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都城百姓上头条便是:铁公鸡竟然也拔毛,白王爷收了个少年郎!
百姓们的猜测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才一天光景,就自动给容谏之脑补了四五种狗血背景。
背景一:白王爷与某名妓的私生子。
此猜想经百姓推敲不成立,看王爷盼儿子盼了那么久,要接不早接回来了,传宗接代最大。
背景二:白王爷终于善心大发,决定积德行善。
百姓们纷纷表示愿意再次推敲背景一。
背景三:白王爷对五公子的种种怪行绝望了,决定养个义子来玩玩?
百姓推敲:以白王爷那心胸那气魄断不会做出分家产给别人儿子的事来
背景四:容谏之乃先帝的私生子,白王爷被皇上逼着收养皇子。
百姓们一拍大腿,做恍然大悟状!这不就对了,容谏之当然是私生子,他必然是私生子。
这帽子扣实了,八卦如潮水般散开去...
下午,白王爷愁苦地看着自己家再次被文武百官踏烂了了门栏。
对空手而来想围观容谏之,还向他要茶水的官员们满怀着一腔怒火,偏偏身为王爷他又不能收茶水费围观费,眼见着铜板一个一个地掉落,他怒气冲冲地丢下一句:
“谏之,出来见客。”便拂袖而去。
过了几天,容谏之这个话题渐渐地消弭下去。但同时,另一则关于五公子的八卦又再次在民间流传开来。
据卖簪子的王大娘说据白王府的打杂丫鬟说据随侍嬷嬷说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步云阁小厮说:
自打容公子进了府,白五公子一改温柔娴静(他什么时候娴静过了?),变得十分焦躁,据闻每日都可以听到步云阁中震天撼地的咆哮声与格斗声。想来二人相处十分激烈。
而步云阁里,八卦的两个正主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院子里,与众人想象中的情景大相庭径。再次证明,流言不可尽信呐。
白步云懒懒地躺在流云椅上,一手持书,一手惦着瓜子。
容谏之坐在石凳上,端着一杯花茶慢慢地滤着茶叶。
俩人并无交谈,眼神也没有交汇,但同是风华少年,同是一身白衣宽松散乱,梨花落了满地,整个步云阁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仿佛能听见丝竹声乐,琴瑟和鸣,一派谐和。流言顿时散去,看俩人相处自然如流水,没有一丝戾气,让人看了不觉春风拂面,暖气盎然。哪里打得起来?
阴影处,两双眼睛互相责怪地看着对方:
“都一上午了,他们俩都同坐一个院子一上午了,什么事都没有!”
“所以说,流言不可尽信呐”
“哎哟,我腰酸背痛腿抽筋。”
“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要不,咱撤?”
“撤!”
两道黑影飞到到白王爷面前,将所见所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禀告给上司后。
见白王爷嘴角一丝满意的微笑陷入沉思,俩人对望一眼默契地退下了。
而步云阁这边,盎然春意已不知所踪,连秋意都不知何处去,只留下满园的萧然杀气。
瓜子壳往背后一扔,白步云蹭蹭两步冲到容谏之面前,狠狠地说:
“暗影已经走了。”
“......”
“你我也该有个决断。”
“......”
“容谏之,不要再装了。”
被指控者抬起头,似是不经意地看了她自起床以来整个上午的第一眼,继续喝茶,一边用淡定的语气说:“什么暗影?”
白步云不淡定了,“就是爹爹听见风声派来打探我们俩相处是否和谐是否友爱在门口蹲了一上午的暗影,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哦,不知道。”容谏之轻描淡写地说。
白步云彻底不淡定了,“那你喝个什么茶,摆个什么慵懒姿势,和我坐什么坐一下午?”
容谏之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次比刚刚的稍微认真一点,“菊花茶,天生的,懒。”
白步云眯起眼,这眼神,这姿态,这目中无人的口气,这分明是,分明是——这次她没用多久就想到了,这连嘲讽都不是,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目中无人!
白步云眯起眼睛,这个容谏之实在太不识好歹了,必须教训一下他。
“谏之啊,我们俩这样闹下去不是办法。”(明明就只有你自己不断在炸毛...)
“.......”
容谏之看着嘴角抽蓄,表情痛苦的白步云,终于正视了她一眼。
“不如,我们一招定胜负。若我输了,以后事事让你,衣食住行,随你先挑。怎么样?”
容谏之微微侧头,微笑着问:“那若我输了呢。”
白步云淫笑了几声,咬牙说:“简单,以后有我的地方没你,必须共同存在的时候,以任何形式表达你的存在感。”
“简单来说,就是,不许说话,不许微笑,不许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容谏之异然爽快地说:“好。比什么?”
“就比——翻墙。你要能在一个时辰内翻过这堵白墙,就算你赢。”
白步云心中邪恶的小人拍了拍手,表示大功告成。她穷其两年时间,练了一身精肉,啃了一肚子圣贤书,百思不得其解,依旧无法翻越的这堵白墙。她就不信他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完成。
哎哎哎,这这般淡定从容稳操胜券的表情是为何般....
喂喂喂,你这是干什么呐。
喂喂喂,你搬这石凳到墙角作甚么。
呐呐呐,你这就要翻了?——你这就翻了?!——你这就翻过去了?!!!
白步云两眼发直,只觉得头顶一朵巨大的乌云,泪流满面地望着那堵白墙,她穷其两年时间,练了一手老茧,啃了一肚子书灰,思破脑袋,无法翻越的那堵白墙,竟然在四分之一柱香不到的时间内。。。就这样被人翻过去了。。。
两年的信仰轰然倒塌,心中的执念顿时烟消云散,白步云心中默念:我等了两年,盼了两年,想了两年,恨了两年,我怎么也想不到,这堵墙,居然可以用爬的.....
四分之一柱香不到,容谏之已然微笑着坐在那堵白墙上,清澈的眼睛望着白步云,扬起下巴。
而白步云,抬起仇恨的双眼,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将那个白色的身影在心里揉拧了一百遍啊,一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