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嬷嬷为人谨慎,事实上争吵的场面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何况刘荣还站在一旁劝说,怎么也闹不大。
徐之南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来到花园里,就看到关尹秀和丑班的其他几个女生一起在两个阵营坐着,中间隔着母亲刘荣。刘荣面上笑着,心中却对这群没事乱掐架的小姑娘无奈极了。只不过是烤个东西,也要争。
“之南,你这些同窗可是等很久,你梳妆打扮也太久了些,快些招呼她们吧。”刘荣起身看着徐之南眼含哀怨地说完这番话,就脚底抹油,小碎步踱着开溜了。
王喜凤等人见到徐之南眼睛精光一闪,呼啦啦一阵全起身了。“徐之南,你可说说,这些菜食到底该怎么分配着烤啊?”
众人一起看向花园里长桌上的菜式,整齐排放了一整桌,足足十几大盘,那徐府人抬出来的炉子刚刚靠近一小会,她们就觉得灰尘满面的,这要是烤起来,还不得累死人脏死人,于是王熙凤等人就提议说让关尹秀那边的姑娘负责烤,她们就负责帮忙,恩,吃。
不平等条约自然是引来了关尹秀这边一群小麻雀的不满。
“诸位缘何这样剑拔弩张?都不愿意烤,就我来烤好了。”徐之南一伸手,后面就有侍女给她在前胸系上了一块挡布,这档布是徐之南三两下画好了样子,只一个轮廓,让翠婷送到针线房里让老嬷嬷们做的,老嬷嬷们心细,不仅给这档布绣上了层叠的花边,还在正中间秀了花草,底色是非常淡的粉红色,成品出来后,徐之南都有些舍不得拿它挡污渍了。
王喜凤等人乐得有徐之南伺候,似乎把她踩在脚底下,心里异常愉悦,又怕徐之南烤给她们吃的东西里丢了什么不能吃的料,盯着她的动作眼睛眨都不眨。
徐之南走到铁架炉那边,将烤网铺在炉子上,拿起一盘已经腌制过的猪肉片,用夹子夹着放在细密的铁丝网上,盘子里的猪肉片有几十片,徐之南挑了七八片,不停地翻动,光亮的油花从猪肉里冒出来,众人的耳边都响起烤肉的滋滋声,新鲜的猪肉在铁盘上冒着白烟,不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夹杂着肉味儿、香料味儿,令人禁不住口中就涌出源源不绝的口水来。
王喜凤将下巴缩到衣襟里,生怕别人看到她喉咙里咽口水的动作。转头偷偷看看身边的几人,卫羽音周韵星都和她一样,肩膀都耸起,脑袋却往下缩。再看对面,关尹秀她们全都把头翘得高高的,紧盯着徐之南的动作,吞咽口水的动作被王熙凤三人看得清清楚楚。“没脸没皮的。”王熙凤暗骂道。
时间不能烤太长,猪肉颜色渐渐变得乳白后,徐之南便撒了些葱花在上面,一片片夹到碟子里。离开火炉,坐在关尹秀那一桌由着她们抢起来。
“好吃!好吃!”,“给我留一块,”,“哎你们别抢,给之南留一块。”一盘肉瞬间就没了,本来就只有几块肉,人又多,几个第一次吃的小姑娘都意犹未尽,关尹秀好不容易才护了两块肉给自己和之南。
看旁边一桌吃的开心,王喜凤瞬间炸毛了,“徐之南,我们来你家做客,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这就是徐府的待客之道?!”
旁边侍立的徐府下人顿时集体皱眉,这位小姐在别府做客讲话竟然这么不规矩,真不是什么有教养的。王喜凤在都学作威作福惯了,哪里想得到自己家族的地位不如徐府,只想出这一口气。
徐之南站起身来安抚王喜凤,丝毫不见慌乱,“王小姐稍安勿躁,只有这么几块,我看这边的几位姐妹似乎等得急了,就给了她们,”又指了指长桌上的盘盘菜,“还有这么多,姐姐不用着急,待会儿一定吃得到的。”
王喜凤涨红了脸,她们是大家闺秀就该矜持些,表现得对吃食不在意是应该的,怎么现在自己反而被徐之南说得像个抢菜的了。
周韵星慢慢说道,“之南妹妹已经教过我们怎么烤了,我们就自己来吧。”说着率先走到徐之南之前用过的炉子旁,拿起一盘猪肉,也慢慢烤了起来。徐之南看着她的行为动作,心里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怕这些东西有问题?没见识的,怕是自己做多了下作事,所以把所以人想得跟她自己一样。
一共就五个炉子,王喜凤和卫羽音也各自选了一个炉子,兴高采烈地玩起来。只剩两个炉子,关尹秀她们也不争,就两三人一个炉子这么用起来,几个人一起烤,有人递菜有人看火有人翻动烤菜,反而烤得更快更好,气氛也更热闹。
徐之南笑着挪到一边的椅子上,吃着红莺端过来的一盘烤肉,“这烤肉本来就是自己弄着更有趣儿一些,各位姐妹可别贪吃,到时候撑得抱着肚子出门。”那边烤肉的姑娘们都笑着骂了回去。
这边花园里考得热闹,最开始所有人只烤猪肉,后来发现那些牛肉、鱼肉还有蔬菜也都很好吃,尤其是鱼肉,考出来的味道特别鲜嫩,一烤出来就抢着去吃,盘子就渐渐空了下来。众人也都吃得有七八分饱。
徐之南作着认真吃烤菜的样子,一边悄悄关注火炉边各人的动向,卫羽音就开始一阵儿吃得欢,后来烤菜的动作就慢了下来,低垂着头紧盯着炉上的菜,但菜糊了她也不去翻,烤出来的东西都摞在碟子里,不趁热吃就去烤下一盘菜。
徐之南心中突突了两下,眼神示意红莺注意卫羽音。
欢快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徐之南突然听到几声尖叫,就见一架本来立着的火炉倒了,红红的炭撒了一地,三个本来用着那个火炉的小姐已经快稳不住身形,要往那倒地的火炉和红炭上倒去了。
一道身影突然冲出,然后斜飞而出,朝那三位小姐的腰腹间各踢了一脚,顺着这股推力,三位小姐朝与火炉倒地相反的方向歪倒,最后齐齐扑到在地上。
众人心中均都被吓出了一声一身冷汗,这要是按原来的方向倒下,撞到那铁架子会怎么样暂且不说,若是肌肤贴到那火红的炭块,那可是要毁容的!
三位小姐的仆人赶紧去安抚各家小姐,这样一摔,估计身上也得给摔出个青肿,她们三人被刚才的情景吓得够呛,抽噎不停,徐之南扫了眼卫羽音,她此时正目瞪口呆看着刚刚救下三位小姐的红莺,几个跨步走到那三位小姐面前,小声安抚了几句,又叫人赶紧请大夫来。
“周韵星!你好歹毒的心肠!”徐之南的严厉的喝声令得周韵星身子一抖,她脸上保持着一无所知的表情,“之南妹妹怎么了,突然一下子发火。”手从衣襟间掏出挑帕子捂住嘴巴,一副受惊的模样。
“事实面前容不得你狡辩!”徐之南朝她狠狠一挥手,转身悄声问道,“你们的炉子是缘何倒的?还记得吗?怎么会突然站不稳?”
其中一女忍住哭泣,回忆道,“我们正烤着菜,就感觉有人在后面扯我的右脚,我一时站不稳,手就推到了炉子。”旁边的两人也边哭边哽咽着说,“我也是这样,”,“我也是。”
徐之南让南嬷嬷带着她们下去,检查了一下她们的腿部,三位小姐的哭声渐渐听不见,场上各人却神色各异。
卫羽音僵笑着说,“这事都平息了,我们就告辞了。”徐之南脸上笑容灿烂,“待会大家一起走吧,大家都吃饱了,还没喝上水呢,来人,给各位小姐上茶。”
徐府下人鱼贯而出,给每位小姐上完茶后,也不急着走,就那样在各人身后等着伺候。王喜凤被弄得糊里糊涂的,十分不满,“谁要喝你的茶!”可是却还是拿起茶小口小口不停歇地喝,不一会就喝了三杯,看来这烤食是真的有些咸了。
周韵星突然捂住肚子,哀叫道,“我肚子好痛,好痛,平儿,平儿,快扶我回去。”叫平儿的丫鬟见小姐痛叫,忙就扶着周韵星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就被红莺伸手拦着了。
徐之南笑的见牙不见眼,“周小姐在我家吃坏肚子,自然是我们府上请大夫看好了再回去。反正给三位小姐请的大夫就快来了,不如大家一起看看吧。”
“谢了,不过我自家备的有药,老毛病了,回去吃了药就好。”周韵星头靠在平儿的肩膀上,任由平儿扶着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平儿也连忙点头,就扶着周韵星要往外走。
南嬷嬷紧跑几步赶上来,“小姐,三位小姐腿上有伤痕,怕是什么细丝线拉扯而成的。”
徐之南点点头,凌厉的目光在周围一圈人中转了一圈,边走边说,“今日这三位小姐若是真扑倒在火炉上,诸位必是知道我徐府将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三位小姐腿上有明显拉伤,很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在事情弄清楚之前,诸位一个都不能走!”旁边受伤的三位小姐之一,那位之前回忆事件最清楚的小姐,附和着说道,“之南小姐说得对,一想到我们之中有居心叵测的,我就害怕。必须把事情弄清楚了!”
陆续有人点头,连王喜凤也稍考虑后同意了。卫羽音和周韵星的脸色却越来越白。
“不行,我要回去吃药,我不能再呆在这儿了!”周韵星用手绢捧着胸口,推搡着就要向外奔,一个带着极大的怒意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来帮你诊诊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