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听那些女人聊了一阵，渐渐搞清楚在城里找工作先得去青川府登记，领契券。不管找到了什么活，也得拿着主人家签字后的契券，到官府报备。有个叫毛妮的年轻女孩就挨着她们俩睡，她似乎挺活泼，主动跟她们攀谈，问她们都会些什么手艺。
方小惜答道：“我会算帐、写文稿、卖东西、编毛线衣、做饭打扫。”
方小怜则说：“我最会做奶茶、卖奶茶。”
“毛线衣、奶茶是什么？……唉呀！你识字呀？”毛妮对刚听到的新名词懵懵懂懂，突然想起方小惜说的“算帐”，不由惊喜地拉住她的手：“我听说这城里最好的仙客居大酒楼明天招店伙，要会记小帐的，你可以跟我去试试啊！”
“真的吗？收入大概有多少？”
“头两月二十个黄角，满两个月后有三十个黄角，客人不时还有打赏。”
“二十个黄角是多少青钱？”
毛妮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会算帐吗？”
小惜从从容容地一笑：“咱们不是一起去试店伙吗？我考考你呗！”
“嘁，别看我不识字，这些我还是搞得清楚的……”毛妮有点不服气。
“一个黄角就是十个青钱，二十个就是两百个青钱！”
“那钱有多少种，最大的多少？”
“最值钱的是赤币，一个值十个蓝币，一个蓝币又值十个黄角。青钱下面还有小角子，一个青钱就是四个小角子。”
“称重的话，最小是坎，十坎一两，十两一斤，十斤一平。量长的话，最小是厘，十厘一寸，十寸一尺，十尺一丈，十丈一里。时辰么，每天从太阳出来到晚上，十二个。每年四季十二月，每月三十天，初一十五是村庄的赶集日，今天二十四，再过几天就初一啦……”
“咱们虚土最大的当然是苍族帝室，然后是我们风涂大陆的霓罗王，霓罗王城下是州，州长住在州城，再是郡，郡长住的城叫郡治，然后是台，台官大人住在台镇，接下来是府，府长的官邸在府城，府往下就是村子和庄子……”
方小惜微笑着听她滔滔不绝，不时重复一句话：“对极了，还有呢？”
毛妮自动把所有生活常识播报一遍。从她的话里，方小惜和小怜听出来这虚土倒有很多东西跟人类世界类似，比如这里有帝室和王族，王族分封于各大陆，帝室居中而治。王城以王的封号命名，王以下有层层封爵及行政机构设置。时间历法似乎就是中国的阴历，姊妹俩穿到这里来时正好是舅舅的农历生日七月二十，毛妮说今天是七月二十四，算来日期正能合上。
毛妮末了有些糊涂，问道：“不过是当个店伙，掌柜的会考这么多？”
小怜笑嘻嘻地说：“这体现你的综合素质，知道啵？你想啊，仙客居不是大酒楼吗？南来北往的客人有多少？店伙要是知道的东西太少，怎么跟客人套近乎啊？”
毛妮想想也是，不由对这心思细密的两姐妹心生敬意。
“毛妮，你有没有听说过，从别的空间来的人？”方小惜费了好大劲才让毛妮弄懂“穿越”、“空间”的意思。
毛妮的小眼睛眨了半天，蹦出一句话：“神族只是传说，没人见过，倒是听我妈说魔族有时会到虚土来，老百姓得当心点。不过当然不允许随便来，应该要报官或者报给圣域吧！”
方小怜差点从铺上栽下去，方小惜眉毛跳了几下，勉强问道：“那你知道人类吗？”
毛妮没留意到她的异常表情，答道：“我听村子里的先生说过，人境在灵界之外，人境里的人没有灵性，来不了灵界。”
她给挑起了兴致，想再聊一些传说八卦，可是方家姐妹似乎没什么精神。三人约好明天一起去官府登记，再去仙客居应聘，便歇下了。
“姐姐，咱们是在什么——‘灵界’？”等众人都睡熟，方小怜担心地悄声说。
方小惜没有马上答话，许久才低声说：“反正要回去！”
一大早，方家姐妹就跟毛妮一起去青川府。
官府没有想象当中的森严，士兵问明来意就放她们进去，看来这里乡下人进城务工也是常事。
青川府的办事大厅很宽敞，方小惜看了门口的告示，知道应该去“佣务司”，便带着妹妹和毛妮直接往挂着“佣务司”招牌的地方走。
佣务司已经有几个人在排队，有两个男人站在她们前面，披鬃长尾，正是昨天她们在街上见过的“人与动物综合体”。他们手里举着契券，显然已经找到工作了。
从毛妮的话里，她知道这种人是灵力还不足以完全化成人形的妖族，也是虚土的子民。
毛妮说妖族大多心灵手巧。她听他们与司官对答，果然报的是理发匠和首饰铺学徒。
很快轮到她们。先要填一张表，方小惜留了个心眼，让毛妮先填，她来执笔。
问家住哪，毛妮报的是青川府坪溪村，问年龄，毛妮小嘴一叭叽，嘎崩脆地报出：一百五十。
方小惜手中的毛笔不易觉察地抖了一下。
接下来到她和妹妹，她把家填成白云府山南村，这是孙奶奶住的村子名字，填年龄时，她将自己填成一百四，想了想，给妹妹填成一百三。差十岁算正常吧？
司官看了看，似乎还满意，递给她们一人一张盖了官印的契条，如果找到了工作，得让雇主署上名字，把契条拿回来登记。
三人出了青川府，太阳已经高照，估计已经到了第二个时辰（也就是人境的十点钟），便赶紧去青川府城另一条主街，仙客居就在那条街上。
等她们赶到，早到的人已经在仙客居门口排起了长龙。小怜个子高，先看到门口的招聘牌，写着“男女伙计各三名，柜台学徒一名。”连忙告诉小惜和毛妮。
“干嘛规定各招三名？”人群里有人不解。
旁边好事者笑嘻嘻地解释：“哪桌女客多就用男伙计招呼，男客来的多用女伙计接待，仙客居的店伙都要挑漂亮的。”
毛妮听了，小眼睛眨眨，有点露怯。
“毛妮，你够漂亮了，别担心！”小怜看出来她有些不安，捅捅方小惜：“姐，对吧？”
方小惜微微笑笑，道：“毛妮，你眼睛不大，眨多了就显得露怯。可是你牙齿又齐又白，笑起来特别甜，一会上去，大方一点，多冲那掌柜的笑，保准他会录你。”
“小惜你真好！”毛妮释然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唇红齿白，果然可爱。
招七名店伙，排了四五十号人，竞争激烈，场景热闹，丝毫不输方小惜当年参加的应届生招聘会。店伙叫号后，排到的人进去，有资历的堂倌先考问一番，再是掌柜来面试。
折腾下来，到了第三个时辰，才排完了二十多号人。仙客居看看已近中午，让大家先去吃饭休息。
她们三人排在三十多号，离得不远，今天应该能排到。
三人都饿了，瞅见旁边有个卖饼的摊子，就一起凑了过去。
摆摊的小伙虽然是个高个子，却长得如女孩般秀气，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笑起来面若春风。他的生意不错，不少人聚在摊子前等着他做饼。只见他手脚灵活地摊面、放料、煎饼，一张香喷喷的饼很快就做好。
“逐金，怎么我的还没好？等了半天，口都干了。”有熟客看他忙不过来，不耐烦了。
“逐金？”小惜觉得这名字有点意思，暗暗好笑。
一张大饼只卖一个青钱，却已经够小惜和小怜两人的份量。
三个人各自吃饱，正准备回去排队，却听得仙客居的伙计出来宣布：“掌柜的另外有事，请大家明天第二个时辰再来！”
众人大失所望，抱怨几句后各自散开。毛妮有两个相熟的乡亲走过来，招呼她们一起去逛街，方小惜和方小怜囊中已极尽羞涩，赶紧推说想回去休息。
姐妹俩走到僻静处，小惜将剩下的钱拿出来数了数，不过十来枚。便道：“咱们如果晚上住店，明天就没钱吃饭了，明天还不见得能聘上仙客居，就算聘上了也不能立刻拿到钱。”
小怜着急道：“那怎么办？我们就是不住店，要是找不到工作，也捱不了多久呀！”
方小惜看着不远处忙得满头大汗的小贩逐金，沉吟一会，说：“你看咱们能不能找他？”
小怜没明白她的意思，小惜笑道：“你看他生意多好，一个人都忙不过来了，可是，咱们能让他生意更好！”说完向着妹妹如此这般比划一番，小怜一听，不由得频频点头，露出笑容来。
姐妹俩商量好，也不着急，一直在旁边看着逐金，下午生意渐渐淡下来，他开始收摊准备走，眼睛却不时往她们这边瞅瞅。
“小怜，你去跟他说。”方小惜捅捅妹妹。
“主意是你想的，你不说？”方小怜有点奇怪。
“你这副样子跟以前可不一样，漂亮又风情，没见他总瞅你，正有用武之地。”
方小怜无可奈何地看了满脑子算计的姐姐一眼，只得上前找小贩逐金搭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