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玉和明煜出来后,各自的乳娘嬷嬷便上前来为他俩穿上斗篷御寒。
明煜带着妹妹去了御花园,良玉被陈嬷嬷裹得像个小圆球,走路都不方便,一路上明煜都牢牢地牵着妹妹的手,生怕她摔着了。
说来也怪,长安地处北方,冬日一到,常常会下雪。今年冬天虽然仍旧很冷,却丝毫不见半粒雪珠。京里许多人们都认为这是妖异之兆。
“哥哥,在燕州的时候,一到冬天就会下雪,可漂亮了。为什么这里没有下雪,到处都光秃秃的,一点都不好看。”良玉手里拎着陈嬷嬷拿给她的的赤金襄菊花小手炉,也不拿在手心里取暖,只拎在手里把玩。
呃?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妹妹那么可爱,就等着自己这个哥哥给解惑呢,可是自己怎么知道为什么今年不下雪哪?
其实也是,你想啊,冬天正是赏雪景的时候,这会儿光秃秃的,可不扫人兴致吗!
“哥哥,宫里有梅花么?”开玩笑?偌大一个皇宫,没有梅花?
“有,听说蓬莱池那边有,彩云一般,很漂亮,哥哥带你去。”
良玉前世就是个宅女,与她爷爷他们老一辈儿的人一样,极爱梅花,一听说有梅花看,人就一蹦三尺高。这会儿听说可以去看着世界上最名贵的梅花(皇宫里的应该算是最名贵的了吧),早就乐得不行,立马蹬起小短腿儿,扯着明煜向前走。
大楚皇宫中的御花园颇大,有南北两片,北边的称为上林苑,多植珍惜草木,中有许多有太液池分流出来的小溪河道,以作灌溉两侧草木,亦可供皇家赏玩,平时皇子们练习射箭等武术便在上林苑。南边的就是俗称的御花园,位置偏南,多种植奇珍花卉,平常嫔妃们多在此游玩。除此之外,这皇家园林之中还有温室殿,清凉殿,太液池中的三岛等地供皇家休憩之所。
明煜说的地方是指太液池以北,靠上林苑的位置,那里种了一大片梅树,即“梅苑”。一到冬季,那里便是**众妃及皇子公主们最爱的地方。
绕过层层叠叠的嶙峋怪石,古树假山,穿过“梅苑”前环绕游廊;还没有到达“梅苑”就已闻到一阵香似一阵的扑鼻沁香,良玉松开哥哥明煜的手,将手里的小手炉也塞给哥哥,就朝梅花们扑过去。
其实良玉不是想赏梅,而是想摘回去做好吃的梅花酥酪,自己的初梅堂是肃王爹爹给自己的,那里的梅花当然舍不得摘,不过,这里的梅花嘛…………
“良玉!”明煜看良玉蹬着小短腿跑得飞快,怕她摔倒,也怕她乱摘梅苑里的梅花(皇宫里的梅花不可以乱摘,否则是要受宫规惩处的),连忙率着一干下人追过去。
可到了梅苑的时候,却不只看到了良玉,还有秦王夫妇。
秦王赵宗朗今年二十三岁,十七岁的时候娶了如今的秦王妃苏氏,这苏氏也就是赵宗朗的生母苏昭媛的内侄女。
良玉眉头没脑地闯入梅苑,自然惊扰到了秦王夫妻俩的“恩爱”(两人正在你侬我侬呢),自此很是愧疚窘迫,呆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明煜见良玉的样子,还以为她冲撞到了秦王,赶紧行礼道:“明煜见过秦王叔,不知王叔在此,小妹年幼顽劣,还望王叔海涵。”
良玉没见过秦王,还不知道是谁呢,听到哥哥称面前这个美男子为“秦王”,才反应过来。但却不知道这人的脾性怎样,不过,刚刚听皇后她们的说法,好像这个秦王是个很温和的人,应该……也许……可能……不会怪自己这么唐突吧。
“秦王叔好。”先行个礼,良玉心虚得很。
“明煜今日也进宫来了?这就是肃王兄的小女儿?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原本秦王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干扰他们夫妻的恩爱,很是恼怒,回头却看见是个丁点大可爱的小姑娘,看那样子像个宗室小姐,倒像是误入梅苑的,也就没那么大火气。
这会儿听说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还是自己的侄女,那丁点火气就更没有了。
明煜见秦王不生气,松了一口气,“王叔和婶婶也是来赏梅么?”
“是啊,今日难得有空,便带王妃一起来看看。”说罢,一边执起王妃的手,英俊温和的面庞上更染上了一层柔和之色。
王妃苏氏早就羞红了脸,“王爷,世子和小郡主都还是孩子呢。”
呃……那啥……这秦王也……太那啥了,不过,他们父夫妻俩是真的很恩爱。可是,刚刚皇后还说要给秦王纳侧妃呢。这秦王妃看起来很是温柔,没啥心计的样子,虽说模样算不上绝色,但绝对能算是美人一枚。看这样子,小日子肯定也是一万个舒心的,要是某一天来个美丽绝伦的侧妃,这日子恐怕就没这么惬意了。
不过,人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来管了。
“哥哥,我想要那枝梅花。“良玉揪着哥哥的衣角,指指头顶上那枝”金钱绿萼”。
“呃,妹妹,这梅花不能随便折的,乖。”明煜非常负责任地哄妹妹。
啥?不能摘?为虾米?
“这‘金钱绿萼’香味极浓,但却是清淡幽雅之香,与寻常华花香极为不同。没想到良玉还挺识货的。”秦王摸摸良玉的小脑袋,笑道。
废话。良玉翻了个白眼,对于不能摘梅花很是怨念,“‘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嘛。”
良玉因为怨念随口一句把几个人都给惊住了。明煜是惊奇于妹妹原来真的这么聪明;秦王则是惊异于一个三岁小娃娃居然能出口成章,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等看到三人脸上的震惊,良玉这才反应过来,无语了一把,真是,冲动是魔鬼啊,要淡定,淡定。
“哥哥,我背的没有错吧。”良玉再次展现甜甜的笑容,想趁机萌死自家哥哥(有本事把整首诗都背一下看看)。
“良玉真乖,背的一点都没错。”明煜摸摸良玉的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良玉真聪明。”秦王也夸了一句。
“时辰不早了,明煜要带妹妹回昭阳殿去,王叔是要去看皇后娘娘么?”
“唔……进宫一趟,是该去向母后请安,那就一块去吧。”
于是来时的两个人变成了四个人,把陈嬷嬷他们吓了一跳,一行人便一同往昭阳殿去。
正在昭阳殿里说笑的皇后和肃太妃等人听到秦王夫妇和明煜他们一道回来,小小惊了一把。
一行人进来后又是一番请安免礼啰嗦规矩,好一会儿良玉才有坐下的时候。
“儿臣适才与王妃在梅苑那边赏梅,刚巧明煜带着他妹妹过来玩耍,便一同过来了。”秦王在皇后面前很有一番规矩,话语里却是有一丝生疏。
之后众人又继续唧唧歪歪。无聊的良玉见刚刚的小点心还有不少,便又朝着这些幸存的点心伸出魔爪。
坐在一边的肃太妃看见良玉伸出小爪子又要去拿吃的,嘴角一抽。为了不使孙女长成一个小胖猪,便赶紧让她到自己这里来,顺便问问刚刚都做了什么,有没有调皮捣蛋。
良玉撅着嘴巴说没有,肃太妃正要说话,一边的秦王妃笑着插嘴道:“小郡主很聪明呢,都会背诗了,刚刚侄媳还听小郡主背了一首呢。”
“真的么?”肃太妃面上没有太大的惊喜,但心里可是十分高兴的。有个聪明好学的孙女怎么样都是好事不是?
“是父王教的。”良玉很努力地装成小妹崽。
皇后正拿了个蜜饯果子吃,听到秦王妃的话,也凑趣道:“妹妹你可是好福气啊,前面儿明煜就是个不错的,这会儿又来个聪明的孙女儿,可是让人羡慕啊。”说罢,还瞥了秦王妃一眼。
秦王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知道这是皇后在嫌弃她生不出儿子,成亲几年却只生了个女儿,也没有这良玉聪明,要知道她那女儿还比良玉大了两岁,到现在还没怎么识字呢。
肃太妃见皇后似有话对秦王夫妇说,知是选侧妃的事,自己于此事上不便插嘴,便道天色不早,要早些带孩子们回去,遂起身告辞。
皇后心里存了事情,也没有多做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