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才子发给我稿件的时候,我才想起还有报纸只一茬事儿。此时我已经对报纸失去了兴趣,只有对女人的性趣。刚好云菲也给我发短信,她说:“看来我的直觉又一次被印证正确。我请你们吃饭。”我也想和她聚聚,便叫了方婷第二天吃饭去。
我们到南门一家餐馆的时候,看见苏淑和一个小伙子在里面吃饭,小伙子刚好上卫生间去了。我正想着上前打招呼,云菲立马转身拉着我们要出去。苏淑的声音毕竟比脚步快,我已经听到她在叫我了。我马上上前打招呼,我想知道她是否出了什么事,发现她表情很平淡,但憔悴了不少。
我问她最近出了什么事吗?好在方婷还没有认出她就是给我打电话的。
苏淑词不达意地说“还行”,又向我门边的云菲打招呼:“云菲。好久不见了,还好吗?”
云菲也走了过来,微笑道:“我很好。”她明显看出苏淑不好,我知道云菲在刺激苏淑。云菲接着说:“前几天我遇见了一位故人,他现在过得很好,还想我问你怎么样。”
苏淑“哦”了一声,然后又问:“是谁啊?”
云菲不说话。
“到底是谁啊?云菲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已经不记得他了。”
苏淑说:“你是说大鬼?”
“你记性不错,还能记得他。”
我听出了云菲的讽刺语气,但苏淑似乎没有,笑着回答:“当然记得了,那时候我们最好了,他后来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云菲打量苏淑良久,眼睛像扫描仪在拆解着苏淑的每一个表情。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什么过节,但即使苏淑不对,我觉得云菲也没有必要这样吧。我说:“咱们到哪吃饭去,我肚子都饿瘪了,云菲,去哪?”
云菲看了我一眼,说:“没事的,我会控制我说的话的。”云菲果然理解了我的意思,方婷反应有点缓慢,正不知所云地左顾右盼。
“黄丰文你别打断。”苏淑似乎来了兴趣,她开始兴奋地回忆:“你不知道当时我们多搞笑,有一次外出春游我故意把男厕所门关了,门上贴上‘已经有人’,结果大鬼急得跑到河里游泳去了,不知道下游谁在洗衣服那就惨了,大鬼竟然还从水里抓了一条鱼上来,烤熟了我是不敢吃,只有云菲还吃得有滋有味,是不是云菲?你怎么敢吃呢?我都笑死了。”苏淑脸上出现了笑容,我心里也显得宽慰一些。
云菲平静地说:“那是吃过的最好吃的鱼。”
“我一下子就想起他来了,他怎么就突然走了呢,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太不够义气了。”
“他跟我说了。你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走了?”云菲满脸的疑惑。
“不知道。”苏淑满脸的天真。
那个小伙子出来了。她看到我们这么多人,并且不是笑逐颜开地和苏淑交谈,脸上马上显现出戒备的神情。
“这位是?”云菲问,嘴角闪现一丝睥睨的笑容。
小伙子抢道:“我是他男人。”说完一把搂住苏淑的腰。
一旁的方婷“嗤”地笑出声来。她可能是被这样直爽的表述雷到了。但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我还是想起那天清晨的电话。
苏淑挣脱他的手,低下头,忸怩地轻声说道:“你不要乱讲话。”
“我怎么乱讲话了?”小伙子提高了嗓门,又搂住她的腰。苏淑甩开他的手,貌似生气地坐到了邻座,满脸的愠色。
云菲对着低着头的苏淑冷笑一声,然后转过头对我们说:“我先去才源餐厅点菜了。”说完离去。
我问那小伙子:“这位仁兄,以前没见过你啊?”
“没见过很正常,你能见过多少人啊。”说完他掏出了一支烟。
我不知心里怎么突然很窝火,很想挑起事端跟他打一架。我说:“吊不大口气挺大呀你。”
小伙子诧异地抬起头,见我一脸安详的神情,以为自己刚才出现了幻听,问:“你刚才讲什么了吗?”
“我想请教你是哪个班的?”
“班?”他嘲笑了几声:“哥都出来混多少年了。”他点燃了烟,吐了一个烟圈。
“公共场合不能抽烟。”我坚定地对他说。我不知自己怎么突然这么有公德心,但我知道我已经有些我自己不能控制的情绪。
他看了看我,又抽了一口,然后喷到我脸上:“找茬老子才不怕。”
我抡起拳头,正要挥过去,一旁的方婷立马抱住我的手,喊道:“你发什么神经。”
苏淑也抬起了头,问:“大黄你怎么了?”
我看到苏淑无辜的模样,一阵心酸的感觉翻腾而出。
我转向苏淑,说:“苏淑,你有什么事尽管可以跟我讲,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说完我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楚,我都怀疑那是苏淑的委屈还是我的同情。
方婷叫道:“再不走我就走了。”我知道她听了我对苏淑说的话心里不舒服。
我头也没回,说:“你走就走吧。”
方婷甩开帘子出去了。
苏淑问:“那个女孩是谁啊?”
我顿了一会儿,说:“我女朋友。”
“哦。”
沉默了一会,苏淑手:“你出去追她吧。”
“我追她就不回来了。”
“哦。”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出我的意思,也许听出来了,她是以同样的暗示来暗示我。
我去吃饭的时候只有云菲一个人在那里。她没开口我就说:“就我们两个人吃了。”
这是一顿郁郁不欢的宴席。吃饭的时候我们都很少说话。心事涌上脸颊,我们最后沉甸甸地分手道别。
我回去径直到图书馆二楼期刊阅览室找方婷,因为她每次和我赌气都跑到这里来,她甚至不明白要与时俱应该换几个地方试试。我每次都能轻易找到她,为此我都觉得烦了。到后来有一次她为了等我去找她,一直待到图书馆关门也不走,一直等到灯火阑珊她室友打来电话她才回去。而那时候我早已堕入梦乡,完全不知道朗朗世界的一声一息,更不可能知道她那个时候是否愿意看到这份漫长等待的尽头。
这一次还是不出意外,她还是在那。我上楼梯的时候心里希望她不要在那,因为猫捉老鼠游戏之精髓就在于那些措不及防的惊喜,于是我看到她的背影仿佛看到的是一道数学公式。
然后我一如既往地哄她骗她,晚上带她出去开房,一炮到天亮,心里空如燃烧殆尽的世界。
方婷问我:“那个女孩是不是就是那天早晨给你打电话的那个。”
“是。”
“你跟她什么关系?”
我不喜欢方婷这么刨根究底地追问,有些事我只愿埋在记忆里。我说:“同学,也可以算朋友吧。”
“是女朋友吧?”
“不是。”
“曾经的女朋友?”
“也不是。”
“你骗我。”
“我追过她,她没有接受。就这样。”
她不说话。
我知道她相信了我的话,只是想确认而已,我说:“真的就是这样。”我想让她宽心也好。
“那你有她号码吗?”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又问:“到底有没有?”
“……没有,删了。”
方婷突然悲伤起来,她说:“你不删还好一点,那说明你和她没什么,你删了说明你心里还有她。”
“好吧,刚才我骗了你,其实我没删。”
“她叫什么?”
“苏淑。”
她掏出我的手机,翻看了一会,然后递给我,说:“我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