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换掉了商贾一般的服装,做文士打扮,手中摇着折扇,清风吹过,似乎颇有折扇纶巾的风范。
一番热络的寒暄过后,众人结伴向龟鹤园的清溪畔行去,宴会就在那里举行。
许令月很期待这个朝代的第一次大型宴会,和唐嫣娘说道:“我许久不曾参加这样的宴会,有些怕生,你可要多指点我。”
唐嫣娘爽快答着:“没问题,且包在我身上。”
叶希辰和钱珠娘远远落在最后,并肩前行,低低絮语。本朝民风开放,并不禁止男女间适当的接触。先上车后补票的夫妻不知道有多少。众人皆知他们是未婚夫妻,只偷笑不语,倒也不干涉。
叶希辰爽朗笑道:“今日花宴除为苕娘和宝娘相看郎君外,爹爹还有其他打算。我跟着大哥接待客人,你和月娘她们一起玩儿。”
钱珠娘还在为刚才的事儿生闷气,冲口而出道:“你爱做什么便做什么,告诉我作甚?”
叶希辰面露无奈,牵住钱珠娘的手,温声道:“莫生气了。我叫管家准备了你最爱饮的樱桃酪浆,最是美味。”
钱珠娘脸色慢慢缓和,又听叶希辰认真道:“等到重阳节时,我带你去大雁山玩耍。听大哥说,这山上有座潭柘寺,里面供奉着舍利子。这些日子我忙前忙后,做的都是正经事,你莫要总使性子。”
钱珠娘闻言心中难受,颤抖着大声控诉道:“难道在那个卖酒女处大醉不归也是正经事儿?和我一道玩耍就不是正经事?你就只顾着你自己,心中一点儿也没我。”
自己好声好气哄了许久,怎么还在生气?
叶希辰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不耐烦地回呛道:“那你想让我怎样?我父亲年纪大了又多病,难道家里的事情都扔给大哥和二哥做不成?你就不能像阿蔷那样,多体贴我一些?”
钱珠娘听叶希辰提起不要脸又居心不良的王蔷娘,又见他一脸不耐,心就像被一双不知名的大手抓挠揉搓般,痛楚难当。一时间蹲下身来,放声大哭。
叶希辰狠狠拂了把袖子,正待转身离去,却见远处有人探头探脑,只得摁下性子收住脚步。却把头扭到一旁,看也不看钱珠娘。
清溪畔。
看着钱珠娘眼眶红肿的样子,许令月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绣工精致的紫罗帕。
钱珠娘接过帕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垂落在许令月的手背上:“月娘,我心里好难受。我恨不得死了的好。”
许令月忙道:“快别乱说。你们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钱珠娘和叶希辰自小相识,青梅竹马。长大之后两人情投意合、郎情妾意,两家也算是世交。因此早在两年前就定下了婚事,婚期就在明年正月十八。
钱珠娘伤心已极,恨声控诉道:“他是个大骗子。他在薛娇娘处留宿,却骗我说没有。整日里说忙没时间来见我,却和王蔷那个贱人一起去看铺子。他就是变心了,对我也没以前好了。”
许令月言道:“你刚才问他了?”
钱珠娘掩面痛哭道:“他总说我多心,又埋怨我贪玩、不体贴。月娘,我把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他了。我真是个笨蛋。月娘,你说我该怎么办?”
许令月知道现在说什么钱珠娘都听不进,只默默地把肩膀借给她,让她伏在上面哭泣。
约莫一刻钟后,钱珠娘擦干眼泪,处理好花掉的妆容,和许令月返回茵席。
宴上气氛正浓。
剑器舞大家公孙大娘正亲自表演。只见她一袭红衣,手持宝剑。气势如虹,来去如电。其中意境,如入神话世界。似后羿御箭射九日,倏忽间从九天直落;又若众神驾游龙遨游天际间。众宾客屏声凝气,却见公孙大娘动作突兀骤变,如雷霆勃然震怒,围观者无不心悸魄动,声若擂鼓。又突地戛然收住,如江海停流,清光凝伫。
“好啊。”
“舞得好剑!”
“得见公孙大家风采,真是不虚此行!”
一曲舞完,公孙大娘抱拳示意,观众席上叫好声、赏赐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甚至有人激动地原地站起,呼号着向公孙大娘示意。
欣赏精彩绝伦表演的同时,许令月也品尝了大秦人民喜爱的各种美食。
大秦的主食以面食为主,有古楼子、玉尖面、馄饨、水晶饭等。许令月一一品尝,浅尝辄止。时人喜食羊肉和鱼肉,除了顾师傅所做招牌菜肴飞刀鲙鲤外,宴上还有烤鱼、煮鱼等,让许令月大饱口福。蔬菜种类倒时很少,且多是生吃凉拌。
许令月无法忍受的是席上的饮品。众人追捧的酪浆和五香饮口味奇葩,就连茶汤中也加了葱、姜、橘皮、薄荷等古怪玩意儿,一时间许令月口干舌燥,有苦说不出。
宴饮过后,叶家隆重地向众人展示了六盆名品重瓣儿牡丹,皆从东都洛阳牡丹园高价购得。姚黄、魏紫福禄双全,二乔、豆绿也有幸得见。女宾客们围在四周细细观赏,互相交流点评。许令月最喜欢是那株高大的二乔,花开双色,重瓣儿交叠,像在诉说一段有故事的人生。
约莫半个时辰,园中东南角突然一阵喧闹,人流也迅速向那里涌去。
人群中间或传来几声问询,随即有人答道:“说是钱六郎和叶三郎赌钱的时候打起来了。”
钱六郎名钱丰裕,是钱珠娘的同胞兄长,族中行六,人称钱六郎。性情豪爽鲁直,尤好打抱不平。
正和许令月一道研究牡丹花瓣儿的钱珠娘闻言,脸色骤变,提起裙子,便向东南方向奔跑过去,许令月心中担忧,忙跟了上去。
果见叶希辰玉冠掉落在地,头发散乱。眼眶乌青,神色不豫。
一旁的钱六郎则是目眦欲裂,恶狠狠瞪着阻拦他的人,暴怒地想要挣脱。无论旁人如何问询都不答话,只一个劲儿地说叶希辰该打,今日必要揍他给钱珠娘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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