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万千兽群蜂拥而至,“轰隆”巨响,阁楼蓬然倒塌,飞沙走石,尘烟滚滚。一道淡淡的人影在烟雾中纵横穿越,时而亮起一道绚烂的碧芒,倏地冲向远处屋顶。
“米粒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一声冷哼,黑虎仙残蟒桀桀怪笑声中,身影高高跃起,虎牙刀紫光大盛,迎风怒斩,一道绚烂的紫光自刀尖喷薄而出,倏然卷向路人甲!
路人甲大凛,身形微微一滞,足尖在屋檐轻点,借力上跃,避开锋利无匹的刀芒,指尖连弹,一道赤红色真气破舞怒射,疾如奔雷,闪电般向黑虎仙袭去。苍鹭仙堵枫手中号角呜呜吹奏,无数只蕃鸟闻声而来,舍生忘死,离弦的箭般朝身在半空的路人甲撞去。路人甲身在半空,一口真气已然用尽,将要跌落之时,蓦然长啸,足尖急点蕃鸟,身形复又高高跃起,那蕃鸟被路人甲一踩,登时惨叫着跌落。
赤红真气不减,狂吼怒啸着朝残蟒击去。残蟒大惊,这少年难道就是风闻一时的南帝转世么?怪不得真气强盛如斯!不敢有丝毫大意,忙纵身避开,身影一闪,足尖急点,人刀合一,亮起一道绚烂的紫芒,周围气流顿时席卷,如深海漩涡般旋转不定。路人甲心中一惊,漩涡来势甚急,想要纵身躲避已来不及,只得暗自咬牙,凝神聚意,将真气流转速度发挥到极致,七星梅花量天尺铿然龙吟,碧芒大炽,倏地在眼前竖立起一道高大五丈的屏障!
“轰隆隆!”两人真气剧烈碰撞,气浪翻滚,霓裳四舞。黑虎仙经脉剧烈震痛,紧咬牙关,爆引真气与其殊死对抗,路人甲闷哼一声,只觉滔滔真气如山岳压顶,呼吸窒闷,真气堵塞,经脉紊乱。危急之时,左手旋转,一道水青色光芒倏然爆闪,幻化成一道三丈左右的长刀,迎风怒斩!
“玄水流光斩!”黑虎仙残蟒双目圆睁,满脸惊骇,暗呼不妙,想要撤力翻身而退已然晚矣,胸膛被玄水流光斩蓄势一击,登时一声震天惨叫,高大身躯如同落叶般狂喷鲜血,倒跌着狠狠摔在地上。路人甲强忍疼痛,哈哈大笑声中,身影如电,七星梅花量天尺感受到主人心中的豪迈澎湃,碧光长约三丈有余,路人甲反手一劈,碧芒登时如长刀般旋转呼啸着朝残蟒劈去!“轰隆隆!”铿然撞向残蟒高大身躯,残蟒心中剧颤,骇异绝望。倏息间,血光一闪,血箭喷薄而出,一个人头冲天而起,洒起漫天血雾,滴溜溜旋转呼啸,无巧不巧,正落在苍鹭仙堵枫脚下。
残蟒首级怒目圆睁,似有万分不甘,大嘴兀自张开,嘴角鲜血淋漓,渐渐地,一道污血从眼中流淌而出,顺着脸庞缓缓流下,瞬间殷满地面!堵枫悚然一惊,心中骇异万分,盯着脚下人头,高大身躯微微战栗,连号角都忘了吹奏。无数兽群失去控制,茫然失措地站在原地,昆吾城上空顿时静谧万分。
路人甲心知残蟒修为高深,丝毫不逊于己,旁边有堵枫御兽掠阵,若一味鲁莽,必定逃不脱身首异处的下场。因此略施小计,将残蟒真气与自身念力相峙,趁其不备,予以偷袭。一招奏效,路人甲豪气顿生,哈哈笑道:“堵枫小儿,四年前你在斗维之野御使万兽千里围猎,害的小爷差点被踩成肉酱!今夜万兽齐聚之时,说不得就是你葬身之日!”话音刚落,身影如电,倏地冲天而起,赤红真气蓬然缭绕,与一道水青色弧形长刀破舞交错,如蛟龙怒舞,声若奔雷,气势万钧,迎风狂吼着朝堵枫落脚之地击去!
堵枫心中陡然一沉,仿佛堕入无底深渊,冷汗涔涔。他昔时横行四荒,全然仰仗着手中苍鹭角,驾驭万兽,真气修为着实不高,方才他亲眼看见黑虎仙在这少年手上走了不到三招,便身首异处,心中骇异更盛,身躯剧颤,竟连抵抗都抛诸脑后。那旋转飘舞绚彩缤纷的赤红与水清色真气,转瞬间急袭而至,“咔嚓”一声脆响,正中堵枫眉心!“轰隆”巨响,鲜血如箭,倏地冲天而起,四溢飘溅,堵枫庞大身躯轰然倒地,衣衫尽碎,兀自双眼圆睁,仿佛不可置信!
昆吾城下。
青铜战车之上,纪伯宁巍然而立,双目如电,精光暴闪,侧耳倾听,昆吾城内万兽齐鸣,声若奔雷,直欲冲上云霄,冷哼一声,大手一挥,大军攻势愈加猛烈!“大长老算无遗策,小神佩服!”漆吴低声笑道。
“郡主,连天奋战,将士们都已经筋疲力竭,恐怕,恐怕......”毛将军满脸担忧,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嘶哑喊道。郡主神色淡淡,一柄长剑上下翻舞,将一名南荒士兵挑落城下,冷声道:“毛将军,大敌当前,扰乱军心,该当何罪?”毛将军一凛,高大身躯微微颤抖,急忙道:“小将知罪!”蓦然一声怒吼,手中长枪银光一闪,再次冲入到敌军之中,浴血奋杀。
数千名南荒西荒战士已然爬上城头,有扈军齐齐怒吼,刀砍枪刺,将来犯之敌击落城下,城下大军来势不减,攻势愈加疯狂,源源不断地顺着云梯攀爬而上。纪莒脸色苍白,匍匐趴在城头之上,浑身战栗,不时有鲜血喷溅,将他一身华服染成血衣。司弈猿臂长舒,不停张弓搭箭,箭矢所到之处,电闪雷鸣,轰然爆炸,数十士兵登时惨叫着被轰炸成碎片。司弈冷眼瞧着惊骇不已的纪莒,冷哼一声,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防风氏躺在一处茅屋之中,侧耳倾听喊杀震天,惨叫连连,苦笑叹道:“前线将士浴血拼杀,孤却要在这里养伤,真他奶奶的不是滋味!”滕辰之淡淡一笑,道:“首领在此心急如焚,对伤情反而没半点好处,不如安心养伤,说不得还有拼死一战的机会。”
防风氏黯然摇头道:“你我经脉尽断,若没有白玉膏,怕是终身都成废人了。”滕辰之默然不语。
“苍鹭仙和黑虎仙怎么还没有杀到城门?莫非出了变故?”纪伯宁望着城头僵持不下的两军,皱眉道。漆吴笑道:“眼下滕辰之和防风氏经脉尽断,城中全然乌合之众,以两仙的本事,城中还有谁是敌手?多半是两仙想给大长老更大的惊喜,这才耽误了罢?”
纪伯宁凝视半晌,突然摇头道:“不对,昆吾城头还少了一个人!”
漆吴一怔,双眼在厮杀震天的城头巡视一番,皱眉道:“大长老是说,那唤作路人甲的少年?”纪伯宁道:“不错。那少年虽然年纪轻轻,但真气强盛,诡计多端,说不得两仙迟迟不来,会与这横空出世的少年有关。”
话音刚落,两道人影蓦地从天而降,迅如闪电,急袭而来,纪伯宁一凛,浑身真气蓬然飞舞,双掌轰然拍出,雄浑真气登时如巨浪般朝那两个人影击去。“噗通!”一声巨响,两个高大身躯被强劲真气击中,倒跌着翻飞出去。“是苍鹭仙和黑虎仙!”漆吴定睛瞧去,面色大变,失声叫道。
一声清朗大笑传来:“路人甲何德何能,竟能让纪大长老惦记如斯?”一道人影御风踏浪而来,落在重重敌军之中,衣袂飘飘,猎猎起舞,英姿勃发,器宇轩昂,不是路人甲又是谁来?
“爹爹救我!”纪莒惊惶叫声传来。
纪伯宁双眼微眯,瞧着躺在地下的两具无头尸体,再看看被路人甲擒在手中的纪莒,强忍怒气,淡淡道:“路少侠端的好本事。”大手一挥,攻势骤然停止,联军登时如同潮水般退了回来,将路人甲团团围住。有扈军欢欣鼓舞,呼喊雷鸣:“路少侠!路少侠!”
司弈笑骂道:“这小子蛊惑人心倒真有一套。”郡主美目流彩,怔怔盯着昂然而立的路人甲,心中蓦地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轻声道:“路公子屡次舍命相助,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啦!”
路人甲将七星梅花量天尺横于纪莒脖颈之上,微笑道:“只可惜不及纪长老。纪长老和两位大仙使得一出苦肉计,先是什么不堪为虎作伥,深夜奇袭长老府,事败不成,不得已投向有扈,而后大长老以此为借口发兵攻打有扈国,两仙再来个里应外合。嘿嘿,若不是小爷今天将纪公子带来,还不知那两个狗贼会潜伏到何时!”
纪伯宁奸计被路人甲看穿,也不恼怒,双目精光暴射,亮起一道凶冽无匹的电芒,负手而立,淡淡道:“路少侠心思缜密,修为高强,本长老仰慕得紧,何不投入到南荒族?本长老必定在长老会给少侠谋个前途,不必少侠寄人篱下奔波劳碌强上许多?”
路人甲微微一笑:“南荒长老会尽是肮脏龌龊之人,小爷怕身染泥淖,因此还是不去的好。”
纪伯宁冷哼一声,双眼微眯,道:“你想怎样?”
路人甲哈哈一笑,毫不退缩与之对视,一字一句道:“联军退兵!”
纪伯宁冷冷道:“莒儿身为南荒族民,为南荒而死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你以这个借口要挟与我,怕是打错了算盘!”
路人甲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右手稍一用劲,纪莒脖颈之上登时又多出一道血印,疼彻心扉,纪莒慌忙大叫道:“爹爹,我不想死!”浑身战栗,满脸骇异。路人甲见状笑道:“纪长老大可一试!”
纪伯宁瞧见嫡子软骨模样,不禁怒极,强压怒火,冷哼一声,道:“路少侠,你交出犬子,我放你和商羊之子安全离开,如何?”
路人甲微微一笑道:“若我们抛弃昆吾城独自离去,与不曾来此何异?纪大长老,联军退出有扈国界之日,便是纪公子回到南禺城之时。”
纪伯宁脸上怒气欲盛,额头青筋暴起,双拳紧握,沉默不语。昆吾城上空静谧无比,空气压抑地可怖,每个人都竭力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路人甲心中焦急,若纪老贼不顾纪莒性命,强行攻城,该如何是好?
终于,纪伯宁深深吸了几口气,大手一挥,沉声道:“大军听令,攻城!”
路人甲心中陡然一沉,冷汗涔涔,足尖疾点,身影轻飘飘向后退去,哈哈笑道:“纪老贼,你果真不愧为枭雄!”纪莒听到纪伯宁下令攻城,仿佛不可置信,片刻之后,大声悲吼道:“爹爹,你。。。。。。”
悲壮绝望之意瞬间弥漫昆吾城,城头将士听到纪伯宁话语,先是一怔,蓦地齐齐怒吼,齐声喝道:“誓与昆吾共存亡!”
郡主轻轻一叹,凄然笑道:“吾身可死,昆吾城永不陷落!”
“吾身可死,昆吾城永不陷落!”司弈双目微红,纵声大吼道。
“吾身可死,昆吾城永不陷落!”有扈军齐齐大吼,声欲震天,如巨浪拍岸般震得敌军耳膜嗡嗡作响。
联军士兵微微犹豫,“冲啊!”一声大喝,复又潮水般向昆吾城涌去。瞬息间,云梯架起,攀岩而上。
“天帝有旨,责令纪大长老和三大神上速速退兵,违令者可以天下之兵共伐之!”一声清朗的男子声音破空远远传来,如祥云般瞬间弥漫整个昆吾城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