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在那天夜里,司徒庸、刘发这师徒二人,在太液池畔偷偷摸摸的研究了一通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反正在事后,司徒庸像往常一样,拎小鸡一样的拎着刘发,将他重新扔回了曲台殿的卧房中,然后便一个人飘飘然的走了。
而就在刘发想着今夜所学到的东西,乐呵呵的准备入眠的时候。司徒庸的身影已经离开了曲台殿的范围,复又在栗姬所住的永延殿现了出来。
司徒庸站在房顶上,看着栗姬的卧房的方向,从腰间摸出那个熟悉到了极致的酒葫芦,无声无息的灌了一口。
不知为何,明明是从内廷府库里偷出来的紫金纯,今夜在房顶处喝起来,竟会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呢?
无声的苦笑了一下,司徒庸想要透过黑夜和窗子看到里面的人。可终究,他并没有得偿心愿。因为,他就算是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武功高手而已,并不是神。
微微的摇头,自嘲的笑了笑,司徒庸不再迟疑,转身而去,将身形重新隐藏在幽幽的夜色中。
永延殿中,没有人知晓,司徒庸今夜曾在不远处驻足远眺,甚至是,黯然神伤。
夜风悠悠荡荡,在太液池的池面上吹起斑驳的毂纹,吹过那白壁飞檐的汉宫,向着无穷的黑夜蔓延开来。
次日清晨,刘发倒是难得的起了个大早,顶着两个黑眼圈,呼呼嚷嚷的把赵更几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极为兴奋的想了一个晚上,刘发几乎就没有睡着!
在赵更几人继续保持不解和迷茫状态的时候,刘发极为激动的在他们面前指手划脚、口沫横飞。
总之,在比划了一大顿之后。福禄寿喜四位同学挠了挠头,赵更歪着脑袋想了想,一脸疑惑状的微微点了点头。
幽梅跑出来喊刘发用饭,又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在赵更五兄弟的身上转了转。昨日给福禄寿喜起名的时候,幽梅这个小丫头也在场。不过她只是旁观,并没有什么插话的机会。她只是有些不解,自家殿下想用侍卫,为什么不直接让人从宫中调,而是要费这么大的力气,从宫外寻呢?
不过,反正是自家殿下喜欢的,那就依着殿下好啦!
其实幽梅的想法就是这样的简单、清楚、透彻,让人一看就明白,一看就觉得清爽。
刘发匆匆的用了饭,又嘱咐了赵更他们几句,便像往常一样,自己一个人跑到太学去上学。
现今,虽然刘发领了个中尉府的官衔挂着,可是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差事。况且,他的年纪还小着,自然逃脱不了这每日上学的功夫。当然了,到得十三岁之后,他的太学生活倒是轻松了不少!每日卯时初(早五点)开课,午时末(十三点)就可以屁颠屁颠的放学啦!
对于这些个王子皇孙的教育,太学那里自称一套体系。天潢贵胄的子嗣们,在六岁的时候就要入学。当然,这也不是死规矩,早些自然也可以,若是身子骨弱的,亦有七八才入学之人。
六岁到十二岁的过程中,在太学的学习,都是每日从卯时初一直到申时末(十七点),回到自家之后,怕是都已经是黄昏时候。倒也算是真正的早出晚归了!
而等到了十三岁之后,这个时间立即就短了下来。因为每每到了这个年纪,这些王子皇孙的府上,都会为他们安排一些个司职。虽然一般都是个虚衔,但面上也要意思意思不是!
不过,就在昨日刘发近中尉府递了牌子之后,中尉府的一员刀笔吏就笑呵呵的对刘发说,点卯这个东西,不需要每日都亲自来的!若是哪日倦了,让亲信带着牌子过来一趟也就是了!
所谓的牌子,也就是一个代表身份的东西。除了每天上班的时候,拿在手中,在衙门的门房处,冲着那些个监督官吏入、退时间的人的眼前晃一晃之外,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用途了。当然了,那毕竟是代表官身的东西!拿在手中对寻常百姓亮一亮,还是会有几分震慑作用的!
不过,似乎没有人想到拿着自己身上的令牌,去吃霸王餐的!缘何?因为足下这片土地可是京城!又有谁知道,一家看似逼仄的酒家店铺中,它们的后台,会不会是某位王亲贵族呢?
总而言之,这京师是个繁华之地,也是个暗流涌动之地。而这牌子,的确是个好东西,却也是个在京城中,不能完全发挥效应的好东西。
刘发走在路上,眯着眼睛看刚刚升起不就的太阳,仰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伸出白玉般的小手揉了揉眼睛。
昨天晚上,在听完司徒庸的讲述后,刘发小朋友真真切切的激动了半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面赞叹于师傅所讲诉的东西,另一面又感慨与师傅的深藏不露!
"啧啧!真是奇了怪了!师傅从哪里学得的这些东西呢?"刘发自言自语的赞叹着,走在路上,身上青色的衣衫亦跟着他左摇右晃。
这衣衫的确有些不合身,穿在刘发的身上,显得大了几分。
这也难怪了,毕竟,这原是刘发的二哥刘德旧时的衣衫。只是刘德见刘发平日的穿着实在寒酸,便吩咐下人将他少时的衣衫翻了出来,偷偷的塞给了刘发。说起来,这些个衣衫什么的,仍是有九成新的。想来,其中的很多,刘德也就穿过一两次而已。
对于拾人牙慧这种事情,刘发向来是不屑的。可既然衣衫是二哥的,刘发便也没了那么多的讲究,乐呵呵的穿着就是!
这是刘发这小身板,可比少时的刘德瘦弱的多,所以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总是显得大了几分。
但有趣的是,这样的肥大却丝毫不影响刘发气质的散发,反而正是因为这宽袍大袖,给小小的刘发填上了几分疏狂的韵味。
而今刘发走在路上,时不时便有那小宫女,微红着脸远远的、偷偷的去瞧。
这正是:
少年公子春衫路,莺歌燕语倚门驻。
借问谁家风流子,正是汉宫曲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