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香怡撇着嘴对着姑太太道：
“娘，你可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哥哥就这样整天斗鸡遛鸟，你再不管着点，别说舅舅不会把灵灵嫁给他，但凡正经点的人家也不会把女儿许他。”
“死丫头，哪有这么编排自己哥哥的，你哥哥说了，风流才子都是像他那样的。”
“他那是风流才子吗？分明就是个风流呆子，被人坑了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呢。你看看表哥们，再看他…
“好了，好了，他再不好也是你的亲哥哥。你不就是惦记着你的嫁妆嘛，放心吧，只要我在钟府当一天家，就不会亏了你们兄妹，我就你们两个，手心手背都是我的肉，能不疼哪个？”
“那也不能乱花舅舅的钱啊，那是我的婆家，你给掏空了，我嫁过去喝西北风啊。”
“钟家家大业大怎么那么容易就掏空了？放心吧，光你舅妈的陪嫁也够他们三兄弟分的。”
“舅妈家那么有钱？”
“当然了，那女人大婚的时候，才风光呢，真正是良田千亩，十里红妆。想他父兄，还真是疼她，怕她一个商贾的女儿高攀我们钟家，在钟家不好立足，所以用嫁妆给她撑腰呢。”姑太太酸不溜丢地道。
“不是说是舅舅在踏青的时候看上舅妈去提亲的吗，怎么是舅妈家高攀？”
“说这个我就来气。你说说，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不就是个狐媚子吗？当初你舅舅本该娶胡家小姐，那才是门当户对的一门亲。谁知竟鬼迷了心窍，非看上了那个商人女。看上也行，娶回来做妾也就是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还怕他们家不肯吗？可你舅舅非娶回来做妻，这就得罪了胡家，连带着我也跟胡家成了仇。否则，当初我要是嫁给胡家的表少爷现在还用守寡吗？活该你那舅妈短命，要我来当这个家，可见老天还是有眼的。”
“我看胡家也不是个好的，那胡小姐嫁不了舅舅又不是你的错，干嘛把错算在你身上？好在你没嫁他家表少爷，要不哪来的我和哥哥。”
陈香怡说着便站起来抱住姑太太的胳膊撒娇道：
“娘亲，外祖母说过些日子舅舅跟表哥们就要回来了。您看我是不是该添点衣服头面了？”
“怎么又要衣服头面？上个月你生日时不是给你新添了两身衣服，新打了一副头面吗？”
姑太太觉得有些头疼，虽说这钱不是花自家的，可是好歹也得悠着点来不是，这刚出去的八百两还没想好从哪本账上做出来呢，这小姑奶奶就又给她出难题。
“上次做的是夏天的衣服，现在眼瞅着夏天就过去了。等舅舅他们回来天早都凉了，难不成您还让女儿穿夏天的衣服迎接表哥吗？”
“我记得去年也给你做了几套衣服，不是还有没上身的吗？哪用得再做？”
“您真能想，去年的样子今年还能穿吗？您就是偏着哥哥，买八百两一只的鸟，眉头都不皱一下，给我打点头面，做件衣服就不行。再说了，这打头面，做衣服也不只是为我一个啊，你和哥不也想靠着我攀上表哥？”
姑太太有些为难地说：
“上次你外祖母看帐时就怪我给你的衣服首饰太多了些，还说灵灵这个正经钟府的大小姐还没你的一半多呢。也不怪你外祖母说，我管家这两年确实没少给你做衣服，打首饰。你是个懂事的，体谅体谅你的娘，别再做了。不是娘不舍得，怕是再给你做衣服首饰的，你外祖母真就生了气，到时候我们也讨不了好去。还是将就将就吧。”
听了姑太太的话，陈香怡双眼不禁放出亮光来，作势打了自己一巴掌笑道：
“看我这记性，光想着自己，都忘了提醒您，灵灵自从病好了，这几个月个子长得可快着呢，都够到我的鼻子了，想是她的衣服也不合身了，是该给她添些衣服。这样吧，我的就不要做了，给灵灵多做几套吧，去年的今年肯定穿不得了。”
看到姑太太不敢置信地瞪着她的眼神，她笑眯眯地挥退了屋子里的丫头婆子，附在姑太太的耳边道：
“把我那些不穿的衣服捡两件给她，把我做衣服的帐记到她的头上不就得了，什么大事。”
姑太太听了不由大喜道：
“还是我闺女有心计，既得了新衣服又得了好名声，得，就按你说的办。”垂头又想了想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慈爱地摸着陈香怡的头道：
“你要是能一直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就算你舅舅有三个儿子，将来都娶了媳妇，我也不用担心，你一定不会让自己吃了亏去。”
“那当然，能让我吃亏的也就娘和哥哥了。”
陈香怡也觉得自己冰雪聪明，居然能想出这么个占尽便宜的好法子，心里着实得意，可又想到母亲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的偏心，到底还是不舒服的，便说了这么一句酸不溜丢的话来。姑太太拉着她的手，慈爱地道：
“我的小姑奶奶，娘知道娘是偏了你哥哥一点。娘不是也没法子吗？他一天不成个人，娘一天就放心不下。他要是能有你一半的精明，娘也能少操心一些。我说这些你现在可能还不明白，等将来你做了娘，你就清楚了。总之，虽然我偏了你哥哥，可你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断不会委屈了你，你就放心吧。”
陈香怡听了不觉沉吟道：
“娘，说起来我们如今的富贵全是靠着您在钟府当家，可这毕竟不是个长久之计，将来表哥们娶了亲，这家还是要交到表嫂们的手里去的，到时候怕是娘想不委屈我也是不能够的。”
“所以你一定要想办法嫁给你大表哥，这长子嫡孙的正妻管家是天经地义的，就连你舅妈的那些嫁妆也得从她娘家哥哥手里交到你手里，可比娘现在风光多了，到了那个时候哄好了你舅舅和相公还不是你说什么是什么？”
“可我瞧着外祖母的意思根本不想我嫁给大表哥的。”陈香怡有些委屈，又有些愤恨，还有些不甘。
“有些事情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必要的时候就要让事实说话，让她不想也得想！”
姑太太有些阴狠地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为了她的好日子，为了她儿女的好日子，必要的时候她是什么都能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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