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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甲一怔,脱口问道:“这是什么?”
庆昭公主寂然摇头,右手纤指轻抚瑶琴,“铿”地一声,响声清越回荡,柔如冬日阳光,盈盈亮亮,温暖平静,登时将那苍鹭号角声压了下去。两人只觉心神一荡,如汩汩蜜泉潺潺流过心际,通达四肢百骸,说不出的清爽味道。
琴声悠扬空旷,万千烦躁奔走的兽群惊慌惧怕之意登时消减,倏地急急停住蹄声,斗维之野上空顿时一片安静祥和。琴声袅袅不绝,清冷如水珠洒向冰面,粒粒分明,颗颗透骨。
路人甲司弈相视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劫后重生的狂喜。庆昭公主文雅盘膝而坐,双眸紧闭,洁白的肌肤一片安宁祥和。
蓦然,东北方向那刺耳可怖的号角声如骤雨般急袭而来,烈如咆哮的巨浪,憾人肺腑,慑人心魄。琴声受此一激,倏地变了音调。庆昭公主俏脸雪白,娇躯微颤,手指险些拿捏不住,遑论弹奏?万千巨兽登时惊惧之意大增,复又狂乱奔走,嘶吼之声不绝于耳,渐渐地,当头那数十只巨象离他们只剩五十丈之遥!
路人甲脸色大变,暗自忖道:“横竖一死,索性拼了!”纵声清啸,抄足腾空掠起,雄浑真气轰然拍出,卷着无数飞沙走石蛟龙怒舞般袭向兽群。哀吼残鸣之声不绝于耳,残肢断臂,血雾蒙蒙,在刺眼阳光照耀下,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庆昭公主娇喘吁吁,已然不支,香汗涔涔,瑶琴再不成调。司弈皱眉凝思片刻,突地大叫道:“小甲,速速将真气输入公主体内,共同对抗苍鹭角!”
情势危急,路人甲不及细想,忙错步拧身,纵身跃到盘瓠背上,双手轻放于庆昭公主香肩,低声道:“公主,事急从权,在下孟浪了!”调息吐力,雄浑真气绵延不绝输入庆昭公主体内。
庆昭公主俏脸微红,娇躯微微一颤,身后俊朗男子气息不绝窜入鼻息,如阳光般煦暖好闻,心头剧烈跳动起来。路人甲微感异样,奇怪道:“公主,你怎么了?”
庆昭公主微微摇头,凝神聚气,将诸多杂念抛诸脑后,心神渐渐朗如明月,琴声复又悠扬奏起,有声若无声,仿若无底的力量漫向天际,登时将那鬼哭狼嚎之声压了下去。斗维之野万籁俱寂,众兽驻足不前,缄口不鸣,仿若失了心神,茫然四顾,不知该去向哪里。
那刺耳的苍鹭号角渐渐恍若无闻,忽听一声细不可闻的闷哼声传来,路人甲低声叫道:“快走!”
纵身一跃,跳于角端背上,策兽狂奔,闪电般冲出几十丈远,身后盘瓠亦步亦趋,狂吼着跟了上来。转瞬间,两兽腾挪闪跃,已将兽群远远甩在了身后。
上空蓝天白云,阳光刺眼,白云悠悠,心情似乎好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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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荒五百七十年,天下第三凶兽碧目火麟龙横行东海,掀风作浪,淹没海边村庄无数,如有渔船经过,必定成为其腹中之物,一时之间人人怨声载道。老天帝多次派人征剿擒杀,均是无功而返,更惹得碧目火麟龙凶焰大炽,变本加厉,时人莫不胆战心惊。后来南荒弧父持落星弓而往,于东海之上与其激斗三天三夜,于惊涛骇浪之中觅得良机,一道精准凌厉的气箭离弦而出,射中妖兽左眼,凶芒大敛,躲入深海,近百年不曾再出来祸害天下。弧父此战一举成名,与“武灵侯”甘蝇、“不射之射”飞卫并称天下“箭中三公”。老天帝爱其不世才华,屡次召其入天帝山辅佐,均谢绝不敏。老天帝仁爱无双,不仅没有大发雷霆,反而对之交口称赞,封其为“阳夹侯”,以阳夹山作为封地,独立于南荒族外。
阳夹山下,阳光霓裳四射,幻舞缤纷,风声过耳,密林簌簌作响,重叠树立,深碧浅绿。远远望去,群山环绕,奇峰林立,隐约可见屋舍崭露头角,信步错落,风情甚是别致。
“阳夹侯倒真懂得享受,一个人隐居于此,不闻四荒纷争,本公主当真羡慕得紧。”蓦地,一声银铃似的娇笑传来。
“东荒地域辽阔,奇山异水多不胜数,更兼有无数海岛,以东帝对公主的宠爱,别说区区一座山,就算是将数十座城堡送了你,怕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一个俊朗的少年声音嬉笑道。
极目望去,地天相接处,两头巨大的怪兽缓缓行来,怪兽宽大后背上分坐着三个淡淡的人影。其中一个少年手舞足蹈,眉开眼笑,时而极目远舒,时而嬉笑频频;另一个少年虽说略显稚嫩,但双眼坚定地望着前方群山,嘴唇紧绷,不知在想些什么;另一个状似巨犬的怪兽身上坐着个轻纱遮面的妙龄少女,虽看不清面容,但身姿曼妙,举止高雅,显然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胚子。正是路人甲,司弈与庆昭公主。
庆昭公主闻言嗔道:“父王虽然宠我爱我,但却不许我恣意妄为,否则东荒百姓必定要怪父王偏狭乖僻了。阳夹山美则美矣,我却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轻笑,道:“若是父王在华宁宫寻不到我,那些兵士侍女怕又要遭殃啦!”
路人甲恍然,笑道:“原来公主是偷偷跑出来的。”司弈冷哼道:“你倒是快意,只是连累了那些可怜的宫女。”他自小随着伏衣仙子生活,伏衣仙子生性温和恬淡,从不允许他仗势欺人,所以他虽然狂放,但是心地却是善良。他见多了纪莒依仗着纪伯宁的权势胡作非为,为非作歹,心里对那些乖僻嚣张的贵族子弟着实厌恶,想到这里,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大声道:“那些侍女与你无冤无仇,虽然地位低下,但好歹也同你一样是爹生娘养,你不顾东帝管教,偷跑出来,东帝若是雷霆大发,遭殃的不还是那些可怜的侍女兵士?你年纪虽然小,但心肠却是歹毒的很!”说罢,犹不解气,又是恨恨地呸了一声。
庆昭闻言一怔,她贵为东荒公主,自小备受呵护关爱,从未有人跟她说过一句重话,但此刻面前这少年却为了几个侍女对她大吼大叫,眉目之间说不出的厌恶憎恨之色,心中委屈无限,怒从心起,“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怒哼道:“父王一向体恤下属,又怎么可能滥杀无辜?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对本公主发脾气,小心,小心本公主......”
“小心你禀告东帝,让他来拿我治罪?”司弈不屑哼道:“我司弈虽说自此无依无靠,但也绝不会轮到他白泽来管。大丈夫行于当事,就当爱憎分明,若是那几位侍女当真被东帝残杀,这笔账我绝不会轻易抹去!”双拳紧握,发须皆张,显然是怒极。
“你,你......”庆昭眉一怔,美目微红,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心中无限委屈凄楚,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紧咬红唇,臻首撇过一边不再说话。
路人甲无奈笑道:“以阳夹侯的神通,怕早已是察觉我们到了山下。你们再这般争吵下去,打搅了他歇息,他一发怒,将我们捉了拿去下酒,当真是得不偿失了。”
庆昭闻言娇躯轻颤,仿佛是怕路人甲的话灵验,忙拭去眼角的泪珠,策动盘瓠轻轻与角端并驾齐驱,美目瞪了愤然怒立的司弈,不再言语。
司弈皱眉道:“阳夹侯箭术当世无双,只是不知他是否肯将箭术传授于我。若他敝帚自珍,我们千辛万苦躲避追杀来到这里,岂不是白跑一趟?”
路人甲摇头道:“伏衣仙子临终前亲口让你来此寻他,想必与阳夹侯是旧识,看在伏衣仙子的面子上,他必定会倾囊相授。”司弈释然,看了看静静躺卧的伏衣仙子,默然不语。
“不肯教你箭术是小事,若是他惧怕纪大长老威势,将你们捉了送去邀功领赏,那可怎么办?”庆昭低头思忖片刻,蓦地出声道。
两人一惊,路人甲正欲开口,念力扫处,突然发觉前方百丈外真气波动,灵机一动,朗声大笑道:“八十年前阳夹侯心系天下苍生,将生死置之度外,独闯龙潭,仅以落星弓射得天下第三凶兽‘碧目火麟龙’仓皇逃窜,还瞎了一只眼睛。此等侠义风范,又怎会做这些小人行径?况且如今南帝被人残害,南荒奸贼当道,身为南荒族人,阳夹侯又岂有袖手旁观之理?”说着,眼神不经意飘向前方,向两人眨了眨眼睛。
两人恍悟,庆昭娇声道:“这么说来,是本公主错怪阳夹侯啦!待会儿本公主一定要当面向他赔个不是。”说罢,香舌微吐,朝着路人甲挑眉一笑,风情尽显。
司弈心中激荡,忙从角端身上跳下来,整理衣冠,朝着前方阳夹山深深一揖到底,恭声道:“南帝之子司弈,不远万里前来,请求拜阳夹侯为师。希望阳夹侯看在南荒苍生面上,传授小子箭术!”
声音远远传出,在群山之间寂寥回荡,轰然作响。半晌,余音尽去,前方山上密林深处仍是静谧无言。司弈等得不耐,扭头狐疑向路人甲望去。路人甲凝神聚意,念力扫处,却感不觉不到一丝波动,就在他怀疑自己弄错的时候,一声冰如潭水的声音冷冷传来:
“你们都回去吧,莫说南帝之子,就是南帝亲自来了,我也不会将箭术传授半分。”
声音冰寒彻骨,似乎不带一点生机,三人听得一愣,司弈已是噗通一声拜倒在地,哽咽出声道:“小子背负血海深仇,希望阳夹侯能将毕生所学传授于我,来日必将做牛做马,报阳夹侯大恩大德。”路人甲心中默叹,低头不语。
那声音哼道:“我这里飞禽走兽齐全的很,不需要你来做牛做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若再一味纠缠,我就将你们擒往南禺城,亲手交给纪大长老处置。”忽听树叶簌簌响过,密林里又是寂寥无声。
“阳夹侯,阳夹侯.....”司弈身躯剧颤,如遭电击,竭斯底里蓦然狂吼。悲愤吼声在山间错落回荡,寂然落响。阳夹山上鸟鸣兽吼轰然乍起,却不闻阳夹侯半点声音。
司弈失望已极,回头望去,一缕阳光正照在伏衣仙子恬静绝美的容颜上,心中凄苦更盛,双拳紧握,大声道:“司弈身可死,志不能屈。若阳夹侯不肯传授箭术,我便在此跪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直到您答应为止!”说罢,半截身躯笔直跪倒在地,双眼坚定望向前方,垂首低眉,再不言语。
庆昭虽与他一路行来拌嘴不止,但她生性善良,此时心中不忍,轻声道:“司弈,天下修为高深莫测之士多不胜数,你又何必这般执着?不如随我去东荒,我让父王命‘正一真神’教你习武,日后再回南荒找纪老贼报仇,如何?”
司弈闭目不言,只管跪着,单薄的身躯在阳光下倾斜出一道光影。路人甲摇头道:“司弈和商羊前辈一样,认定了的事,除非自己放弃,否则断无半途而废之理。阳夹侯昔时持弓救百姓于龙潭虎穴,又怎会狠下心肠对他不理不睬?多半是想考验司弈一番吧。”话虽这般说,但心中着实没抱半点期望。
日渐西下,金黄色的光线洒满阳夹山,树影斑驳,幻彩琉璃,倦鸟归林,风声不绝于耳。圆月渐渐升起,圆盘似的挂在半空,银光皎皎,月朗星稀。蓦然,山下窜出一抹赤红色的火焰,愈来愈浓,顿时照亮漆黑的夜。
篝火旁边,司弈正跪倒在地,双眼紧闭,俊秀的脸上一片刚毅之色。路人甲与庆昭公主两人屈膝盘坐,默然无语地烤着从山下猎来的兔子,任噼里啪啦的响声四处迸溅。不大一会儿,肉香四溢,远远飘出。
“司弈,你来吃点罢。”路人甲撕下一块肉,轻声道。司弈脸色苍白,坚定地摇了摇头。路人甲无奈,将其递给早就垂涎欲滴的庆昭。
庆昭眉开眼笑,鼻尖轻嗅,陶醉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闻起来,可比宫中的厨子做的香多啦!”说罢,轻撕一小口,正欲进食,突地瞧见路人甲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娇靥晕红,忙转过头去,将面纱轻轻撩起。纤手不经意间碰触到右脸颊的伤疤,不禁默然轻叹,思绪百回千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路人甲微觉尴尬,脸上一红,忙吃起肉来。三人各自满怀心事,一时间竟都无语,只剩下些许鸟鸣此起彼伏不断奏乐。
蓦然,路人甲突觉念力不断波动起伏,浑身经脉如遭电击,真气四处爆涌不止,侧耳细听,滚滚雷鸣似是从天边传来,愈来愈响,震得大地仿佛直欲震裂。路人甲一惊,失声道:“不好,定是纪老贼的追兵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