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远离都学的宅群,慢慢行至一个巷弄里停下,红莺小心翼翼推开马车前一家店铺的后门,和守门的打了声招呼,便牵着徐之南进了去。马车夫没有停留,赶着马车往徐府的方向行去。
店铺后门处不算亮堂,可进了里面,采光就好了起来,徐之南松开牵着红莺的手,自己在前面带路。待看到一间独立开出来的房间,红莺在徐之南的示意下敲了几下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迎面暖暖的气息扑过来,徐之南迫不及待地几步跨了进去,外面太冷,里面的暖气又太诱人,脸已经被冻僵的徐之南朝里面两位坐着的公子僵硬地笑了笑,打了声招呼,便扑到了火炉边上,将脸凑过去烤。
里面坐着的正是林峰与刘雄,刘雄见徐之南一进来就失了礼仪,两眼赶紧往林峰那儿扫了一眼,发现他双眼含笑,似乎心情颇好的模样,不禁松了口气,赶紧叫身后的小厮给徐之南和红莺两人沏杯热茶。
茶铺子里怎么能没有好茶,徐之南喝到嘴里,感觉不是自家的十八弯,却好似是什么廉价的茶叶,咕隆一大口后,感觉脸上身上已经不那么冷不那么紧绷,才舒服地躺进椅子里抱怨。
“开茶铺子招待客人都不拿好茶出来,专拿些卖不动的来敷衍,表哥你还真是商人本色,奸得很。”
刘雄听了详装生气,“我即使拿了贵的好的出来,你爱喝吗?自家十八弯也没见你跟着捧场喝上几袋子,你啊,就只能喝那廉价的香茶才好!”说着又看向林峰,“世子爷那里也不少好茶喝,再说了,”表情洋洋得意地,“你就那么肯定你跟世子爷喝的是一种茶?受的是一个遇待?”
徐之南忙看向林峰,发现他的茶色跟自己一样,明白刘雄是故意气自己,招招手不乐意地说:“别瞎白话了,赶紧拿银子出来。”
林峰见这她矮矮小小却厚脸皮地爱财模样,不禁又弯了嘴角。
谈起正事,刘雄正了神色,“世子爷,之南,最开始时咱们的茶不出名,惨淡了大半个月,那段日子里店子进项只有一点。这两个月的营程越来越好,进账也越来越多,但时间也太短了,所以银钱也没多少。”
本来该是每半年或者一年才清分红利的,但徐之南缺银子用,其他两人觉得她人小为大,该让着,就迁就着每几个月清一次账,这个规矩以后可以再改。
徐之南一听银子不多,心都凉了,要做的件件事都是要银子的,没有银子,可真是一步计划也不能动,连两名护卫在外的调遣人和物的花销,就是一笔不小的话费,徐之南之前一直动用以前那位徐之南常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体己,银子太少,已经撑不了多久。难啊!
林峰见对面坐着的小女娃好似一下子就蔫了下去,低下头微微哂笑。
“茶铺所有的盈利是一千五百多两,之南拿五分,就有七百多两银子,”知道徐之南缺银子,刘雄首先就报了徐之南的进项。
徐之南一听,双眼登时亮了起来,赶紧说道:“那银子呢?”
看徐之南那么着急,刘雄满脸的为难,“这银子是没有的。”徐之南立马站了起来,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着急地都快哭了出来。“那银子呢?”
刘雄哈哈一笑,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纸来,“银子是没有的,银票倒是有一张。”
徐之南这才知道自己禁不起逗上了当,见到银票就满眼放光,也不再生刘雄的气,接过银票就仔细看了起来。
“汇通天下,七百两。”徐之南心花怒放,成功入得都学,解了都学弟子的为难,……今日所有的感觉都不如此刻抱着银票时的感觉踏实。
“谢谢谢谢,”徐之南欢笑着拿银票纸遮住脸又蹦又跳,围着两人连连道谢。
刘雄与林峰也相视一笑,被徐之南的喜悦所感染。
待徐之南再次安静下来,却发现林峰还没拿到分红。“表哥,林世子的分红呢?”
林峰看着徐之南笑着说道:“你来之前,我就把自己那份儿给拿了。”徐之南听了也不在意,又连喝了几口茶烤了会火,才准备告辞离开。
“等会儿,”林峰伸手拦住了她,“林明,去把东西拿来。”
林明将早就放在角落的一个锦盒捧了过来,递向了徐之南,徐之南没接,疑惑地看向林峰。
警觉性还真高,林峰笑眯了眼睛,“是你的入学礼。”一听入学还有礼物收,徐之南心安理得地让一边的红莺接了锦盒,向两人福了福身子,便告辞离去了。
“世子,如此真是亏待了您。”徐之南走后,刘雄对上林峰时表情已经是满脸的歉意。
“无妨”,林峰轻轻一挥手,神情柔和,“能帮得上她,这点银子还是值得的,我也想看看,她究竟能走多远。”
徐之南一归家,就拆了锦盒上的绸带,打开锦盒,发现里面装的是一顶帽子。
这是一顶帷帽,一顶非常漂亮的帷帽。帽沿很宽,上面缀着青色紫色碎碎的花朵,从沿边有纱铺下来,徐之南戴上试了试,戴上后,暗色的纱挡住了容颜,真的只看得到隐约的轮廓,里面看外面却像是戴上有色的太阳眼镜,清清楚楚。
这真是一顶方便出门,实用又兼顾漂亮好帽子,是件好礼物!
徐之南觉得林峰果然很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总往外跑,却又占着年纪小,不用守礼教大妨,但上了学,成了都学的女弟子,真的就该顾忌些了。
徐之南把帷帽收起来,决定以后经常戴。
想着拿了银子,徐之南一夜无梦,睡得极香甜。
接连几日,徐之南都觉得自己身上带着喜气,处理事情顺利地都不见拐弯儿。这天,又临着马上就是都学与国学,东序、西序四所学院的交流日,放学生们一日假。
徐之南觉得这假是从天上掉下的馅饼,和固定的十天一次的常假不同,这是自己不知道的意外之喜,所以异常开心。
可是开心没持续多久,兴高采烈收拾东西的徐之南,被走进班部的文夫子叫住了。
“徐之南,明日照常来学里,有事要安排。”文夫子一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给徐之南拒绝或者询问的机会。
“之南妹妹,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能做什么事啊,”王喜凤走过来,挑着眉上下打量着徐之南,她身边不意外地站着周韵星、章悦月等人。
“莫不是妹妹做了什么事得罪了文夫子?真是可怜啊!”章悦月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唉声叹气。
她们这次没挡路,徐之南没有与她们说话,馅饼被人拿走,心情着实郁闷,没有与他们多说,拎着书包就出了门。
身后传来王喜凤张狂的笑声和几声细细的轻笑。
第二日,徐之南准时来到都学,在大门处看到文夫子,文夫子没有多说话,带着她往前走,去的方向却不是丑班,徐之南看文夫子快步疾行的模样,也没多问,就乖巧地跟在后边儿。
到了地方,门上写着“要务处”。
这里可是教授与司业祭酒们商议大事的地方,先生把她带过来是要做何?
“崔祭酒,这是丑班的徐之南。”进了门,徐之南发现里面坐满了人,文夫子躬身向上座的一位高帽先生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