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爱回了西泠小筑,两边的婢女刚巧收拾好了屋子。
“小姐回来了,我们才听说小姐受了点伤,就拿了些金疮药备着。”一个婢女神色有些古怪的对甄爱说道。
甄爱脑子迷迷糊糊的,先前那会是感觉有些疼痛,但只是麻麻的,也不至于上药啊?那两个婢女却未管得那么多,把甄爱拖进了屋子,卷起她的袖子,用手抹了些金疮药,随意的敷在甄爱的手臂上。甄爱低下头一看,却是吓了一跳,原本自己以为不是什么大伤的,已经淤青成一大片,还流着些血。
三国时期的金疮药并没有田七,止血效果不是特别的好,两个婢女拿了一卷白纱布,使劲的缠在甄爱的手臂上,这下甄爱可是感觉到了疼——那种深入肌肤的疼痛。
一个婢女看着甄爱的样子,直笑,“也不知老爷他为何看上了你,让你做那。。。啊,这事可不能说,老爷他说不定也是句戏言。不过看你这寒碜样,也只有配得上二少爷了。老爷也是,怎的没给三少爷找个貌美的媳妇?害得我等在这西泠小筑陪你一起受罪。”
旁边那个婢女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甄爱却没怎么懂,这关得袁尚什么事?或许是自己来三国当小孩太久了,思想都有些僵化了。
两名婢女不是很情愿的替更了衣。
甄爱觉得脑袋像是被针扎了,刺痛刺痛的。两名婢女取了博山香炉,燃了些西域进过来的龙涎香。闻了这气味,感觉才好点。
第二天一早,甄爱还没睡醒就被两个婢女摇醒了,说是许攸许先生过来传话。
甄爱赶紧起来梳洗了一番,开了房门一看,果真是许攸在门前站着。
许攸身上穿了黑衣,看上去更觉得沉稳。面上带愁色,见了甄爱出来,说,“你可出来了。主公听说学舍里出了事,今个害得田先生代你们受了罚。二少爷的母亲马夫人也少不得挨了主公一顿骂。这会子,正让我过来找你去西边的沧浪亭问话呢。”
甄爱听了许攸说的这些话,稍稍有些明白了,好像昨天自己睡了那一场觉,竟然使得这么多人受了自己的牵连。心里难免有些内疚,但昨日她刚午睡了一会,怎的那么快就睡着了?难不成是田丰的课真的达到了史上第一催眠的奇效?
甄爱当然不相信这些,想起昨日自己脑袋昏昏沉沉,反映迟钝,想来是其中有些古怪。
昨日,昨日有些什么古怪?甄爱不停地想昨日发生的事,在去学舍的那会儿,自己除了碰过茉莉花,书案和那些不知放了多久的书,也没碰过别的什么。蓦然,脑海中闪现出那股书中散发的怪味来。甄爱心中一亮,是了,她昨日就是闻了那股怪味才昏昏沉沉的睡下去的。
明白了一切,甄爱连忙往学舍那边走去,袁绍要找自己问这事,还是得先把那书找到了再说。
许攸看见甄爱自己跑了,连忙追上,却见甄爱一个眨眼,穿进花园之间的缝隙走了。许攸是成人,身形比较大,穿不过去,只得绕路走过去,见得甄爱的影子隐隐是从学舍方向消失的,紧忙追了过去。
穿过茉莉小道,便到了学舍。甄爱推开门,进去看了看,发现书还好好的放在书案上。捏着鼻子细细的闻了闻,是有着一股子的怪味,赶紧拿了书往外面走去。
正出了门,就与许攸撞着了。许攸一脸急色的看着她,“还不快点,主公他怕是等得急了。”许攸赶忙拉过甄爱,往沧浪亭小跑过去。
到了亭中,正看着袁熙站在马夫人的面前,而马夫人正跪在刘夫人的跟前。袁绍坐在正中,正抿着茶,看见许攸和甄爱过来了,便放下了茶盏。
许攸气喘吁吁的对袁绍说,“主公,甄小姐我带来了。”袁绍脸色有些不渝的看向许攸。当初就是他推荐甄爱的,现在才来袁府没几天,就弄得自己的儿子不求上进,上课嬉皮笑脸的。心底下很不高兴。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他也是看上了甄爱的聪明伶俐才让她当自己儿子的童养媳的,本来准备着这几天就要把这事告诉袁熙,但出了个这件事,恐怕还得好好看看。
袁绍面色肃穆,缓缓地向甄爱看过去。甄爱觉得一种压迫力朝她扑面而来。
“听说你昨天在学舍里睡着了?”声音低沉而不失威严。
甄爱福了福身,淡道,“是的。”
一旁的刘夫人幸灾乐祸的看了甄爱一眼,眼里的笑意掩饰不住的流了出来。
许攸轻轻地对袁绍一揖,“主公,我想甄小姐也不是有意想睡在学舍的,也许只是一时困得甚了。”
袁绍一瞪许攸,轻喝道,“子远,你少来打马虎眼,虽然夫人说了是田丰授课不好,但我也不信,那么一会,就能让人听得睡着了。”
甄爱听到了袁绍这么说,连忙大声说道,“袁大人英明。”
“嗯?”袁绍忽然听得她这么说,心里难免有些奇怪,“怎的英明了。”
甄爱走上前,从怀里掏出那本散发怪味的书,递到袁绍的跟前。
“我睡觉的原因,全是因这书而起,大人你看,此书散发这异味,恐是有什么古怪的东西。”甄爱谦恭的一弯腰。用余光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刘夫人,刘夫人一脸的泰然自若,面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袁绍接过书,放到鼻下闻了闻,委实闻到了一股子的怪味。
一旁的刘夫人忽然笑了起来,“老爷,你不用闻了。这个味道,是妾身弄的。”
袁绍疑惑的看了一眼刘夫人,“你弄的?”
刘夫人拿了张绣着牡丹纹样的手绢掩嘴笑了起来,“前日,听得老爷带了个女眷回来,让妾身想起了幼年时,老家用艾草焚了熏香的情景。所以就自作主张替甄小姐把书熏了,图个驱邪避魔,不然让那些小鬼,小妖的进了府,那如何是好?”
“什么!这是艾草熏的?”甄爱不相信的惊呼出来,明明昨日自己闻到这个味道才慢慢有了睡意的,分明是用了药,如何只会是单纯的艾草熏出来的。
袁绍面容一冷,“甄爱,虽然你现在算不得是我家的人,但来了我们袁家,就得遵守规矩。你看看才来多久,就带着我儿子在学舍里玩闹,还在课堂上睡了过去。而今却找了些稀奇古怪,根本不存在的理由来搪塞我们。就算你是你们甄家的人,我也不得不罚了。”
甄爱心中一寒,默默地站在原地,此时此刻,她便是有一千张嘴恐怕也说不清了。
袁绍起身,拂袖从甄爱身边走过,对她说道,“你就去青莲庵面壁一晚吧,第二日巳时再起身,等你想好了如何遵守我们袁家的法则再说。”说罢,带着许攸、马夫人、袁熙走了。袁熙回过头看看甄爱,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刘夫人巧笑嫣然的走到了甄爱的面前,“真是对不起了,本来我也没准备着要来对付你。这次让你当了下踏脚石,要不,赶明我亲自过去向你赔罪?呵呵,年纪还这么小,却长得如此标致了,你若是老爷许给我的儿媳妇,那我可是高兴都来不及呢。要怪,就只怪那个姓马的,以为凭借这次能上位。呵,她倒是没你聪明,不懂一山不容二虎么。”刘夫人的手掌慢慢抚过甄爱的脸颊,甄爱的泪水顺着刘夫人的手流了下来。
刘夫人一脸怜惜的看着甄爱,淡道,“不要哭,哭了就不美了。女人啊,要是没了美貌,那可真是可惜了。就像是鲜花,鲜艳的时候招人喜爱,一旦枯萎,就被人弃如敝履。何况是我,身处万花丛中,更要努力的当那一朵最娇艳,最美好的花。那采蜜的蜂儿才会留恋我的美丽,不易啊。”刘夫人见着甄爱还小,一口气就将胸中憋了许久的话全说了,心里觉得畅快不已。在这袁府,处处都要谨言慎行,哪怕她如今已是嫡室,但那丁夫人是怎么被自己斗下去的,别人就会把她怎样斗下去。
不得不防啊,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一切的苗头全扼杀在摇篮里。刘夫人出了亭,眼角也不觉得有颗泪滚了出来。一旁的嬷嬷替她擦了,刘夫人笑道,“如此,我们便走吧,不要妨碍了甄小姐去青莲庵面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