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爱本还想着昨日那么纠结,到了晚上肯定睡不着觉,谁知,一碰枕头就睡过去了,第二天一早起来,见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约摸到了辰时了。转过身,见得张夫人还睡着,起身替她盖好被子。出了房门,早就有几个婢女在屋外等候了。
“小姐,先洗漱洗漱吧,等会马车就要来了,打扮漂亮了,好上路呢。”婢女甲笑道。
“乱说什么!什么上路?好啊,你是巴不得小姐去死。”婢女乙扑上去啐了她一口。
“够了够了,我的行李准备好了没有。”甄爱拉开缠斗的两名婢女,无语的望了她们一眼,洗漱完毕,回到房内检查还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爱儿,洗漱完了么。”乍进门听见张夫人在唤她,回头一看,张夫人已经起床在整理发髻了。甄爱笑道,“母亲,才洗漱完了,咦,母亲的眼睛上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甄爱走上前,摸了摸张夫人厚重的眼袋,张夫人笑道,“还不是昨夜的猫,一个劲的叫,叫得我不省心,这夏天快到了,娘亲给你拿了一个驱蚊的香包,挂在那件衣服上了,日后再邺城也用得着。”“嘻嘻。”甄爱笑着抱住母亲,“还是母亲关心我。还有大半个时辰马车就要来了,母亲也来准备准备。举手将一枝金丝嵌碧玉的簪子轻插在张夫人的发髻上。张夫人摸了摸簪子,笑道,“还是爱儿为我插的好看,不像那些婢女,那般的毛毛躁躁。”甄爱站在一边笑而不语。
突然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暴喝,屋内的房门訇然中开。
“哎呀!我的妹妹啊!”
只见一个人影跑了过来,一把抱住甄爱不停的揉捏,甄爱艰难的看向人影,才发现是她的二姐甄脱。不一会,甄姜,甄荣,甄道,还有那几个与自己并不太相熟的哥哥们,都来到了房里了。甄爱推开甄脱,一把泪,一把鼻涕的,又让她想起当初她出来这里,也是甄脱一把鼻涕揩在了自己的身上。
甄脱声音断断续续地,“妹妹呀,你若是走了,咱们几个姐妹可怎么办啊。”说完又转头泣不成声,倒是其他的几个姐姐比较自然,甄爱想来也觉得心酸,平日里,她就是和这几个姐姐玩到大的,若是自己走了,说不定还真过不惯。一众人把甄爱围在里面,嘘寒问暖,甄脱从手上摘下了一个玉镯子,套在甄爱手上,“妹妹此去邺城,其实姐姐是打心眼里羡慕的,这玉镯,是早些年父亲从外面带回来送我的,是上好的温玉。妹妹你拿着,等你想我们的时候就看看镯子。”甄爱连连道谢,众姐姐中就数甄脱真性情,她也不好拂了甄脱的美意。就安安稳稳的带在了手上。
“妹妹,时辰差不多了,该走了。”人群中,一个温柔的男声响起来,甄爱抬头,见是她的二哥甄俨,笑着点点头。张夫人领着一群家眷,直直赶往府门前送行。
府上请来的马车刚刚到,张夫人扶着甄爱上了马车,却未又多说什么过些日子,大姐甄姜也要举行婚礼,这些个天,可不能露出半点不高兴的神色来。
二哥甄俨也上了车,一众婢女将所有的行李都交给了赶车的车夫,张夫人驻足在马车前,却未多说什么,向甄爱点点头,就领着一众人回到府内。
马车一路颠颠簸簸,甄爱也缺了再向外看的心思,坐在车内,看着旁边的二哥,发了一会的呆,不一会,马车就停在了宣化门下了。
“走吧,妹妹。”甄俨起身向甄爱说道,两只手上拿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和甄爱一起下了车。
宣化门下,密密麻麻的站着一众甲士,站在前方最首的是那身着白衣的男子——许攸。许攸见甄爱下了车,连忙走过去笑道,“甄小姐,我家主公已经等候多时了。”
甄爱淡淡的点点头,左右的甲士接过了甄俨手上的行李,放在了军队的马车上。甄俨交接了行李,又向甄爱道了声别,转身坐着马车回到了甄府。
至此,终是我一个人了啊。甄爱心下想道。跟着许攸往中军走去,远远地就看见袁绍身着一身铠甲,英武不凡。目光正定在自己身上。
袁绍朗声笑道,“来的可是甄家小女?袁某可是等候多时了,你且与谭儿、熙儿他们坐后边的马车吧。”
“谢谢大人。”甄爱福身,顺着袁绍指的方向,向后面的一驾看起来很是豪华的马车走去,还未走到车前,车上就下来了一个小男孩,正是袁熙。
袁熙看起来倒是没了昨日的害羞与迟钝的感觉,红光满面的笑着走过来,牵起了甄爱的手,“妹妹,你可来了,父亲说好了,让你以后陪我读书。听许叔叔讲,你读的书可不少呢。比我厉害多啦。呵呵,以后还得像妹妹请教。”甄爱心中一阵恶寒,看他身着红衣,脚踏黑靴,不由得想起了贾宝玉。那她,不正巧就是林妹妹么。汗,甄爱抬手抹了一把虚汗,也不管袁熙叽叽喳喳的说了些什么,径直上了马车。
“你好。”不是很明亮的车室内,兀的传来阴沉的声音,甄爱抬头瞧了瞧,见里面还坐着两个孩子,一个年纪约摸14、5岁,一个看起来比袁熙还略小一点,大概10岁的样子。
甄爱笑道,“你好,我是甄爱。”那年长的冷冷看了看她,抛了一句,“袁谭。”算是答话,然后又一个人自顾自的坐在马车的角落里了。
袁熙上了车,嗔怪的看了袁谭一眼,“哥哥这是怎么个说话,父亲要我们对妹妹多加礼遇的。”一旁那个偏小的男孩也笑道,“熙哥哥说得是,大哥,你好歹是笑一笑罢。”说完,伸手向甄爱打招呼,“我叫袁尚,以后陪我们读书可是能天天看得到妹妹了。”
甄爱连连笑着应答,这三子袁尚,算来倒是最为聪慧的。心里对这三人隐隐有了个大概,袁谭阴沉,袁熙木讷,袁尚惠美。当下,甄爱也坐在车内不再答话,直到马车开始启行。
一路上,听袁熙不停的介绍袁府中的风景趣事,袁尚偶尔来插上两句,袁谭却是始终不说话。甄爱待久了,也觉得奇怪,袁尚似乎觉察到甄爱的异样,附耳小声说道,“甄妹妹,大哥他本是嫡子,但后来他生母丁夫人失宠,也跟着没落了。如今我母亲刘夫人是嫡母,他自然不高兴,也不跟我和二哥往来,甄妹妹也不用多奇怪。”袁尚说着,脸上却不经意的流露出几分的得意的神色。
甄爱也未多说,只觉得这袁谭倒是可怜,不过好在袁家的意思是让她做袁熙的媳妇,身处中庸,自然也少了很多像后世争夺家产的事。听多了袁尚口中的母亲刘夫人,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得袁绍这般的喜欢。
星夜兼程,谈了一天的袁熙和袁尚早早的马车内睡下,听车夫讲,还有一日就能到邺城了。甄爱瑟瑟地缩了缩身子,暮春的晚上,刮来的风很是寒冷,多的衣物却又放在行李车上了。
“来,这个给你。”角落处,袁谭突然脱下外衣递给了甄爱。
甄爱一愣,“嗯?给我?那你怎么办?”甄爱看着袁谭,剑眉星目,体态伟岸依稀已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的形象了。甄爱脸色一红,木木地从袁谭手中接过还带着他体热的衣服,慢慢的披在了身上,刚想道谢,却见袁谭已侧卧睡着了。
也未多想什么,挪开袁熙撇在自己身边的一条腿,在车内睡了。
第二日一早,甄爱醒了过来,其他的三人还在熟睡中,看车窗外的样子是巳时了。甄爱把衣服披在了袁谭身上,轻轻地盖好,算是道谢,然后又闭目养养神。不一会,其他三人也相继醒来,袁熙和袁尚方才一醒,就自顾自的聊上了,谈得不亦乐乎,兄弟两好得出奇。
到了天黑时,前面才传来到了邺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