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希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那是一个亘古的黑暗,没有爸爸,没有煦渊,没有榕姨,也没有小莱……
她奔跑着,用尽一切力气,企图离开这片黑暗,可是她没有成功,因为,那不是单纯的一片天,而是整个世界!
她呼唤着他们,可是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四周是一片片迭起的回声。她很害怕,额头冒起丝丝冷汗,也顾不得擦拭。忽然,小莱无声出现在她面前,她兴奋地跑过去,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狠狠抱紧这唯一的温暖,可是,她却扑了个空!
小莱竟然没有身体!
她惊诧地与女孩对视,然后,她望见了女孩眼底闪烁的悲哀。
小莱,你怎么了?
小希,我不能再跟你一起了……
叶明希皱眉,上前几步欲握住女孩的手,女孩却消失了,而后又出现在与她之前相同距离的地方,似乎她们之间的间隔,就限定在这短短的几步之遥,却永远无法跨越。
小莱,你到底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女孩抬起头,幽怨地望着她,她忽然发现,从女孩的眼中,她看见了一片天空,熟悉又陌生,没有白云,亘古的孤寂与浅蓝……
那是……
小希,有些东西,就算是朋友,也没有办法分享。
小莱,我不懂……
小希,对不起,我说过以后会保护你,不让你孤单,可是我做不到……
淡淡的语调,让叶明希的心不再平静。
叶明希正欲解释,却发现小莱在渐渐消失,原本看似真实的身体,在黑暗中与自己几步之遥的距离处一点点苍白、透明。
叶明希大惊:小莱!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
她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却终究无法触及到女孩一丝一毫,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面前,不留一丝痕迹。
耳畔,忽然响起女孩虚无缥缈的声音,回荡在四周,久久不散——
我走了,小希……
再见……
叶明希痛苦地捂着耳朵,跌坐在地上:不会的!我不会相信的!小莱,你不会走的!求求你回来!
忽然,脚下的土地开始摇晃,无数道裂缝,争先恐后在大地上绽放,视线所及,都在混乱中倾塌殆尽,而她,也坠入亘古的深渊,永恒地下坠、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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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维斯亚的医护室中,一双浅蓝的眼眸静静望着躺在病床上皱着眉满头大汗的叶明希。原本就苍白的脸,在此刻白色床单的映衬下似乎白纸般憔悴,几近透明。
晶莹剔透的蓝似乎暗沉了几分。
她应该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吧?要不然,为什么眉宇间的痛苦会纠结得那么深刻……
“喂!医生,我朋友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中暑吗,为什么现在还不醒?!”罗莱已经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N次了,说实话,她对眼前这个年轻医生的医术实在没什么信心,要不是学校有不准随意出校门的禁制,她早就架着小希开着她心爱的SAAperta赶去H市最好的医院了,想着,她有些憋气,“我说你医术到底行不行啊?”
再好脾气的医生,在听到别人这么明摆着怀疑自己医术的时候,估计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更何况,还是这么个年轻新上任的男医生:“闭上你的嘴,她会醒得更快。”
“你说什么?!”罗莱几乎就要冲过去。
年轻医生翻了个白眼,不再言语。
白榻上,女孩纤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随后颤抖起来,紧闭着眼,两行清泪就这么从眼角滑了下来。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了上来,尹晗昱伸手,想要触碰她额头的温度,却又在即将触到的时候,停了下来,顿了好久,他收回手,转向医生:“你过来看一下,她是不是发烧了。”
正欲走开,垂着的手却忽然被什么东西捉住了,冰冷的触感,伴随着轻微的颤抖。
“……不要走……”微弱的声音,让整个医护室寂静了下来,“……我不要一个人……”
浅蓝的眼眸一滞,回头,对上那双闭着的眼,一阵沉默过后,他微微用力企图摆脱那手的纠缠,却不想她将他抓地更紧了。
“……我不要一个人……我害怕…………”
尹晗昱的眼神有些复杂,淡漠的浅蓝纠结了好久,终于平复了下来。他蹲下身,另一只手覆上那冰冷的手背,轻轻说:“没事了,我陪着你。”
年轻医生恍然大悟地上前拍了拍尹晗昱结实的肩膀:“恭喜啊,女朋友很漂亮!”
尹晗昱皱了皱眉头,没有吭声,半饷,传来他特有的低音:“把手拿开。”
年轻医生一笑,摇了摇头,走出了医护室,门外,传来他的声音:“有些人啊,就是自讨没趣,电灯泡还没当够啊?”
尹晗昱闻言回头,却见罗莱轻轻别过了眼,脸色似乎有些异常,她望着他向她投去的视线,一团无名火在她胸腔里爆发:“哼!看什么看?有你这么个色狼在,我是不会出去放任你和小希独处的!”
说着快步上前一把扯开尹晗昱握着叶明希的手,冷冷道:“我在这里就可以了,你走吧。”
浅蓝的眼底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干净的色泽,却闪烁着拒人千里的冷漠,似乎刚才操场上那个不羁的少爷只是大热天里的幻觉,仿佛从始至终,他都是那么的安静淡然。
“刚才的比赛,你赢了。”淡淡的语调,然后转身,离开。
“站住!”罗莱开口,明亮的眼眸映照出门口某个即将离开的身影,“刚才的,不算。”
“……”
“你是为了别人,才宁愿输给我,胜之不武的结果,我不稀罕!”门外白的有些耀眼的光线直直刺入她倔强的瞳孔,在一片茫然的世界描绘出一个漆黑色的背影,不可捉摸的浅蓝。
“随你。”不带任何温度的话语,伴随着门外规律的脚步声响起。
视线从门口消失的背影上收回,轻轻转向躺着的人,眼底闪过一丝快不可捉的黯然,低声一叹:“小希,你快醒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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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设计简单却不失典雅的躺椅上,一个人懒懒地躺着,望着水池里被风吹散的月影,又渐渐交融在一起,那么唯美,可惜太容易破碎,只要一阵风,就能将它彻底打破,即使再汇到一起,可还是刚才那轮多情的婵娟吗?
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的轻笑,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倔强,波光粼粼的水面折射出浅浅的碎影,斑驳地映照在他俊美的脸颊上,似乎有些妖冶,也有些落寞。
一个脚步声响起,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显得有些突匹,而后,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停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静静望着眼前那一池清泉。
好久,一声叹息——
“我知道,抹杀掉一个人的过往,是件很残酷的事情。”
“所以呢?”
“所以,如果你拒绝,我也不会勉强。”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
轻笑一声:“二十几年都这样过来了,残破的身体与记忆,我反而希望,能早点结束这样的自己。”
“或许,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你还没遇见能让你改变想法的人或事。”
改变想法……
浅蓝的眼眸,在水光的折射下变得有些幽深,看不穿的眸底一闪而过的身影,在清冷的银辉中清晰得有些不真切。
那是一道白色的身影,纯洁干净地仿佛天空中永远洁白的云团,她说:直觉告诉我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善良……
呵呵,可笑。不过是替她捡到了某样东西,不过,只是想赌一把,为了那两个字——永远……
偏转视线,望着身旁那一张完美得近乎找不出任何瑕疵的侧脸,抿着的唇线微微上扬,若有似无的笑。
“你已经遇见了?”
他没有回答,原本泛着光彩的眼,悄无声息地暗淡了下去,很久,他一笑,带着不羁的味道:“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一个没有回忆的曾经,一个没有记忆的未来……现在这样,挺好。”
肩膀上,传来那人手掌的温度,他轻叹:“你的心是属于你的,你应该最清楚自己怎么想,我希望你不要欺骗自己,坦诚面对。”
他一笑,没有回答。
然后那人离开,只留下最后一句话,旋转缭绕后,无声消散在这朗朗月色中——
“我不需要你为了我而活。做自己吧,尹晗昱!”
脚步声逐渐消失,唇畔无所谓的笑,渐渐淡去,在这没人察觉的角落。
抬眼,迎接那一池泉水,澄澈中透着深沉,就像某双眼睛,浅蓝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