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哮虎和梅花七窜出去的同时,黑桃的左手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捏的生疼。她抬眼看到J那张掩饰不住恐慌的脸。
J的左手拿着一个质地不凡的小瓶子。
那是魔封瓶,可以把魔法灌进去,只能使用一次的道具。市面基本上会出售攻击、辅助、恢复这三类,不管是对没有魔法素养的人还是专修一系的魔导士来说都是相当便当的道具。虽然这种高价品和穷人黑桃无缘,但她之前工作的场所国际连锁商会洛克·菲鲁尔的仓库里分门别类堆着很多,所以她一眼就看出J手上的绝不是市面出售的普通商品。
J的大拇指顶在菱形的瓶塞上,正要将它打开——
“诶~挺少见的东西呢,是从什么特殊渠道弄来的么?”
一张上下颠倒的面孔突兀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那个青年有着黑发和苍白的皮肤,红瞳周遭的眼白是纯黑色的。嬉笑咧开的嘴巴里露出四颗吸血鬼般的虎牙,耳朵也是尖尖的。他右半边脸上戴着只有一半的万圣南瓜面具,南瓜眼框里连绵不断地往外冒出妖异的青蓝色幽火。
他身穿绷带和黑色皮革相间的古怪衣服,还披着一件下摆破烂的斗篷。整个“人”就像不受重力控制一样倒吊悬浮在半空中。
此时,魔封瓶正在他尖尖的指甲上欢乐地打转。J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的更糟了。
方块K反应最快,已经将弓弩掉转头来,对着这个不速之客连射出三枝箭矢。
“铮!”
空气中响起清脆的锋鸣,两把刃面狭长的十字匕首头对头打落两只箭矢,并顺着略微偏差的轨道深深扎进方块K左右两边的眼眶,只剩骷髅形状的刀柄露在外面。方块K仰面倒下,血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剩下的最后一只箭矢虽然正中目标却没起到一点作为,就象打穿的不是实体而是海市蜃楼之类的虚影——径直穿过对方的身体钉在后面的墙壁上。
黑桃一惊,刚才第一眼看到此人脑海中浮现的模糊念头变的越发清晰了——
这个人,也许根本不是生者吧!?
J已经趁着这短短零点几秒的时间武器化出一把比他平时所使用的剑装饰繁复、气势更翻了不只几倍的单刃剑,上头还劈啪闪着耀动的雷光。
据说魔法攻击对不死系是有效的。“幽灵”好象微微吃了一惊,剑向他挥来的时候一个不稳魔封瓶就从他手里滑了出去。
J立刻伸长左臂抓住了瓶子,可下一秒他握着瓶子的手掌却整个飞了出去。
“幽灵”反转身体,右眼眶的“鬼火”随着他的动作拖出蓝色的轨迹。他正欲换手进行下一次攻击,黑桃跨步上前用战斧抵住了他的短刀。
J看了黑桃一眼,干脆地扔下剑,一把抄起滚落地面的左手掌夹到腋下,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魔封瓶的瓶塞。
伴随着“噗”地像是轻微爆炸的响声,J消失不见了。
果然那是转移用的空间系魔道具,这样的稀有品即使在黑市花上几百万普可都未必能入得了手。
“为同伴争取逃跑的时间?还真是讲义气哪~不过那种丢下女孩子独自逃走的渣值得为他拼命么?”
“锵!”地一声,“幽灵”姿态随意地挥刀打开了黑桃的战斧。
“废话少说!”
黑桃一声爆喝,二人你来我往剑戟交锋,激起白金色的火花。乍看之下不相仲伯,黑桃却恨的直咬牙——这家伙分明是在猫耍耗子,逗她玩而已。如果拿出刚刚射杀方块K的速度,也许不出两招自己就该挂了。
“BLACKJACK你玩够了没有?”
虎鲨把大剑从方块三的尸体上拔出来——方块三的头颅直到胸腔一塌糊涂不成样子,虎鲨的怪力让“斩”这个动作变的好似大锤砸过的效果。
随着方块三的死亡,原“赤潭”的最后一个成员也死去了。
红心九、哮虎、梅花七、方块K、方块三……
死状一个比一个凄惨,一个比一个更叫人不忍目睹。
残酷、猎奇,却又非常诡异的让人觉得眼熟。
眼熟?
对了——和之前猎杀异兽的场面是多么的相似啊,
只是前一刻狩猎的猎人现今成了被猎的猎物,讽刺至极。
曾经的光荣、曾经的传奇、曾经的意气风发……被人轻描淡写地踩在了脚下,被随随便便、满不在乎地蹂躏破坏、摧毁殆尽,连“对手”的尊重都没有被给予,好象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虫豸。
然而即使如此,他们也像生前关系和睦那般,死后也顺着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地面友好地交融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赤色的水洼。如果条件允许,做到映证他们的队名也是不无可能的吧?
“不想干就到一边去。”
虎鲨不耐烦地看了BLACKJACK一眼,后者做了个摊手耸肩的动作,往一旁退开。
虎鲨对着黑桃举起剑尖,即使没有开口黑桃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不拿出实力来就会死!
接着,那股极具破坏性的爆流直冲黑桃而来。黑桃拼命向旁边一扑勉强闪过。她看的出他的攻击轨道,可是身体却没那么大能耐一一避开。第一剑躲过了,第二剑右臂生生被削去一块肉,照这样下去下一剑就会要了她的命吧。
死到临头,黑桃反而变的异常冷静。
她不甘心就这么死掉。就算死也要在死前给对方来一下子!
第三剑直刺过来,黑桃使出全身力气两手撑住斧柄抵上剑侧使它偏离了轨道,剑身也由原本竖直被顶的向旁边倾斜。斧柄卡进了锯齿槽中,黑桃眼疾手快地顺势一带将战斧插入地上两块岩石的缝隙之间进行牵制。以那柄大剑的破坏力也许连一秒也撑不住斧柄就会断掉,但是对黑桃来说,只要能牵制这一秒不到的时间就足够了。她蹬地起跳,右脚狠狠踢向虎鲨侧头——
虎鲨左手一拦就抓住了黑桃的脚腕。
“咔吱”
黑桃的脚扭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黑桃的腿骨也好,带金属纤维的战斗用靴也好,在虎鲨手里脆弱的像根牙签。
虎鲨手一扬黑桃被重重地掼在地上。勉勉强强地撑起上半身黑桃瞪视着虎鲨,心里却很清楚自己已经到此为止了。
自己的冒险生涯还真是有够短,才几个小时就玩儿完了啊……
她自嘲的想,希望J顺利逃走以后能帮忙安慰一下父母吧,虽然一向容易激动的爸妈可能会大喊大叫又哭又闹用能摸到的一切东西丢他,然后再以拐带罪去起诉他也说不定。
大剑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落下来把她劈成两半,黑桃惊讶地看着虎鲨放下了剑。他身后,魔咒和那个白衣少年走了过来。
魔咒单膝在她面前蹲下,明明戴着目隐黑桃却感到他的视线在打量自己。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燃而生,她想后退想逃跑,可是却又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咒向她伸出右手。
——一只比正常比例大出一圈,从鲜红过渡到黑褐的手。
皮肤看起来硬而光滑,手指根部和关节上长有鳞片,随着光线变化反射着不同颜色的微光;手指前段不是指甲,而是锐利的爪,和任何异兽魔兽的爪子都不同,它奇异、危险、却又美的不可思义,让人不由得觉得——恶魔的手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明显不可能是先天长成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个人的身上?
那只手以一种像是故意让人感受恐惧步步逼近的缓慢速度朝黑桃伸了过来,黑桃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下紧紧攥住了。
不,这不是“感觉”,而是真切发生的事实!皮肤、肌肉、肋骨……那只手无视包裹心脏的一切——直接地越过了它们。没有痛楚也没有流血,简直是在胸口开了道直达终点的次元门。
她的心脏——
那张在胸腔中顺时针旋转的黑桃扑克被魔咒攥在了掌心。
心脏停转是一种什么感觉?黑桃以为不到死她是永远体会不到的。
现在她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仅是思维和肢体,连体内流动循环的血液似乎都静止不动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魔咒会直接取出那枚心脏的时候——
“啪!”
漆黑的雷光在黑桃胸腔炸裂,魔咒猛地将手抽出来。
上面已经皮开肉绽,指骨都炸掉了一根,正滋滋地冒着青烟。
短暂的惊讶之后,魔咒的嘴角上挑成了一个愉快的弧度。
“恭喜,”
他用幽寂动听,却又让人寒从心起的声音说:
“恭喜你获得了延长生命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