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言,或者也不是古人言,反正总有人言过:人在越危险的时刻,反而会忘记害怕为何物。
就拿钱钱此刻的状况来说,其实也算得上顶危险的。
站在门口的三个大汉,皆是黝黑壮硕得惊人,不说别的,就是那身紧绷着的武衫都能显示出,三人的身材不是小胳膊小腿的小钱钱能比的。
可是,就是这么个状况,小胳膊小腿的小钱钱见着三人,望着三人手上那明晃晃的刀,居然,居然就走神了。
甫见到大汉入门,钱钱的想法从大老爷们提着一盆水真是不搭,再到外面的天气怎么看着不是太好,再再到钱过来也不知道做好洗尘工作没,然后接着到肚子有点饿也不知道晚间要吃些什么,最后到想着三都城的菜色……
这个走神也分,间歇性走神,不定性走神,还有个持续性走神。通俗一点来讲,就是走神一会会,走神一大会,还有一直走神。
很显然,钱钱的这个一直走神状态,让站立在门口的大汉很是没有存在感。为了凸显自己的存在感,又为了表明其实自己是很凶狠的绑匪,三个大汉对视了下眼神,提水的大汉将铜盆甩到地上,伴随着哐当一声,大汉跃过铜盆,踩过被水浇湿的地面,凶神恶煞的走到钱某人面前。
不需一句废话,将人提下床榻,顺便又说了点绑匪必须说的开场白:“姑娘,想要留一条小命的话,最好是好好配合,否则别怪我们的刀不长眼了。”
钱钱本想回一句:你们有本事去找一把长眼的刀让我看看。但,一想到自己的嘴巴被堵着,想说话委实很有难度;又想着现在就是传说中的人在屋檐下,自己的小命还捏在人手里,别说是刀长眼,就是他说这刀其实是有娘的,她也得应是啊。
于是,在硬件设施得不到满足,软件设施又得不到支持的情况下,原本走神的钱某人只得温顺的眨了眨眼,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对方才那句有明显语误的话表示理解。
大汉说的配合其实很是简单,钱钱又委实太过配合,所以连推搡都不必,以一在前两随后,钱钱走中间的阵形,出了柴房。
与柴房的脏小矮相比,外面的世界一下子就广阔起来。九转八折的,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看着很年久的建筑物,地面又是堆积着厚厚的黄叶,回廊上的美人靠也是灰尘与树叶间杂在一道。
这应该是一座别院,这等模样怕是很长时间没人居住过。钱钱暗暗心惊,藏于心底的恐惧也终于被唤起。她现在到底是在不在中都城内,小玄呢,是不是也是同她都关在这座别院里,这些人抓他们来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思虑间,钱钱的步子自然比方才磨蹭了许多,走在后头的两个大汉兴许是从钱钱东张西望的动作猜得她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出于何意,道了一句:“三王子也在这别院里,你一会就能见到他。”
大汉说的却不是官方话,在迂迂回回,走走转转,踏上了一段不算陡峭的石阶,赫然入眼的是一座虽是破败可依旧仍看出往日威严的房子。
方才一路走来,几丈一个间隔的墙壁上都刻有八卦图案,特别是将将走完的石阶,两旁的护栏上更是几尺一幅;最最重要的是,这栋无任何匾额的房子前,放着一个方形八卦香炉,;钱钱以前虽然未曾到过道观,但基于佛道两家的关系,当下也大胆臆测自己应当是处在一间道观中,且面前的这座建筑应当是道观的主殿。
中都城钱钱并不熟悉,所以单单从这座道观的话,也没办法分析出自己处于什么地方。
钱钱一进房子内,就又开始四下打量,红色帷幔下供奉的是某个长须黑蚺的神仙。两面墙壁上刻印的的彩色的浮雕,许是因为灰尘与蜘蛛丝的关系,钱钱总觉得这个地方萧条得让人鸡皮疙瘩直冒。
钱钱此刻步子的挪动几乎是靠身后两个大汉的推搡,心神不宁间,四人又晃进了一间房间。钱钱还未来得及观察房间内的状况,一把长刀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
“三王子。人我们可带来了。”说话的正是将刀架到她脖子上的人,也就是方才走在前头的那个大汉。
钱钱瑟缩了一下,方才刀子她看得仔细,每一把都是锋利得泛着冷光,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明明说好,只要她乖乖配合,就可以保住自己的小命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别这样,杨不凡。如花似玉的姑娘家,怎么禁得起你这般粗鲁的举动。来来来,快放下刀,将小美人放到我这来。”声音淡定,语调不高不低,言语中纵使不去看那张脸,钱钱都猜得出,他一定是扬着笑,摇着扇子,脸上的神色分明是事不关己,可口气却又要装得甚为关心。
当然,钱钱还是看到了那张脸,与她猜想的无任何一丝差别,萧睿当真是噙着笑,摇着扇,悠闲的坐在太师椅上将四人看着。
有比较才有差距,钱钱望了望萧睿,再看了看仍旧被绑着的双手,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脖子上是不是架着一把锋利的刀了,动作稍嫌粗鲁的推开了那个所谓的杨不凡,径直走到萧睿面前怒问道:“萧睿,这是怎么一回事?”
相识这么长时间来,钱钱哪一次不是喊着他“小玄”的,见她这般模样,这副口气,是个正常人都清楚,钱钱应当是气到极致了。萧睿很显然是个正常人,而且还是个比正常人还要聪明的人,这会却是对钱钱的怒气视而不见,还流里流气的挑起钱钱的下巴,仔细打量,良久才笑开:“看来没受折磨,还是小美人一个。”
被称之为小美人的钱钱一向有个业余爱好,心情一不爽起来,便有咬人的习惯。于是,在下巴被挑起,双手被绑着的情况下,别开了脑袋,一蹲身,白晃晃的门牙便磕在了萧睿的手臂上。
萧睿疼得龇牙咧嘴,嘴上还不忘寻钱钱的便宜:“人都说,打是亲骂是爱,小美人啊,你可千万别这么热情,留着点气力,晚上慢慢来。”
闻言,钱钱抬首骂道:“你才热情,你全家都热情。”
萧睿边甩了甩手臂,边眨着眼继续逗弄:“嗯,我的热情你知道便好。不要说出来。”
说不过人,钱钱只能垂首接着咬。
萧睿又是声声叫疼,口中仍是与钱钱斗嘴皮子,在看见杨不凡等人的神色,眸中的精光一闪而过,便有淡然敛去。
杨不凡三人再加上方才看守萧睿的两个大汉,见找此番情况,委实觉得奇怪。三王子明明还是以前的三王子,为什么国内会有那样子的消息流传出来,难道是大王子设下的局?那么他们现在要如何交差?
“三王子,人卑职已经依约带来,还请三王子将东西交出来吧。”作为五人老大,杨不凡在与其他四人无声的交流后,咳嗽了两声打破两人打情骂俏的局面。
钱钱咬着的牙,稍稍松了口。萧睿趁机将手臂抽了出来,蹙眉的倒抽了两口气,瞪眼警告了钱钱一声,才又恢复到风流公子的模样,闲适的道:“本王昏迷这段时间,你们不是搜身过了么,可找到了你们要的东西?”
杨不凡朝身旁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立马,萧睿与钱钱的脖子上各被架上一把刀。杨不凡的声音适时传来:“三王子,您还是不要让卑职为难。”
今日已是三度被人架刀到脖子上了,钱钱倒是有点习惯了,惆怅的叹了口气,将无奈的眼神抛到萧睿身上。
一袭玄衣的萧睿,面上的笑意与手中的扇子倏地一收,冷的拍了下桌子,抬脚在架刀者身上踹了一下,声音肃然:“杨不凡,你们这是要公然造反么?别忘了,本王可是受王命还有领着巫神的预言来的这鄢国。届时,若是误了事王上与巫神怪罪下来,别说你们担待不起,就是你们一家老少,都得给你们陪葬。”
萧睿这个阵势,就再一次印证了钱玉娘说的那句,打架靠的是气势。杨不凡几个人果真被萧睿的气势镇住,闻言,皆是双膝着地,手中的刀也在同一时刻全部丢到地面上,颤颤巍巍的叩首求饶。
事态发展到这,钱钱就奇怪了,从萧睿与这几个人谈话的内容听来,这五个人应当都是梁国的子民,将萧睿喝她抓来实则是为了取萧睿身上的某样东西,但是翻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于是萧睿便同他们讲,若是讲自己带来,会考虑或者会将东西给他们,这几个人便信了,将自己给带来了,然后就被萧睿三言两语的震慑住了!
逻辑上这么想,很通。可是,逻辑与实际情况扯在一起的话,显然还是实际情况比较能让人信服一点。如果事情真如钱钱想的那般,那为什么萧睿不直接在一被抓来的时候,就将这五个人给撂倒了,还非得等到他们搜完身,非得用计让他们将自己带出来?
杨不凡连连说了五次饶命,钱钱听得烦了,脑子才有“你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词”这个想法,杨不凡马上就将钱钱的这个想法给落实了。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杨不凡换的说法是:“三王子,虽然卑职知道这般做是死路一条,但二王子那边命令下来了,我们若是不从,也只能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