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刚刚一直荡在唇角的笑意，渐渐散去，看来这个乌拉那拉氏确实令他很讨厌。哲哲也注意到皇太极脸色不好，正好丫鬟小惠正端茶过来，忙顺势接过茶，轻抿了一口，“姐姐，你这儿的茶很好。”
“谢谢福晋美言。”乌拉那拉氏倒是很谦卑。
哲哲悄悄地对她使了使眼色，她会意。柔声说道，“那妾身就不打扰八爷了。”
皇太极哼了一口气，“豪格病成这样，你该早些通知哲哲的。好了，在这好好照顾儿子吧。”
乌拉那拉氏竟有些惊喜地回道，“是。”
见皇太极准备离开了，易烟忙跟到哲哲身后走了出来。到了哲哲寝宫门口的时候，身后的苏麻喇姑悄悄扯住了她，易烟不解地回过头。
“格格，您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了，您看不出贝勒爷和大福晋有话要说？”
张易烟偷偷地两个人的背影望了望，觉得苏麻喇姑言之有理。
“八爷、姑姑，玉儿先走一步了。”
“恩。”皇太极回过身淡淡地应了一句。
张易烟连忙拉着苏麻喇姑的手，跑了回去。
“苏麻，快给我换双鞋子。这满族的旗鞋穿起来太累了！”张易烟一进自己的寝殿，就嚷嚷着。这个时候她无比地怀念，前世的平底拖鞋。越想越觉得脚板痛得很，不痛才怪呢。第一次穿这种鞋子就走了那么远路。
苏麻喇姑在一旁好奇地盯着张易烟，“格格，苏麻觉得您好像哪里变了？”
变了？何止是变了，她压根就不是大玉儿！但是，话虽如此，她也不能让这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看出来其中的猫腻。
“是吗？”
“格格，在科尔沁草原上，您不仅仅是以‘科尔沁第一美女’著称，更是凭借着‘端庄大方、知书达礼’而被众人钦佩。”
难道大玉儿那么小的年纪就“端庄大方”？她的童年都活得那么压抑啊，看来垂名青史的人有着非常人所能承受的悲哀啊。
“苏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现在就很不懂事、不知礼吗？”尽管心里发虚，她还是理直气壮地责怪道。
只听苏麻喇姑小心翼翼地说道，“奴才没有这么说哦，是格格自己承认的。”
“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利嘴！”张易烟被她那调皮的表情逗乐了，光着脚就站起身去拍打她。
苏麻喇姑很灵巧地避开，张易烟有些气恼地继续追着她。一不小心一下子跌倒了，“哎吆——”
苏麻喇姑惊慌地停了下来，“格格，您没事吧？都怪苏麻。”
“没事儿，小丫头看你以后还胡不胡说？”
“苏麻错了，以后一定在私底下说。”苏麻拉姑一边给易烟揉着脚踝，一边笑言。
张易烟情不自禁又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个女孩。苏麻喇姑是那种看上去就招人喜爱的女子，漂亮、懂事、聪明，难怪之后受到那么多人的敬仰。
“苏麻，能不能给我换双鞋子啊？我脚好冷啊。”
“瞧奴才这记性，不过，格格您还是要穿旗鞋。”苏麻无奈地说着。
张易烟还来不及叫苦，原来的鞋子已经被苏麻套到了脚上。
后金盛京哲哲的寝殿内。
“哲哲，你的贤惠常常让我觉得给你的太少，我恨不得能再多给你一点。”
“八爷，你我是结发夫妻，说这么见外的话干嘛。姐姐乌拉那拉氏虽说曾经飞扬跋扈了些，但毕竟也是豪格的母亲，为了豪格，您就开恩再给她个名分吧？”
皇太极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竟有了伤感，“哲哲，为什么豪格不是我和你的儿子？如若是那样的话，该有多好？”
哲哲并未料想到皇太极会把话题转了，听他这般说，眼角不由得湿湿的。
皇太极忙猛捶自己的胸口，“哲哲，你看我这张嘴，真不会说话。伤你心了。”
哲哲忙一把拉过皇太极的手，“八爷这是哪里话，是哲哲不争气。”
“诶，不许这么说。说不定肚子里已经有世子了？”
“世子？”
皇太极正了正颜色，认真地说道，“哲哲，如若你生了男孩，我必会立他为世子。”
望着一脸认真的皇太极，哲哲眼泪簌簌地落下了。今生得夫如此，夫复何求？轻轻地靠在了皇太极的怀里，柔声说道，“八爷，你就是哲哲的天。”
“哲哲，无论我皇太极今后纳多少妻妾，你永远都是我的唯一的正妻！对了，昨晚我没有陪玉儿，你没有生气吧？”
“八爷这是说哪里话，玉儿和我都不会生气。”
“这就好，昨晚看到豪格病成那样，我于心有愧。就多待了会，见天色已经很晚了，就留宿在乌拉那拉氏了。”
“既然如此，八爷还不肯原谅姐姐吗？”
“哲哲，我是不敢原谅她。你怀着身孕，玉儿还小，我担心一旦我对她好些，她会弄出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情。”
哲哲点了点头，心里更觉得暖暖的。“八爷，您去看看玉儿吧。”
皇太极略略想了想，“好，哲哲你用完晚膳就好好歇着吧。”
看着皇太极走出了自己的寝殿，哲哲舒了一口气。
“格格，您要的书给您找来了。”苏麻喇姑抱着厚厚的一摞书，气喘吁吁地说着。
“苏麻，真是辛苦你了。”张易烟一个箭步跳到苏麻跟前，笑嘻嘻地说道。
苏麻喇姑把书放到了书桌上，疑惑地问道，“格格，您怎么一本满文、蒙古文的书都不要，只要汉文的呢？”
张易烟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苏麻的无心之问引起了她的重视。自己是只能看懂汉字，当然还不能保证能看懂所有的繁体字。但是，历史上的大玉儿肯定是精通满文、蒙古文、汉文的。一旦有心之人发现自己并不懂满文、蒙古文，那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解释的了。这可该怎么办？不过还好，他们都在说汉语。估计是为了以后占领全天下做准备吧。
“格格，您怎么不说话了？”苏麻在一旁焦急地问着。
“哦，我是想多了解一些汉人的文化，这样以后咱们大金国打下明朝的江山后，我可以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啊。”
只听脚步声传来。
“玉儿拜见八爷。”
“快快起来，刚刚说的好！”皇太极欣慰地说着。
张易烟知道历史上的皇太极很注重非常强调满洲、汉人“均属一体”，自己刚刚的话肯定很得他心。
苏麻忙退下了。
皇太极拉着易烟的手，柔声说着：“玉儿，你们科尔沁真是好地方啊，养育了你和哲哲两位知书达理的好女子！”
“八爷折煞玉儿了，玉儿哪敢和姑姑相提并论？”
看着玉儿那娇滴滴的羞涩样，皇太极不由得心花怒放，“玉儿，今晚我留在这儿好好陪陪你。”
张易烟的心里又敲起了小鼓，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处女。
“八爷还是去陪姑姑吧？”她硬生生地冒出一句。
“诶，今晚说好了陪玉儿，就陪玉儿。”皇太极一脸的宠溺。
张易烟只得笑了笑，没再言语。
“对了，玉儿你刚刚打算看什么书呢？”
“哦，没什么。就是几本史书。”
“史书？我的玉儿还有这个嗜好啊，真是不简单。你知道多少汉人历史，不如给我讲讲？”皇太极搂着她笑言。
讲历史，这对于张易烟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不过俗话说”言多必有失“，她还是少说话为妙。
“玉儿并未曾晓得什么，不敢在八爷面前献丑。”
“不用这般谦虚，我早就听闻你在科尔沁的时候就已经知晓满、蒙、汉三族文化。不妨说来听听，也给我解个乏。”
听皇太极这般说，她知道推脱不过，就笑着说道，“八爷，那我就献丑了。”
“好，玉儿你就开讲吧。”
皇太极搂着她坐到了桌旁的椅子上。
“汉人文化渊源流长，一时也讲不完。我就给八爷讲讲汉人的鼎盛王朝之一——唐朝吧。话说唐朝有位圣主，叫做唐太宗李世民。他勤政爱民......”
“贝勒爷、侧福晋该用膳了。”门外一个小太监喊道。
张易烟连忙停住，对着一旁还沉浸在她的故事里的皇太极轻声说道，“八爷，我们去用膳吧？”
皇太极伸了伸懒腰，笑着说：“玉儿真不愧是‘科尔沁的第一女子’！以后有空多和我讲讲。我看你对汉人的了解一点都不亚于范文程。”
范文程！她哪能与之相提并论？人家范先生才是真正的人物，她只不过是在前世学了很多年的历史而已。
“八爷过奖了。”
边说着，玉儿便和皇太极走出了书房。
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贝勒爷！我正找你呢。”
皇太极忙走上前，“范先生何事如此惊慌？”
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范文程范先生啊，果真是气度不凡啊。张易烟不禁在心里感慨。
范文程也正在望着她，易烟忙把头低下了。
“范先生不用避讳，玉儿是我的侧福晋。有话可直言。”
范文程忙正色说道，“贝勒爷，察哈尔的林丹汗进逼科尔沁部落，想以此威其归顺！”
张易烟听此，心里也揪了一下。毕竟科尔沁是大玉儿的故土，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只听皇太极悄声说道，“范先生是何意？”
“我建议贝勒爷明日便率五千精骑驰援科尔沁，以此来保住满蒙联盟的修好局面。同时，也借此提高您在大金的威望。”范文程认真地说着。
“好，明日我就率正白旗的五千精骑赶赴科尔沁。”皇太极语气十分的坚定。又笑着把左手搭到了范文程肩上，“皇太极谢谢范先生了。”
张易烟缓了口气，科尔沁应该不会有事。
皇太极和颜悦色地回过头，“玉儿，这就是我刚刚和你提的范文程范先生。”
“范文程见过侧福晋。”范文程忙作揖道。
“范先生不必多礼，范先生博学多才，玉儿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略懂皮毛，谈不上多才，侧福晋过奖了。”
皇太极哈哈一笑，“范先生还不知道我这玉儿也是位汉学迷吧？刚刚还在和我讲汉人的历史呢。”
只听范文程满脸赞许地说道，“福晋真是好眼光，料定我大金国日后必当蒸蒸日上，攻下明朝。范某着实佩服。”
张易烟忙道，“范先生过奖了，玉儿岂敢班门弄斧，日后还要多多请教。”
皇太极满意地一笑，“汉人不是常说‘择日不如撞日’嘛，不用等日后，就现在吧。来人，摆宴翔凤阁！”
张易烟心里砰砰地跳着，但愿过会儿不会出什么差错。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范文程，她就紧张得不行。
只见皇太极笑道，“范先生，你们汉人规矩多。和玉儿同席，你不会介意吧？”
“这是范某的荣幸，岂有介意之理？”
张易烟不由得又认真地望了望范文程，果然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非一般的凡夫俗子所能比拟。
初稿：2011年5月18日
定稿：2011年5月2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