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魔界甚是广大,行了数日也只走了地图上的一点点。
灵当起初对于我想要不负责任地微服私访的想法很是不以为然,但听到我说或许可以找到高人解决金铃的问题,他立刻就屁颠屁颠地跟我一起上路。
这个世界果然狗血,没有田地,没有工厂,没有人工作。衣着亮丽的男男女女公然勾肩搭背,一阵眉来眼去之后便迫不及待地随便找一间屋子上床。于是,每间屋子外面几乎都可以听到少儿不宜引人遐想的响动。
本大王郁闷地坐在酒肆的雅间里,对着一席山珍海味发呆。这里的酒肆并不卖酒菜,只给欲望男女提供交流感情的地方,这一桌子的美食是本大王刚刚变化出来的。
灵当红着脸回来,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喂,你又去偷听人家欢好啦!”
“顾美人!”
“你生气了?难道小仙情动了?”
“呸!以为我是你!”灵当鄙夷地看了一眼我的下半身。
于是我也红脸,一言不发,低头吃菜。
用法术变出来的饭菜固然好吃,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我茫然地啃着面前的水晶肘子,弄得手上的毛毛全都是油。
“这位公子……”
我抬头,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儿站在面前,话虽是对我说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饭菜。
“干嘛?想吃自己变去。”我挥挥手。
“公子,此言差矣,老夫若是会变,又怎么会靠看相为生。”
“鬼信!”我白了白眼睛,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忙抬头问了一句:“你……不会变化?”
“这个,可否容老身坐下来说话?”
我大度地挥手示意他坐下,只等他的下文。灵当此刻也回过魂来,盯着他不放。
“……”
“……”
“饿了就快吃!”
“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
一阵风卷残云过后,盘子中已然别无他物。
“公子……”老头用企盼的眼神看着我……的手。
我把啃了一半的肘子递给他,他一口便下了肚,当真是吃那啥不吐骨头。
我佩服地冲他点点头。
老头儿呷了一口茶,眼睛在我和灵当身上转了几转,清清嗓子开口:“二位,看相吗?看相只需一顿饭。”
灵当看看老头儿,再看看我,眼神中的意思是:你这顿饭算是喂狗了。
老头儿在看到我狠毒的眼神之后忙接着说道:“咳,我既然已经吃了二位的饭,自然要为二位分忧解难。不知二位欲知何事?”
“你说你不会变化,真的假的?”
“这个,你们也看到了,我若是此界中人怎么能不会变化。”他指指胸前的一大把胡子。确实,这里没有老头儿,大家都把自己化成最美好的模样。
“那你是从哪儿来的?”
“呃……这是天机,不可说不可说……唉唉唉,别揪我胡子!我说我说。”
我满意地看看爪子,上面的油成功地转移。
“老身嘛……本是仙界中人,只因犯了仙规,被罚到这欲魔界中做足一百件好事才可以回归仙位。”
我用眼神询问灵当,灵当缓缓地摇了摇头。
“唉唉唉,别揪别揪,我说我说!那个嘛,我嘛,本来嘛……咦,那边的人好生面熟……你们两个,难道都没有好奇心的吗?”诡计失败的老头儿沮丧地摸摸胡子。
“切!”我和灵当同声说。
“啊!不行了不行了,我得赶紧走了,我的克星来了!”窗外隐隐传来一阵萧鸣,清灵悦耳,听声音刚才还很遥远,片刻便到近前。
只见老头以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敏捷忽的一个鹞子翻身,便从二楼的栏杆上跃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个紫色身影破门而入,直直地站在我面前。
“你们俩,看见一个老头儿了么?”声音宛如银铃,铮铮入耳。我不禁抬头仔细看她的脸,果真是一个妙人。只见她红唇玉面,一双狭长的眼睛斜斜插在眉下,紫色长袍罩身,裙角露出些藕色轻纱。头上别无装饰,只简单地拢作一个马尾,一条淡紫色的额勒子与袍色遥相呼应。
“你是做什么的?”我虽然对老头没什么好感,但也不想无意害人。
“哼,我是他的主人。”言毕,一双桃花杏眼有意无意地瞥着灵当。
“欲魔界应有尽有,却不曾听过有奴隶一说。”我不急不缓地变出一壶龙井来慢慢品尝。
“笑话,他是我的东西,当然不是奴隶。难道你会管你的书桌叫奴隶么?”
“东西?可是,我看他不像东西啊……”我错愕。
“他果然不是东西,叫他看家他居然偷吃了我的姻缘桃,若是叫我逮到,哼!”伊人话锋一转,对着灵当嫣然一笑:“敢问这位英俊公子芳名?”
灵当正喝着水,一口呛在嗓子眼,我给他捣了半天。
“你干嘛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弟弟?他叫什么名字关你屁事?你说的老头我们不曾看见,你快些走吧!”
紫衣美女在灵当脸上留恋地看了一会儿,临走时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我叫紫暮,住在城外桃花山,欢迎二位到府上来玩……对了,我那里有一面影壁,可照出三世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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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山,山如其名,漫山桃花开得烂漫,宛如人间三月。
桃花掩映的山谷中,一条清溪潺潺流过。那清溪自桃林间泛出,向着滚滚红尘而去,带走一路红白花瓣。
半山腰,一座堂皇宫殿凭空而建,远远望去,犹如海市蜃楼。
走近,百级台阶依山而建,一路通向殿门,一只毛哄哄的怪兽正拖着一个青衣小童拾阶而上。
“顾美人!你放手!再不放手我就咬人啦!”
“……”
“呜呜呜,顾美人,算我求你了,你就放我走吧!”
“灵当,听姐话,乖啊!姐姐这是带你来看姻缘。”
“呜呜呜!人家不要!”
殿门口,一只拴了颈链的白毛猴子正在睡觉,鼾声震天。殿门虚掩,门缝中隐隐透出些掩映在桃花林中的红漆画栋。
“喂,去通报你的主人,说贵客到了!”我在那白毛畜牲的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
白毛猴子翻了个身,把白白的肚皮晒在太阳下面,继续睡觉。
无奈,我只得拖着心不甘情不愿的灵当推门而入。
殿门一开,豁然开朗,目之所及一片花海。各色桃花枝头怒放,与山野所见大不相同。那花盘大的似碗口,小的如米粒,一树多姿,一树多色,香气盈鼻。我被这奇景所惑,心道:这紫暮莫非是爱好转基因的园艺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