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总爱做一个梦,色调要寒冷灰暗,天上一直下着滂沱的大雨,风声在窗外回旋,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夜行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风雨衣,埋头走路,风尘仆仆,最终叩响我家的门。我所居住的那房子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构造,炉灶里生着火,柴火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细碎的声响,客厅有毯子、茶几和沙发椅,也许会有倦怠的猫咪蜷在椅子旁边,茶几上也许会有花生酱、白吐司和热可可,屋子里的光线或许是明黄色抑或暖红色,但是这一切其实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男人笃定的敲门声打破了屋里的宁静,所有的目光凝在了那扇门。
此处要有一个长镜头,慢慢拉近,门缓缓地略带迟疑地打开后,男人冷峻的脸,帅气的外表呈现在眼前,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些许头发,他自然地摘下连衣的滴着雨水的帽子,然后他必然要有台词,他会说什么呢,必须要是符合人物性格与扮相的台词。我相信他肯定是说了什么的,可是梦在此处戛然而止,咯噔一下的声响,什么东西在此处断了。
醒来后发现,已经早上9点多,外面阳光灿烂,气候宜人。我总是会在晴天的时候做关于雨天的梦,在冬天的时候做关于夏天的梦,在梦里潮湿哭泣,醒后悲伤在明媚的阳光中全然找不到痕迹,也许这是一种内心的期许,也许只是潜意识的念想。我微微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开始穿衣服。今天是普通话考试的日子,学理工科又不是师范类的我们考这个纯属闲得没事,加之不用交报名费。没有一点准备,纯裸考,大家都想,说汉语谁不会呢?爬下床,我把电脑的音响打开,站在镜子前面的一片阳光里梳头发。明亮的光线把我的头发浸染成棕黄色,发梢甚至有些微微的偏红。我意识到宿舍里其他人竟然都不在,只有音响里传出的《7days》荡漾在空气中,男人随意但充满吸引力的声音。恩,真是一个适合恋爱的季节。
我是在候考厅看到的阿彬,他一个人坐在大厅靠前的位子在看一本拼音书,单肩背着一个深蓝色的运动包,穿着水洗蓝的牛仔裤,戴着刚刚换的黑框眼镜,坐在那儿身体微斜,很自然地翘着腿。不知为何,我竟想也没想地走到了他的身边。我已经有许久没有看到他了,听说关于他的消息也多是说他现在做辅导员助理的工作是多么认真,得到老师的重视和认可。他本来就是脑子不笨的人,加上一直的努力,似乎这样顺利全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同是努力的人,他和家耀还是有本质的区别,家耀只是单纯的喜欢钻研学术,考虑的更多是物质之间怎么反应,而阿彬专心于搞好人际关系、讨好老师、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考虑的更多是人们之间怎么交往。家耀说,阿彬其实更懂得怎么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如何用怎样即便是令人感到不齿的途径达到自己的目的,明白这些有的时候确实要比懂得真正解决一道难题来得直接。阿彬确实懂得在强大有权势的人面前示弱,在平凡弱小的民众前逞强,听闻上次他们学院班长选举,阿彬居然全票通过。以前,他们班有一个男生一直对他不是很服气,在选举前阿彬把他叫去饭馆吃了一顿,称兄道弟一番,酒过三巡后,用略带威严的声音说了一段台词,大致是说如果他不力挺,他自己就很难办了,如果上任了说不准会做什么。那男生被软硬兼施一通后,立场即刻土崩瓦解。阿彬当上班长后,对待同学全然是一番官样架势,目的就是要让大家觉得自己才真正具有领导才干,只有自己能镇得住这个集体,好永久保住自己的位置。在辅导员和部长面前自然又是另一种姿态,完全的和颜悦色,完全的谄媚附势。
阿彬仰起头看到我以后,尴尬地笑了笑,把翘起的腿放下并往一边让了让示意我坐下。
“这么巧啊,你也报名这个了?”他首先发话。
“恩,全然是因为了太闲了,你们学院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报这个?”我问。
“我嘛,把几份工作辞掉以后就觉得一点点空着都很难受,总是想尽办法充实自己。”
“这倒是不错的。恩,我有几天没看到家耀了,他最近还好吗?”
“好的呢,今天好像和米去镇上逛街了,说是要买衣服。这个,你不知道吗?”
“哦,怪不得一大早就听见米出去的声音,今天确实是个好天,阳光灿烂,适合出去。唉,家耀这人一点点浪漫都不懂得,现在总算是有点长进了,懂得陪女孩子逛街了。”我口是心非地说,“前些阵子就听说他要买衣服了,可惜我太忙了没时间陪他,还好有米啊。”
“好像是为了陪米买衣服,”阿彬的目光还是落在那本辅导书上,看上去漫不经心地说。
“哦,”我的话梗在那里,像是一根生硬的鱼刺,进退两难。不过,阿彬似乎并没有察觉什么,他把书“啪”地一声合上放进书包里,看了看手机,微微露出不快的表情说:“时间还早呢,这考试就是等的时间比考试时间还要长。要不,你想喝点什么,奶茶要吗?”
“那就悸动的奶绿吧,麻烦你了。”我确实感到有些口渴。
“完全不用客气,等着,马上回来。”阿彬放下书包就走出候考大厅了。果然不出十分钟,他就拿着两杯奶绿回来了。“喏,给,趁热喝。”他递给我奶绿和吸管。
我插好管子,双手握着杯子,奶茶浓香扑鼻,顿感惬意。
“上次你过生日,”阿彬吸了一大口,然后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实在是匆忙,没送你什么像样的礼物,实在抱歉,下次一定补上。而且一定是大礼,要让你惊喜万分的大礼。这需要点时间考虑一下,但是绝对是你想不到的。你只管等着好了。”阿彬看上去很有信心。
“谢谢,其实礼物什么的真的不重要,”我说,“不用再补了。”
“不行,不行,不然又要被人说了,面子上也过不去。”
“被人说?怎么会有人说这种事情呢。”
“那人说得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只不过就这么被人说了,还是心里很过意不去。我毕竟已经是有独立思想的成年人了,换一种方式似乎会更好接受些。就这么直接对着我指出来,实在是很生气。现在想起来也觉得难以忍受,那种表情和语气。”
“你是在说上次生日吗?谁这么做了?”我的脑海里一下搜索不到人选,家耀是那种即便有不满也不会亲自说出来,而是希望对方自己发现的人,做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他的风格。
“就是徐梦的男朋友嘛,开个破车就十足傲气整天瞧不起人的那个。”阿彬说着捏扁了手中的奶茶空杯,似乎现在想来也满腹怨气的样子,看来真的是对舟怀恨在心呢。
“是他?他对你说什么了?什么时候说的?”我感到很是惊讶。
“就是我喝完酒有些晕,就晃晃悠悠地离席走到附近的公共洗手间去,他也跟了过来。跟你在一起遇到他和徐梦那么多次,看那表情和听那语气,我早就知道他心里瞧不起我,但我当时还是故作客气地跟他打了招呼,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含糊地说了几句话,他却毫不客气地把我的手从他肩膀上扫开,让原本重心不稳的我差点摔跤。我顿时感到恼怒,但是想到是你的生日也不便发作,就不快地走开,不想再多言语。可是那人还真是奇怪,又跟上来了便问我给你送了什么礼物,我吞吞吐吐说不清楚,他便一脸嘲讽的表情。那表情真是令人恶心,接着又说了一通,大意是说我这种连礼物都买不起的人不配给你幸福、让你快乐。真是莫名其妙,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有什么资格说我。可是我当时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我骂了他几句,不想再听他的废话。可那怪胎简直是要跟定我了,声音一直在耳边,钻到我的脑袋里实在是难受。看他趾高气扬的样子真的很想动手,可是我知道现在不行。”
“后来呢,你们怎么样了呢?”我紧张地问,全然没有想到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心情不知是担忧还是些许欣喜,但是总而言之还是不希望舟把我们之间的事情透露半分给别人。
“结果那怪人一直拦着我,还说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纠缠你。纠缠,这词用的。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没有想纠缠你的意思啊。这样说实在是非常过分、没有道理呢。对吧?”
“恩,这样说确实是太过分了。”我极力安抚阿彬此时的情绪。但是他还是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我什么时候纠缠过你,他有什么资格,什么证据这么说。还说,我让你很为难,如果再打扰你的生活,他就会采取措施对付我。来啊,我怕他不成,实在莫名其妙。”
我的心情此时也极其复杂起来,很显然,舟是想逼走阿彬,把我的后路全然斩断,让我无从选择只能依靠在他的怀抱。可是这样做还是太过冒险了,不仅得罪了阿彬,万一这件事情传进徐梦的耳朵那就糟了。还是他有把握阿彬心高气傲,肯定不会跟任何人说起这件羞辱的事情。我一时间不能把握舟的真正想法,不知道他是单纯对我的喜欢产生的占有欲,还是想抓捕猎物一般将我完全纳入囊中,甚至不惜破坏我与其他人的友情,甚至我的名声和形象。想到这,我不寒而栗,或许我根本不了解他的任何想法,或许爱和占有欲本来就难区别。
“我觉得可能是误会吧,舟这个人就是有的时候说话方式不太对。”我说道。
“绝对不是误会,赤裸裸的欺辱。怎么,你觉得他还是个不错的人?”
“不错算不上,但是对待女孩子,恩,比如徐梦还是体贴有加、无微不至,又细心又出手大方。说话挺幽默的,尽管有时候看上去会没心没肺,但是都不算是一个坏人啊。”
“何止是坏人,简直十恶不赦,”阿彬狠狠地攥紧手中的空杯,“有几个钱就了不起了,就可以瞧不起人了吗?以后如果我有机会一定饶不了他,你就记住我的这句话吧。最后看谁笑到最后。舟这个人,我肯定会有办法报这个仇的,会把那些曾经的羞辱加倍还给他的。”
“没有这么夸张吧?”我有点被阿彬的斩钉截铁吓到。
“还有你们宿舍的徐梦,这两个人倒真是般配,都是一样的尖酸刻薄、势利小人。”
“你说什么呢,女生你难道也不放过吗?”我觉得阿彬着实有些过分。
“那到不会,我不会找她的麻烦,她是女的我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只是觉得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一样的见钱眼开。”阿彬把手中捏扁的杯子狠狠地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你这人实在是有些太极端了。”我自然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徐梦和舟嘲讽的眼神。在饭店吃螃蟹的时候,舟戏谑的目光:“哟,你也吃得起螃蟹。要不我教你怎么吃?”徐梦向我展示舟给她买的新衣服,然后用故作痛苦的语气,说:“阿彬怎么什么也不给你买几件衣服呢,好像连陪你都没有时间呢。你真可怜,买衣服也只能自己花钱了,不像我有人给买。还有,出去玩也不好喊他,他连自己的路费都出不起,更别说请你了。要知道我和舟出去只要带着人,自己一分钱都不用花的,为此我跟他闹过好几次,我说老这么让你花钱实在是不好意思,他最后简直要生气了,不允许我再讲这种话,还说给我花钱怎么都感到很开心呢。你说他这人讨厌不讨厌呢,我这人的福气怎么这么好。唉,你实在是太可怜了。”一开始,我全然没有觉得自己很可怜,但是被她这么一说,似乎觉得自己不表现得可怜一点实在有点过意不去了,甚至看上去有点故作坚强。只好连声附和,说自己遇人不淑、着实可怜。这些我当然都记得,但是这些也并不能成为我们怨恨他们的理由。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内心足够强大的人,身上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也确实会很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是我并不会因此记恨别人,毕竟他们说的也绝非全部正确。即便完全正确,那也不是记恨他们就能解决问题的。
阿彬没有回答,渐渐恢复平静,他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还有十几分钟的样子。接下来的时间我们都显得很沉默,也许他在后悔跟我说了这些略显失态的言语,也许他在考虑接下来我们究竟应该怎么继续交往,他是否要停止所谓的“纠缠”。可是,最终他只是淡淡地总结了一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要懂得怎样生存下去,并且活出自己的姿态。”
此时,广播里报到他的名字,他便跟我道过再见走进机房考试了,这让我一时间恍然觉得他刚才所说的不过是在背那本拼音书上的某一句句子,用的是极其标准的普通话,如此正式地念出了属于自己的那句台词。他走后,我也整理好思绪,忘记刚才的情绪,静候考试。
很快,等了不久我也被广播报到名字进去考试了,通过读字、读词和读段落后,我见到了我的最后一道话题题,题目是“一件令你难过的小事”。三分钟自由演讲,我想了一会儿,决定胡编乱造一通,便开始即兴发挥。
“额……我们家曾经养过一只狗,一只大黄狗。”一切始于一个自创的故事。我极尽想象把那只狗描述了一番,“它的爪子是黑的,恩,其实他也并不是非常的黄,有点白,恩,其实是土黄……”。“然后,”我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有一天,它死了。”说完后我顿时感到确实很难过,不是因为我把狗说死了,而是因为那狗死得实在太早了,时间显示还不到三分钟,只过去一分半。我急忙继续用标准的普通话饱含深情地说道:“其实,那狗并没有真正地死去,第二天,它又活过来了。”我自己也在心里佩服我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时间还在继续,“它活蹦乱跳,我们一家人都很高兴……”又说了一堆,眼见着时间快到三分钟了,我便面不改色,内心却激动万分地说:“终于有一天,它又死了。恩,这次它是真正的死去了,我们一家人都感到十分难过。”时间显示三分钟整,我的心立刻在那瞬间释然了。
从考场走出来,我贪婪的享受外面的阳光照射,并没有为刚刚死去的那只颜色诡异的狗感到难过。在食堂吃过一碗面以后,我在宿舍楼下遇到了徐梦,她是在另一个考场考的普通话,我们一起说着话上了楼,我并没有提及丝毫关于阿彬先前对我说的那些不满情绪。她的话题题是“城市让生活更美好”,响应世博精神的题目,她表示自己当时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道三分钟的时间该说些什么,就胡乱扯了些自己平时逛街的心得体会,表示没有城市就没有这么多商店和衣服了,自己放假也会因为不知道到哪里玩而头疼了。确实,如果是“男友让生活更美好”或者“我是拜金主义”这样的话题,我相信可能会更适合她。
回到宿舍后,我们便开始洗积攒的脏衣服,然后把被子和洗好的衣服抱到楼下去晒。傍晚时分,再把被子和衣服收上来,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衣柜。
米此时也大包小包地回来了,整个人洋溢着疲惫的喜悦。这次购物买的主要都是春装,简洁淡雅,偏素色,一看就是家耀的品味。徐梦和她开始讨论今年流行的花色以及衣服搭配的样式,并试着用新买的衣服搭配出不一样的风格。我在一边也若有所思地听着,心里却不时想到家耀,想象他和米买衣服逛街的样子,他摸衣服质地、对着镜子不时比划、看价位牌甚至还价、站在远处眯着眼睛看米试衣服并作评价,这一切的想象让我感到很不习惯。
放下衣服后,晚上米又和家耀出去吃了夜宵,回来的时候已经快熄灯了。在此之前,蓉蓉也自习完回来。洗漱完毕后,我们四个人躺在床上,浸没在夜色中。我没有期待今天晚上会有夜谈会,虽然我们以前会有,在刚上大学的时候,但是自从徐梦有了男朋友,她每天晚上都会跟男友聊天,夜谈会就不能正常进行,往往是我们三个人在静静听她的电话内容。后来米也经常会在这个时候给家耀打电话。大家就不再有夜谈会了,从此形成自己玩自己的手机、发自己的短信、打自己的电话的局面。可是今天晚上却是非常的寂静,一反常态,没有徐梦和米打电话的声音。我从我的角度能望见徐梦床上手机的微光,看来大家没有直接睡去,都仿佛在静静等待着什么,皆一言不发,传到耳里的只有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如此宁静持续了一会儿,终于,我听到米的声音穿破了所有伪装的寂静,好像是干旱的土地终于等来雷雨前的闪电般,让人心头一震。她说:“林艺,你睡了吗?”
“哦,没有。”心里在想,果然,我就知道有事情要发生。
“跟你说件事情呢。”声音轻柔,像是漂浮在夜色上。
“好啊。”
“我和家耀,今天,接吻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想象的那么惊讶。大学生了嘛,这很正常。换做谁确实都很正常,甚至听上去还有些青涩得可笑,这么大了居然也只是接吻而已,这是封建社会吗?可是换做家耀,谁都会觉得不正常,似乎他的模样、他的言语和男女之爱、亲密动作就牵扯不到一起去,那些动作的主语要是是他,就会给人咯噔一下的感觉,似乎是一把锁被打开,一把一开始大家都认为永远不会被打开的锁在那一刻齿轮转动,一把所有人都破译不了的密码锁突然数字吻合,接下来没有人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把锁就这么开了。我应该抓狂吗,这是我的锁,应该我来开,抑或失控,这不可能,它不可能就这么被打开了啊,它制造出来的时候就没有配相应的钥匙呀,你怎么可能打开的呢。说来好笑,这居然就是家耀的初吻,我是该羡慕呢,还是痛心疾首呢,还是该接受他们确实在一起谈恋爱了,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以后还可能会有进一步发展甚至永远在一起的事实呢。一开始那样劝家耀是不是因为心里笃定他不会做出什么真正意义上情侣之间的事情呢,所以才会那么放心,才会那么故作深明大义,现在看清事实了吧,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长期以来的自欺欺人,他从来就没有刻意保留着什么,只不过是你不是他心目中真正的人选。他更不是天生保守自闭,只是不愿意跟你男欢女爱。只是朋友,永远的朋友,原来认识了七年也没看透。你我七年也不敌你和她相识七天。似乎感情从来都不是先来后到,更不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闭上眼睛,我仿佛听到那阵笃定的叩门声。画面一点点浮现,那个冷峻帅气穿着黑色风雨衣的男子用极其标准的普通话说道:我记忆中最悲伤的小事是,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