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发借着黑夜，偷偷摸摸的跑到了二哥所住的永延殿中。
他的二哥，自然是白日那锦衣华服的公子，也是当今的二殿下、栗妃娘娘的第二子——刘德。
路上还遇到了几次守卫，但他们也都识得刘发，虽然诧异于他大半夜不睡觉，而是在宫中闲逛，但以守卫的身份，也没有管他的资格。
放着正门不走，刘发寻了个熟悉的地方翻墙。这可是他经常做的事情，灵活的身手加上点武功，做起来实在可以算得上是手到擒来。
永延殿他早已逛熟，当下便躲着侍卫，摸到了自己二哥寝宫的窗前。
果然，二哥房里的灯还亮着！
“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刘德手拿《老子》，坐在那里诵读。
刘发在外面偷笑。这个二哥，还真是个书呆子，天天就喜欢读书、做学问！
“哎……”房里的刘德忽而放下了手中的书，低声道：“也不知道六弟怎么样了？会不会受罚？”
刘发心中一阵感动，果然还是二哥对自己最好了！
不忍让刘德担心，刘发噌的一下从窗子那里冒出头来，咧嘴笑道：“二哥！”
刘德被吓了一跳，急忙回首四顾，确定无人才敢让刘发进来。
见刘发的衣衫上沾染着灰尘，便蹲下身子亲手给他拍打，一面又嗔道：“大半夜的在宫中跑来跑去！要是被父皇、或是你我的娘亲发现了，看你怎么办！”
刘发笑着挠了挠头，道：“发儿这不是怕二哥您担心我嘛！我娘没罚我什么，所以特意跑出来告诉二哥一声，好叫二哥放心。”
刘德微笑着抬手，擦去刘发脸上的一块灰迹，道：“你啊！告诉我这事儿又不急在一时，非得大晚上跑出来！还不挑大路走！非要在花园里东穿西穿的！若是弄坏了衣服，看你怎么向唐娘娘交代！”
刘发知道，刘德的话中根本就没有怪罪之意，闻言只是笑笑，混不在意。
拉着刘发坐下，刘德忽而敛去了笑容，拽着刘发的手道：“六弟啊，再过一段日子，我可能就不能再保护你了！”
刘发微微一怔，见刘德不似开玩笑，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便道：“二哥要封王了么？”
刘德点了点头，道：“方才还听父皇说，若是差不多，过些日子便给我们几个划分封地。你们几个年纪小，不过是多了一个头衔，倒也没什么。可我和你三哥，再过一两年，怕是要去封地那边了。到时候……”刘德看向刘发，眼中的担忧之情不胫而走。
“这是好事啊！”刘发忽而道：“二哥自己有了封地，就可以一展抱负了！至于我，二哥你不用担心！发儿已经是大人了！可以保护自己和娘亲了那！就算二哥不在宫里，也没有人敢欺负发儿的！”刘发拍着胸脯保证。
刘德微微一笑，可笑容中的愁苦却是抹不开的。他伸手摸着刘发的小脑袋，总觉得，这样乖巧漂亮的孩子，不应该受到这么多的坎坷。想要出言嘱咐什么，可自己想到的，刘发平素就已经做得很好。几次张嘴，终是未发一言。
“二殿下！子时了，您是否就寝？”卧房外，贴身伺候刘德的宫女跪在门口，出言问道。
“你先歇吧，我还要多读一会儿书。”刘德向着外面道。
“殿下，娘娘吩咐过的，要您早一点休息！明天太学那边还要上课那！”
刘德微微皱眉，却见刘发低声笑道：“二哥你睡吧！我也要回去了！明天上课的时候再见吧！”说罢，也不等刘德答应，刘发便跑到窗边，一个翻身跳了出去。跑远之前，还不忘回身给刘德做了一个呲牙裂嘴的鬼脸儿。
“殿下，奴婢进去了！”那宫女道。
“嗯。进来吧！”刘德看窗外不见了刘发的身影，不由得微笑着摇头。
刘发一口气跑出老远，才敢停下来喘口气，思付着二哥方才跟自己说的话。
在这宫中，只有二哥从不因为他的身份，对他冷嘲热讽。相反的，当别人出言不逊之时，二哥还会稍稍回护。虽然效果有限，但毕竟以他二皇子的身份，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尤其是对与四皇子和五皇子来说。
老四、老五都是程姬的儿子。刘发的生母唐姬，原是程姬的婢女。他们会如何看待唐姬母子，自然不必多说。
“若是，二哥真的出宫了……”刘发喃喃的说着，想到那时，自己和娘亲只能完全曝露在刀光剑雨之下，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哎！现在想也没有用，走一步算一步吧！”这么说着，刘发抬起头，向着曲台殿的方向，渐渐的走入黑暗之中。
——
第二日一早，刘发就一百个不乐意的，从床上被唐姬叫了起来。
“起床了！快上学读书去！迟到的话，小心先生打手板！”唐姬有些宠溺的拽着刘发的小耳朵，在他耳边微笑道。
刘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笑道：“娘亲你放心啦！发儿在太学都很乖的！”
母子两个闲聊几句，刘发草草的吃了几口母亲亲手准备的早饭，便穿戴整齐，一个人出了门。
太学是官学，分为内学和外学。皇家子弟和一些勋贵家的孩子，都在内学中念书。而外学所招收的，都是一些平民子弟。这些子弟虽然没有显赫的身家背景，但一个个却都是学富五车之才，只要培养得当，必定是国家日后的栋梁。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身份的差距，内学和外学的学生一般很少互相来往。只有每年太学的文武两试，内学、外学的学生们才会济济一堂，分个高下。
不消说，这种比试，自然是内学的学生得胜的几率大一些。其中种种，不提也罢。
刘发其实是极不情愿来这种地方的，他的身份在内学中，颇有些不尴不尬的意味。可是，和其他人不同，他们若是不来太学，或许还可以自己请先生教授课业。可是刘发却不能。
且不说以他这没有前途的身份，没有人愿意抛了功名利禄来教他。就算是有，刘发母子也拿不出请先生的钱来。
没有办法，刘发只好隐忍着，在这太学中读书。
看着太学的大门，刘发微微叹了一口气。
“咦？这不是六弟么？我说六弟啊，我就奇了怪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脸皮比那城墙还厚呢？”
——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太学是在汉武帝时候创办的，按照历史原貌来讲，这个时候还没有太学。而且，太学本是官学，相当于那个时候的全国最高学府，并不是皇子们的读书所在。但是影子找了半天的资料，实在是找不到皇子读书的地方，所以只好假借太学来充数。见谅见谅！
若是那位亲知晓，不如告诉影子一声，影子在这里先多谢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