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头很疼,拿体温计出来测量,果然,我发烧了。
这真是一个该死的事情。
挣扎着找来药,吃掉,然后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等到中午醒过来以后,才发现手机上有十五个未接来电,还有短信。是安琪的。
“无论如何,总该和当事人见一面。”她最后这样说,因为我没有接电话,所以,最后一条短信,她的语气明显柔和了很多。
平静地想想,我也决定让这件事情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立刻闪现出那个倒霉律师的嚣张嘴脸——他叫什么?赵俊朴?!是这个名字。
打电话叫了个外卖,拿了今天的报纸,草草洗个脸,把头发胡乱挽在头上,然后窝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接着又收到编辑的短信,让我查看银行,说稿费已经打过来,让我查收一下。并且批评我此次稿件的质量明显不如从前,如果这样下去,恐怕以后不能帮我了。
“我已词穷。”我耸耸肩膀,这样回复她。
好累!——
外卖到了,是一个年轻的清清爽爽的小伙子,我感谢了他。
然后吃掉,刷牙,对着镜子发呆,然后电话响了。
是安琪。
“你想怎么办?”她有些恼怒。
“我发烧了。”我懒洋洋地回答她,“吃过药睡了一上午,所以没有看到你的电话。”她沉默了一下,搞不清是沉默还是去做别的事情了,总之良久才回应了一句,“现在呢?”
“不太清楚,计划再测一个体温。”我继续窝回沙发,“你看着办吧,我已经消气了,怎样解决对你有利,就怎样好了。你的话,朋友一场。”
“马拉。——”她深情地呼唤了我一句。
“唔。结果告诉我一下。”我闭上眼睛,歪倒在沙发里。不想动,不想动。电话挂断了。我又开始迷迷糊糊,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睡觉。
过了多久呢,不知道,总之,我的门铃响了。意识迟钝地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安琪,她微笑着拥抱了我,然后在我耳边说:“赵律师来看你。”
“什么?”我愣了一下,才惊骇莫名地抬起头来,那个叫赵俊朴的人就站在离我不远一米的地方,面容平静地望着我。
“他为什么来?”我这样对安琪说,眼睛瞪着的是那个叫赵俊朴的人。
“我在这里,你完全可以用第二人称。”他带着点懒洋洋的微笑,向前一步,站到一个我无法忽略的位置,“马拉小姐。”
“对不起,我不惯和陌生人说话。”我继续瞪他,他距离我太近,让我不得不注意他的脸,楼道里暗淡的灯光让我觉得他面目狰狞,虽然如此,但是他的身材挺拔,不用看,都可以猜到有一个很好看的背影。
我喜欢男人的背影,因为当我看着他们离开的时候,会因为背影的美感而冲淡内心的萧索。
“而我恰恰相反。”他正面直视我的眼睛,如同我是他的对手;
“那和我无关。”我转身要关门,“安琪你不进来吗?”
“可是。”安琪给我使个眼色,“赵律师仍然希望与你面谈。”
我正在和安琪拉锯,那个叫赵俊朴的男人已经上前推门而入。在我根本没有想到的情况下,他的长驱直入,显得势如破竹。
然后他在我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已经选定了我常坐的沙发,坐了下来。然后又站起来,从桌子上取了我刚喝过的苏打水,然后自顾自的喝了一口。
我立刻火冒三丈!
所以,当他把水瓶放回桌子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捡起来,然后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安琪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里,她尴尬地看看我,又看看赵俊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我没有容得她说。
“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我冷冷地对赵俊朴说,“我不计划与你和解。所以,我们法庭见面吧。”
“法官与律师之间,”他停顿了一会儿,——我非常明白,他的停顿绝非被我吓到,而只是等我发完脾气冷静下来,——然后缓缓地说,“充满了师生和朋友的关系,假如知道被告的辩护律师是我的话,我担心你不太可能找到愿意替你出庭的人。”
安琪适时地用眼神表示了肯定。说实话,我认同这一点,但是,情况已经不容许有转圜的余地了,这个男人的嚣张,让我暂时失去了理智。
“随便,”我继续保持高昂地冷冷的态度,“现在,你可以做的就是出去。”
他的眼睛直视我,似乎在审视我的意志是否坚定。
“我觉得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他继续缓缓说。
“你说的对。”我肯定他,这句话说明他要妥协了,我很高兴,“不过,还有你不了解的。”
“是什么?”
“你没有必要知道。”
“那这是邀请吗?”他的眼睛突然露出狡黠的微笑来。
我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所以愣了一下。
“总之,你只需要离开,等待法庭开庭就是了。”我避而不谈。
“邀请我让我了解我不了解的内容吗?”他继续先前的话题,眼睛中开始有亮亮地东西闪烁了,仿佛猎人看到猎物,野兽看到了食物一样的。我突然有一点紧张。
“我想,也许你有误会的内容,但是,只需要记住一点,然后其他忽略。要记住的,就是,我会倾尽财力与你打官司。”
“但优秀的律师,”赵俊朴站起来,继续他想要的话题,“不会错过对方任何话语,包括别人以为的可以忽略的。我等待你倾尽财力。”然后他转身走出我的房门。
安琪像虚脱一样瘫到我的沙发上。而我,则像被点化了一样,不知道该发怒还是该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