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书生们等着一个交代,廖父也等着廖银杏赶快趁事情还没闹大前平息下来,可他们大眼瞪小眼地等了半晌,这廖银杏就是不张嘴!
气氛尴尬至极,眼看那些书生有群起质问的倾向,廖父连忙推廖银杏:“你这孩子……快说呀……”
廖银杏哼了一声:“是这些人有错在先!若他们先对那叫刘玮的大哥道歉,我就对他们道歉!”
一听她不是来认错的,而是来要他们认错,风远书院的学生们脸上挂不住了,叽叽喳喳起身就要与廖父理论。
却在此时,廖银杏瞥见上游那辆采风船的方向急匆匆地跑过来一群人,那群人当中有人背上背着一个人,看样子是要往城里的方向赶,似乎有什么急事!
而当那些人再近些之后,廖银杏一怔,那在别人背上趴着的人不正是那木匠李小虎么?!
莫非是李小虎病更重了?!
见状,廖银杏哪里还有工夫去应付那些缠人书生,撇开爹的手,撒腿就往回跑,去取她早就准备好的脱敏汤!
她敢断言,信都城里是不会有人能治这种病的,她要是不能半路将李小虎拦下,天气如此炎热,他回城的两里路里就极有可能病得更加严重!
无论如何也要把往李小虎拦在此处,将药灌进李小虎的嘴里!哪怕是用强的!
廖银杏心中着急,神色极为认真严肃,严肃到了吓人的地步,所以当她回到药摊端起药就跑的时候,廖空青和廖玉泉见爹没回来,又见她那表情,还以为爹出事了呢,吓得连忙跟上廖银杏去看怎么回事。
而他们跑出没几步,背着护着李小虎的那群人就过来了,廖银杏拦在他们身前,便是一声断喝:
“停下!快让李大哥把这药喝了!”
见一个女娃一脸严肃地半路劫病人,背着李小虎的男人吓了一大跳,怕撞倒对方,赶忙急刹车,却是差点将李小虎甩飞出去!
随李小虎一同过来的那些人都气坏了,一旁李小虎的爹更是生气:“哪家死丫头片子!俺们急着救人呢,你跑出来胡闹什么!滚!”
廖银杏急声道:“我爹方才给李小虎大哥诊过脉,看出了他是什么病,可还没等吃药他半路就跑了!这就是止哮停喘的妙药,赶紧喂他喝了他就没事了!”
李小虎的爹打量了她几眼,却是不信,上去就推她:“谁知道你是谁!老子信不过你!再不滚揍你了!”
见那老头一大把年纪欺负自家妹子,廖空青不干了,上前一撸袖子:“我说这老头你怎么说话呢?!我妹为了你家这病人大热天熬了半天的药容易么?!不喝就不喝,但丑话说前头,这病人要是半路病死了别来找我们麻烦!”
李小虎的爹气疯了:“我就找你们麻烦!要不是你们拦路,我儿子早就到城里了!死了不赖你们赖谁?!”
廖空青一听更不让了:“那我就更不能让你们过去了!反正路上死了你还得赖我们,没准几十年后老死了你还得赖我们!那倒不如干脆让他在这把药喝了,是死是活我们采芝堂担着!”
气话一出口,廖空青后悔了!他知道廖银杏那药根本不是爹吩咐她煮的,而他也着实不相信自家妹妹能给人治病!
可当时爹也的确说了,若李小虎病重就让廖银杏用药,爹都同意了,他虽然觉得不妥,也的确也没啥可说的!
而廖银杏则连忙拍着胸脯保证:“喝了这药绝对会舒服许多,不会出人命的!”
那些书院学生见廖银杏跑走之后居然去拦病人欲强喂药,都一窝蜂围过来着看热闹。
而方才廖银杏落了他们的面子,他们都巴不得廖银杏乱治病治出问题来给他们解气,在一旁跟着起哄道——
“就让她给看吧!她可是孙思邈的徒弟呢!”
“对啊!孙真人的徒弟哟!那可是天下第一神医啊,这种小病他徒弟岂不是轻轻松松就能给治好?!”
“反正人家都说了治死人了他们管,没准有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呢!就给他们治呗!”
那些学子们阴阳怪气儿的劝说令李小虎的爹一时愣住了,反应不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
此时廖父也气喘嘘嘘地到了,拉过女儿廖银杏,就差没哭着求她了:“我说姑奶奶哟!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刚说好不惹事儿么?!快让他们走吧!这病你能治好就怪了!”
不被人信任也就罢了,爹却方才答应了她,现在连让她证明自己的机会都不肯给!廖银杏急了:“我这是救人啊!哪里是惹事!爹你没能耐治不代表我没能耐!我说能治,就是能治!治好了之后由不得你不相信我了!咱家那本祖传秘方上的几千个方子都是绝对有效的!信不过我也要信它啊!”
廖父气得直晃脑袋:“我谁也不信!我就信你根本没拜过师,压根就不会医术!”
一听这父女俩的对话,李小虎的爹马上明白了,敢情这药不是她爹那老郎中开的,而是她这个不懂医术的小丫头开的!
这下对方自然更不干了!场面顿时一团大乱,眼看李小虎那头的人被惹毛了,动手就要揍人!
此时哮喘大犯,气儿都上不来,脸憋得跟茄子似的李小虎忽然开口,艰难地道:
“药……我喝……”
他这三字一出口,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接着,李小虎对廖银杏伸出手,一边喘一边艰难道:“方才……咳……我的确是碰了花才更严重……小姑娘……你猜中了,我信你……”
听他竟然肯信自己,廖银杏忽然产生了一股想哭的心情,她忙将药碗递给李小虎。
李小虎的爹却大怒,一把将廖银杏的药碗打翻!
这当儿子的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他当爹的却还珍惜自家香火呢!
李小虎的爹连忙劝儿子:“咱家有钱,不用拣这种没保障的烂药铺治病,咱去城里!找刘神医!”
说来也巧,他刚说完刘神医,人群中就有人将刘神医推出来了!
敢情那刘神医方才被县令赶下船来,心情郁闷,正在江边吹风呢,看到有热闹,他也忍不住来瞅两眼,可见那病患病的还挺重的,他怕此时情绪低落不小心手下出错没能治好,误了人命,而且他方才逃的急身上也没带药箱,所以一直就在旁边看着,没敢出声!
这一被推出来,刘神医的脸苦恼地拧成了一团,可怜兮兮地摆手:“老夫……老夫今日精神不佳,身上也没带药,怕是治不好你儿子的病反倒延误病情,还请另请高明吧!”
一听冀州第一的刘神医都说“另请高明”,李小虎的爹以为这是绝症,顿时如雷轰顶,吓傻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