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陆渊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么?”
回去的路上,良玉这样问了陶铭,可是却换来毫无营养的一句“不知道!”
正当良玉要喷火时,那人又在后面儿补了句:“不过,这并州,特别是蒙城里,水很浑哪!”
“你……还有,我们没有把那两个跟踪我的人抓起来,那陆渊他会不会去抓?”
这回陶铭轮到陶铭失语,随后十分“愕然”地问道:“你没把握还让我特意把他引去陆渊那儿!”
良玉双手叉腰,很是威风地道:“谁跟你说我的目的是要抓他俩了?”
“那你是想试出陆渊的底细,你想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参与这件事?”
“你傻呀?这么做才是真正的‘打草惊蛇’呢!”良玉很痞地一挥手,“本郡主要试探他,还用得着你吗?哼!”
被良玉恨恨鄙视的陶铭一点儿也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很快地跟上某人的步言伐。心里却偷偷地在想,这位淘气的小郡主今天干的事儿若是被肃亲王知道了,郡主会不会被爱女心切的王爷给好好修理一顿!
真想看看她那时候可怜地哭鼻子的样子!
想到这里,陶铭不禁一愣,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拍拍自己的脸,陶铭立刻甩掉这些奇怪得想法,抬眼却看见不远处王爷的侍卫长,好像是叫卫长瑜的带着几个侍卫急匆匆地赶到良玉身边。
“郡主去哪里了?可让我等好找!”卫长瑜顾不得擦汗,急声道。
之后的好几个时辰内,某人都有一种恨不得立即晕过去的感觉,卫长瑜,这个人真的很不拿自己当外人!
磨磨唧唧几个时辰,各种长篇阔论说得嘴皮子都干了还不停歇;最后居然还拿肃亲王来压自己!照着这人现在这种添油加醋的劲头,自己还不得被老爹狠狠地修理一顿?某人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幅自己的将要面临的“悲惨遭遇”的画面,觉得自己的腿肚子有“转筋儿”苗头。
然后得知自己马上就得启程去北营大帐的时候,真的是“双腿打颤”,看得一旁的陶铭暗笑不已。
是夜,蒙城西郊某处。
“唉?刘老二,这都二更天,你这是做什么?”打更的年轻男子看见自己多年老邻居这么晚了还出来,不觉有些疑惑。
刘老二批了件粗布衣裳,睡眼惺忪地道:“原来是杜三儿啊!还说呢!我和我家那口子早就睡下了!哪知这旁边的不知是谁,方才弄了些声响出来,把我们给吵醒的。我家那口子不高兴,硬要我出来看看!”
杜三儿闻言笑道“嫂子有了身孕,脾气不好也是有的,兄弟就多担待些罢!”
刘老二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想起一事来,又道:“咱家旁的这户老早就没人住了,大晚上的,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在那儿瞎折腾?杜三儿,你就替哥儿看看去呗!”
杜三儿想起自己二更刚打过,还有时间,遂答应了下来,手中提着刘老二拿过来的纸灯笼,探寻着往旁边的小黑屋走去。
这屋子许久没人住过,门前门后早已长满了杂草,偶尔有几只老鼠窜过去。大晚上的黑漆漆的一片,杜三儿提着灯笼照了照,继续往前走去。就在离拐弯处两步距离的地方,杜三儿却隐隐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低沉阴郁,杜三儿心中有呢发憷,“别是什么妖魔鬼怪的才好!”
将灯笼拿低些,杜三儿往前两步,见前面便是屋子的正门,那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杜三儿不由环顾四周,除了自己这里,皆是黑洞洞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不时还有奇奇怪怪的老鼠之类的叫声。配合着屋内阴测测低沉的男声,还真有一番诡异恐怖。
这杜三儿原是个胆儿大的,旁人若预见这幅情景,早吓得大叫出来,杜三儿不但不躲,反倒把耳朵贴上去。
可惜屋内的声音太过低沉,杜三儿也没听得太清楚,只隐约听到“突勒”,“可汗”,“取而代之”几个简短的词。
杜三儿原本以为是哪来的小贼在密谋要做下什么腌臜事情,乍一听到这几个词儿,大惊之下首先想到的便是突勒又要开战!心中一慌,手上一松,灯笼便掉在了地上。
杜三儿刚捡起落地的灯笼,慌慌张张地正欲离开,冷不丁地被一个黑衣大汉挡住去路。
“你你你……”还未说出一句完整话,杜三儿便被面前的大汉死死的捂住了嘴巴;挣扎了几下,忽然觉得腹部一凉,钻心刺骨的疼痛还问到来,身子便软绵绵的滑落于地,眼见的是没了气息。
黑衣大汉再没看眼前的死尸,抬起头直盯着面前走来的另外两个黑衣男子,似乎是在请示什么。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把这人处理了。”右边的黑衣人汉化说的生硬粗糙,竟是个乔装而来的突勒人!那人说完之后便与另一个人转身离开。
杀人的黑衣大汉点了点,眼睛一瞥,见一个已经被火烧着了的灯笼倒在一遍,再看看一动不动的死尸,心中有了主意。
再说刘老二在家门口等了近半个时辰,也不见杜三儿回来,心中不觉有些抱怨起来。怀着一点小小的担心,刘老二只好硬着头皮向旁边的屋子移过去。正是因为自己害怕才让杜三儿过去的!
还没进院门儿呢,就看见里面隐隐地有火光。刘老二这才想起,莫不是那杜三儿把灯笼翻倒,引了火出来?因怕出了人命,刘老二这才急匆匆地赶过去。
等到了地儿,只见地上横躺这一个人,可这个人已经被烧得全身火起,连一旁的草墩儿都起了火。
刘老二原本胆小,又见出了这等大事,心底事又惊又怕,当下便如同妇人一般惊声尖叫起来!
北营,肃亲王大帐。
陶铭做完了一日的事物,手中端了肃亲王命人做好的小米粥,来到良玉临时的小帐。
此时的良玉正耷拉着脑袋,抱着枕头,小狗儿一般地趴在床上,嘴里“哼哼唧唧”地直叫唤。
前几日,自己好容易见到几年没见的爹爹,还没上前好好撒撒娇呢。亲爱的肃亲王殿下就二话不说黑着脸命人赠了自己“美美的”一顿“竹笋炒肉”:足足二十下藤条!直痛得自己一天都没下床,到现在都没消肿!虽然是关了门教训的,可是还是让良玉觉得——很丢脸!
见陶铭进了来,手中端着的东西,良玉便故意撇开头,赌气道:“干嘛,我吃过晚饭了,饿不死的!”
陶铭淡淡笑着,想到那日自己在帐外听见肃亲王教训闺女,挨罚的的某人只顾着哭喊求饶,毫无平日里的神气刁蛮。“王爷在前面忙着,知道我跟你熟捻几分,才让我给你拿来的。诺,是那补身的药材熬得,喝了吧!”
良玉吸了吸鼻子,接过陶铭手里的米粥,边喝边问道:“你来肯定是有事儿了,说吧,是不是城里出了什么事?”
“昨夜西郊烧死了个人。”
“烧死的?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本来西北干燥,走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人却是死在西郊的一处破屋外;据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说,看见他的时候那人是全身都被烧灼,而且旁边草堆上起的火都还很小;还有,似乎死者是个更夫。”
良玉有些疑惑,“那也有可能是仇杀。”
“可那人的亲朋好友都说他平时可没结过什么仇人;而且……”说到这里,陶铭一脸神秘地瞅着半趴在床上的良玉。“而且有人说当晚那小屋里有异动。”
一句话说得良玉兴奋起来,刚一起身,就扯着了身后的伤处。看着某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良玉心下暗恨:面前的这个不是个冰山男嘛?难道这人也被换了内存?求老天还是把这人变回冰山吧!
良玉伸手摸了摸屁屁,那里还是痛得很;要是这回再偷着去,老爹可是说了,再犯的话不介意把她拖到帐外剥了裤子打!那自己还要不要脸了?
呜呜呜……老爹,你要不要这么狠啊!
“怎么……郡主不想去么?”
良玉一个激灵,咽了咽口水,似下定了决心,伸手拍了拍陶铭的肩膀,“嗯,这种事本郡主怎么会撒手不理,你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陶铭继续似笑非笑,点点头。
等陶铭离开后,某人很是泄气,重新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琢磨开来。
“死在郊外废弃小屋的更夫?更夫打更……去小屋看情况,然后被杀?可是为什么?什么人要杀他呢?唉,若是验尸的仵作可以从死者身上找到些什么东西就好了!”良玉前世看过不少侦探片,如今真的遇见这种事,想来是真有用处的。
原本肃亲王从顾冲哪里得知良玉这丫头又擅自乱跑,当真是气得不行,又得知这回又是“失踪”,虽然面对三军将士不能表露,但亲近之人都能看出来王爷当真是气得手指直哆嗦。
这回狠了心重重罚了那孩子一回,又用从未用过的严苛语气教训了一顿,“也不知小丫头会不会生起气来?”终于在百忙之中闲下来的肃亲王想到挨了罚的女儿,心中忽然打起了小鼓。
等肃亲王来到良玉的帐内,却没见宝贝女儿期期艾艾地蹭过来,遂以为女儿一准还在生气,且身子受着伤动弹不得,便往内室走去。
哪知道进去才发现帐内空无一人,桌上还留了一封信,一看之下,差点没把一向稳重自持的肃亲王气个倒仰,又觉得心中的气闷和欣慰两种感觉一升一降逼得一贯淡然的自己眼中竟蓄气了水雾,这个欠教训的傻丫头!
被肃亲王惦念的良玉正拖着仍旧肿痛的小屁股,换了男装,做了陶铭租来的一辆农家的小骡车往城里赶。
良玉一面伸手揉了揉颠得快裂开的臀部,一面在心里把陶铭的祖宗八辈儿都挨个问候了一遍。这个死“逃命”!明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居然给自己弄了辆骡车,颠得自己伤处怕是比先前更肿了!也不知道这次事情办完回去之后老爹会不会真的把自己拖到外面去打吧?
好容易等到骡车慢悠悠地到达城门口的时候,良玉老远就看见在城门口等待的一脸笑眯眯的陶铭,然后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欺负我现在不能骑马嘛?
主审这件纵火案的官员正是先前良玉与陶铭见过的陆渊。
死者是在大晚上被害的,没有目击证人;二来这人的尸体被烧成了焦炭,也得不出其他什么证物,因此这位陆大人审来审去就是找不出纵火杀人的凶手。而今日正是这位陆大人结案的日子。
良玉和陶铭便化了妆躲在人后听审。
“这人真是要在今日结案?找不出凶手,如何结案?”
“找不出凶手,可以结成悬案啊?”
“那这人还真是个……昏官!”良玉看着这个高坐于明堂的陆渊,眼中鄙夷之色愈盛。看了眼装扮成菜农模样的陶铭,又低声道:“不过越是这样,才越能说明这人有问题!”
陶铭瞅了瞅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良玉,又瞅瞅她身上的补丁衣服,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这事儿还不宜说开来,所以只能先去他家里等他。”
“好!”
这次良玉和陶铭原本是去陆府等待陆大人,而管家把两位请到正堂上座时却见到了另一个人。
“您是陆夫人么?”良玉见到这位妆容和气度皆是不凡的妇人便认了出来。
吴氏并未觉得惊异,行过礼后仍旧神色从容地与两人说着话,这反而让良玉心中觉得十分奇怪。
“看样子夫人是认识我的。”仍旧坐在上次来时的位置上,良玉试探性地问了句。
吴氏笑了笑,拿起一个丫鬟们奉上来的茶果,“妾身哪里见过郡主;只不过从前跟在夫君任上时,也见过几位达官贵人,略略有些经验,总不至于像慌脚鸡似的。”
“原来如此。”良玉虽觉得奇怪,却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得将话头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