微微摇头,转头看着少跗,笑道:“老先生,你想要在下如何个死法?是自断经脉,横刀自尽,还是你亲自动手?”夜风温柔,撩动他的衣袖,猎猎飞卷,飘飘欲仙,含笑而立,翩翩如浊世佳公子。
少跗微一愣神,嘿嘿笑道:“小子,你当真不怕?”
路人甲精神有些恍惚,往事一一浮现,轻叹道:“我方踏入四荒之时,南荒纪大长老要杀我,可惜角端兄日行万里,争气得很,老贼追不上我,我侥幸逃生;后来在斗维之野,苍鹭仙堵枫御兽千里围猎,我自忖必死,幸好有东荒庆昭公主弹奏电母琴,重创苍鹭仙,我又冲出重围;听闻昆吾被困之时,我去擒拿纪莒小儿做人质,不巧遇见水正玄冥,危急之时,乐神太子长琴出手相救,我又侥幸逃脱;昆吾城下,万军阵中,与欤山神姬威灵大战一场,真气耗尽,本来以为必无不死之理,怎知好兄弟司弈驾驭穷奇兽及时赶到,嘿嘿,我又活了下来。”微微一笑,又道:“若是今日死在老先生手下,在下也无所遗憾了。”
可儿微微错愕,她从游侠那里听说路人甲奇闻轶事之后,心生向往,敬佩不已,此刻他轻笑着娓娓道来,将个中惊险一带而过,银牙轻咬,暗道:“原来他有这么多故事。”眼神愈发温柔,瞧着路人甲挺拔身姿,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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