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二人站在人群外围,距中心的祭台有一些距离,可是二人俱是功力深厚,虽隔了这么远也一眼就看出这位西羌族长的古怪,好像是个傻子……再环顾一眼,四周的西羌族人个个兴致高涨,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台上,祭祀已经开始。却是由站在族长身后的那个娇小女子梵香拜祭。香烟袅袅,在她身前燃起一片氤氲,有些不真实。身后的长老们都跟着一起站起来,各自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广场上的所有族人都停下喧哗,庄严肃穆寂静无声。族长大人也站了起来,倒没有像长老们一样恭身立着,只是站得笔挺,目不斜视。
二人心里有些意外,原来这族长当真是个傻子。
那女子拜了三拜,将手里的香插进香炉,端端正正,一样高低,再恭恭敬敬的空手拜了三拜,慢慢回转身将族长扶着坐下来,在他身边站定,长老们也跟着坐了下来。台下的西羌族人便爆发出一阵欢呼,整个广场上沸腾起来,接下来便是载歌载舞的欢庆。西羌族人分开数个场地开始歌舞竞技。
风华与燕云歌二人眼见这里瞧不出半分端倪来,便挤出了人群到四处去探查有什么不妥之处。谁知整个沙盘镇都浸在百谷节的狂欢当中,根本没见到其他事端,还有不少如他们一般的外地人也一并加入到这场欢庆之中,即便那些客栈商铺,也在门前燃放爆竹增加喜庆。
看他们一派祥和平安无忧无虑的样子,让两人心里越发不安起来。纵马围着沙盘镇跑了一圈,两人再回到广场中心,就看到叶清秋一行人也挤在人群中看热闹。不止叶清秋,就连桑瑶的马车也在人群外围靠西侧的方向远远停着。
风华与燕云歌过去与叶清秋打了招呼,注意力却都放在那边桑瑶身上,盯着她周围的一举一动。叶清秋顺着二人的目光望去,便也看见了那辆马车和马车旁严阵以待的护卫,也察觉出些异样来。她聪明的只当不知道,随意与二人寒喧几句,便带着人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开玩笑,万马堂如今已经风雨飘摇了,对于可能出现的麻烦自然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哪里还有自己上前招惹的道理。
桑瑶那一行人却是一直没有动静,好像真的只是来瞧这百谷节的热闹一般。燕云歌却是无意中发现方才祭台上主持祭祀的那个娇小女子避开了人群,悄悄向广场后面的屋巷走去,随后,一个个头不是很高的年轻男子四处看看,见没人注间到他,也朝后面走去。
燕云歌心里一动,与风华吱会了一声,便悄悄跟了过去。越过那空阔的广场,原本还有些距离的房子此刻已到近前。前头人声如沸,倒更显出这里的宁静来。
“阿敏,真是辛苦你了……”有些突兀的声音一下子打破这片难得的宁静美好。虽然是故意压低的声音,但燕云歌耳力极好,还是一下子听得分明。
那被称作阿敏的女子轻声道:“习惯了也就好了。”她的声音细细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平和柔顺,与广场上主持祭祀的形象大相庭径。
男子努力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说道:“这些事,我也帮不上忙。”顿了顿,又道:“这个送给你,我挑了好久。”
燕云歌探出头去,目光掠过一个屋角,便看到巷子里一男一女,女子身形娇小,正是方才主持祭祀的那人。那男子不过二十多岁,倒是生得墩墩实实,眉目开阔,看上去很是忠厚老实的样子。此时,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正拉过阿敏的手,把一个镯子套了上去,拉着的手只是不放。莹绿的玉镯衬着阿敏细腻白嫩的手腕,生生就透出一股湿润来,让人很是欢喜。
“谢谢你方唐。我很喜欢。”任由他拉着手,阿敏浅浅的笑:“我以为你今年也不会回来。”
那被称作方唐的男子愣了一下,似不曾想到她会这么说,轻轻叹口气:“说什么傻话。这里总是我的家,难不成我还能一辈子不回来。”
阿敏便敛了笑:“说起来,总是我对不起你。”
方唐“嗨”一声:“敏妹怎么还跟我说这样的话。你的苦衷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明白。”说着竟有些急起来:“你知道我,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何况,敏妹那么勇敢,我只有更加高兴欢喜。”
燕云歌不由失望,还以为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是年轻男女幽会罢了,便没有继续打探下去的心思,刚要离去又听得有细微脚步声向这边靠近,一时便也不急着离开,找了一处隐蔽的场所藏身。这边才躲好,就听得方唐彻底慌乱的声音:“敏妹,你怎么了。”原来那女子此时却不知为何眼泪直掉,方唐急得手忙脚乱的去抹她的眼泪:“敏妹,你别哭啊……是我不好,你别哭……”
便听得“哼”一声:“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若不是你当初聘而不娶,阿敏怎么落到今天这地步?”巷口里又闯入一个男子来。
阿敏略转身飞快的抹了泪,掉转头来,已是一片云淡风轻,只眼角有些湿润。方唐怒,脸一沉:“高成,你什么意思?”他两步跨到阿敏跟前,维护之意明显。
高成不由一声冷笑,叽讽道:“我说是谁,原来是我们西羌第一勇士回来了。”他越说越大声,惊得巷子里一阵犬吠。
“那么大声作什么?”依然是阿敏细细的声音,却是有些恼:“又不是声音大就有用的。”
高成被她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也怕声音大了将前面的人引过来,却是心有不甘:“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就只有方唐一个人。可你别忘了,当年他是怎么对不起你的……”
方唐大怒,却不知道怎么说,又怕争起来更让阿敏为难,何况有些事又不能说,只得心里憋着,倒把一张脸气得通红。
燕云歌躲在一旁听得大感兴趣,倒是很想知道当年方唐怎么对不起人家。
阿敏道:“当年的事早就揭过了不提。我要回去了。离开的时间长了,长老们会说的。”她边说边走,衣摆一阵窸窸窣窣。
“阿敏!”高成显然急了,迈步追了上来,步子落得有些重,想来又大又急。
方唐拦住他:“高成,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拦敏妹的去路。”
高成气得脸发白,扯着方唐刚要发作,阿敏却道:“今天可是百谷节。”一句话让高成满肚子火无处发,最终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