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太子妃。”
安宓在赵虎的搀扶下步下马车。
眼前的公主府恢宏气派,门前两尊石狮威武而坐,朱红色的重门大开,建筑是明灰色的,庄重而不厚重。
门内花重柳深,不见深处。
公主府前人声凋零,街道宽阔而干净。
阳光媚而不盛,恰到好处的倾泄,微风拂面,街道两旁的花树婆娑而舞,落英缤纷。
女子在漫天花雨中遗世独立。
云长生略偏了偏头,阶下的女子好像披光而来,一袭白裙,满头青丝与面纱共舞,眼中满是湖海般的宁静,视线慢慢从亭台楼阁,朱墙瓦当上扫过,终于落在自己身上。
云长生赶忙微弯了腰低下头,朗声道:“长公主府第二管事云长生,奉长公主之命特来迎接娘娘。府中已在花厅备下薄宴,管家,劳你招待这位侍卫大哥,娘娘这边请。”
他微侧了头,笑着作出邀请的姿势。
“有劳云管事。”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随即迈了进来。
公主府占地极其广阔,宓随云长生左行右入。
府里似乎布有阵法,云长生所引的路看似平常毫无章法,却隐隐有某种规律。
一路分花拂柳,云长生在前面引路,态度不卑不亢,既不讨好,也无疏离,沿途风景皆简明指点一二。
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在一大片浓郁的树木后瞧见公主的寝殿——公主楼的样子,原来已经穿行到公主府的中央地带了。
公主楼据说是府中的中心,也是府里的制高点。
楼是正统的北燕建筑,黑褐色木质结构,雕梁画栋,檐角勾回,掩在郁郁花树中。
府中曲径通幽,不时可见各色小园低阁分散布局。
宓倾心观赏着各个园林角落,仿佛走进了一个梦幻的国度。
掩在阁前院下的,是满满的葱葱郁郁的樱花树,如云似霞,落英缤纷,仿若连空气,都是浪漫糜美的艳红色了。
她有些陶醉。云长生微笑着低声提醒,“娘娘,这边请,前面就是了。”
“啊,云管事见笑了。”她低声一笑,指着前方一处园子询问到,“那是谁住着的?”
“哦,此园名为‘花雪’,现是府里大管事的居处。”云长生落后着宓半步,伸手替她拨开小径旁樱花树上长长的枝桠,一路引着她慢慢前行。
“花雪……花雪……”她喃喃自语,并没有注意到云长生为她做的这些,仍是在眼角瞟到枝桠影子的时候稍稍偏头避过。
‘花雪’以老梅古枝为篱,虬虬苍劲,内里不见楼阁,只在葱葱绿色中露一角飞檐。
园中筑石为阔池,有飞练间石而下,其声叮咚。池上廊腰漫回,有小亭雨榭。
最妙的是,台阁回廊均是黄竹构就,细看之下,竟连园中小径也均是以黄竹铺成的。
想是节气不到,不然隆冬时分,篱园上红梅乍放,园中是黄竹天成的清雅,大雪纷飞中该是何等景致!
宓向云长生轻声笑道,“此园甚得我心意。”
她不自称本宫,云长生有些惊诧,转眼看她仍是神色平常的继续观赏,也就释然了。
渐行渐深,原本掩在花树中的公主楼已经近在眼前。
远处看不出什么特别,近了才知道,其实楼并不高,说它是公主府的至高点,只是因为它起建在一个推成平顶的小山包上,高高的廊台下是片片绵延的樱花树,因此才比其它建筑高上许多。
走的近些了,已经隐约可以听见人声喧嚣。
大概快到花厅了吧,安宓思忖着,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重又跟上云长生脚步。
两人绕过一个绿树丛遮挡的拐角,前方是一条直道,两旁都中上了低矮的树木,仿佛就是为了专门把人引向一处神圣的地方一般。
不远的尽头,偶尔可见穿着光鲜的少年男子追逐而过,似乎是个什么聚会的样子。
云长生伸手作出请的姿势,童安宓恍恍惚惚就往前走去,耳里听到的是陌生而又动听悦耳的欢声笑语,仿如梦一般。
“萧付生,今儿你要能连赢四盘,我就把那套郑范先的真迹送你了。”
“哈哈,连蔷,听见你家公子说什么了?晚些赶紧用上回看的那个紫楠木盒子装好了,我让阿尘去取。”一把清越的声音在众人的交谈笑闹中突显出来。
“嘁,还没开始呢,就得意上了,先得说好了,我赢了可要你那座血琥珀。”
“好说好……哎哟!任相儿,你那箭往哪儿投呢,让你投壶又不是射人来的。”
“付生对不住了,眼力劲儿差,哈哈。”
“齐白不要和他玩儿了,他能把箭掷人家身上去,亏的是平头箭,不然这会子都出人命了。”清越的声音带了些微嗔。
“哈哈哈哈,付生嘴皮子厉害,有本事来我们这儿‘流觞曲水’玩儿一阵?和羽平比一比。来不来?”
慢慢的就走近了,耳边仍在调笑着,出了直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真是一方神仙圣地。
宓不自主的在心里感叹。
那是一个宽达百坪的空地,周围近人高的灌生树木和着细碎小花的藤蔓牵牵连连圈绕起来,垂绦如丝胜柳,形成了一个与外界半封闭的空间。
坪上绿草悠悠,坪中间或有大树,也是冠盖繁盛,云雾缭缭。
侧后方有个敞式花厅,右边有流觞曲水,假山危石。
花厅前,绿草如茵里,射覆的,投壶的,搏戏的,打打闹闹,纷繁的很。
跑来跑去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十多个美男子,美少年,或坐,或卧,捧书静读的,追打嬉闹的,环肥燕瘦,动静皆宜。
他们衣着精致亮丽,表情生动,眉宇间光华正盛。
见有陌生人闯入,只是友善的,好奇的打量着,并没有出声议论的人。
有见着云长生的伸手招呼,“长生,来的正好,这儿单缺你一个了。”
云长生笑着摇手,“不来了,这儿还有些事儿。公主何处?”
“喏,那不是?”有人往花厅前阶努嘴。
童安宓顺着指示一眼望去,不禁有些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