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中都城这几日传得最为火热的话题,莫过于陈家三少看上聚财楼的老板娘了。
陈家三少虽然是个恶少,但他背后的陈家一向都让中都子民大为关心,当然更主要的是关心陈老爷的私生活,比如今天他睡在哪一张床上。总之,因为绯闻的关系,聚财楼的生意空前的好。
聚财楼的生意一好,最开心的莫过于钱钱了。然而,钱钱这会却开心不起来,因为此刻她正饱受着病痛的折磨。
刚好,这一症状搁.一心看戏的中都子民来说,版本就变成了:陈家恶少看上的那个姑娘,面色惨白,双眼暗淡无光,走路居然都是飘着走。据可靠消息得知,该名姑娘前日有去药铺买药,功效全是补肾之用。
然后,中都的子民全部都懂得了。
着了风凉的钱某人每日都过得昏昏沉沉,又因为当局者迷这个定律,该版本尚未传到她耳朵里。
不过,还有定律叫天网恢恢、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于是,很该来,很需要来的韩为政就来了。
彼时,韩为政一入聚财楼内,就见到左手拿着白色丝绢捂着鼻子的钱钱,渐渐走近还能听到她时不时打喷嚏的声音,模样好不可怜。
鄢国不似他国,对待商业一向重视,所以中都城的商户算得上顶多。这会在酒楼内用饭的有八成以上是商人,对韩为政大抵是熟悉的。见到韩为政首先是惊诧;再然后就是亲切的打招呼;再再然后,看到韩为政面上的表情不是太好,纷纷将“一起用餐”的想法打消掉;最后见到坐在柜台后的钱钱,又纷纷了然。
早就听说,聚财楼的背后有宣王府支持;更听说过宣王爷还亲自替聚财楼做广告,发传单。韩主簿作为宣王爷唯一的儿子,出现在聚财楼也是正常。
不过,韩主簿的脸色为什么这么不好,那模样分明像……
“韩主簿的模样像是抓奸的吧!”
说话的是福记古玩的老板,他的声音不是太大,却因为聚财楼有着诡异的安静,霎时传到各个角落。酒楼内的客人一听,纷纷抽了口冷气,面上的表情表达的全是一种:福老板,您可真是勇敢。
其实福老板也不是乱说话。司商部设立之后,韩为政作为第一任主簿,做事就是细心又耐心,对待各个商户也都是平等对待,见谁都是一副耐心十足的模样。原本商户们也都以为韩为政是做做样子,可没想到,司商部成立将近两个月,韩为政倒是两个月如一日,面上的笑意从来都是有增无减的。
就是这么个笑脸迎人的韩主簿。突然在某一天里,突然对一个未嫁近日又闻的姑娘黑着一张脸,试想,让别人不往抓奸等类似方面想,委实太难。
坐在柜台后的钱钱自然也听到这句话了。只是,生病的人脑子基本上装的都成浆糊了。所以,钱某人连头都没抬一下,仍旧是低眉垂眼的可怜样。
韩为政左手握拳,在台面上敲了两下,说出来的话着实震惊了酒楼内准备看戏的一干老少。韩为政道:“生病了也不晓得回家休息,还跑来这做什么?”
钱钱震惊抬头,确定是韩为政后,表情更是可怜。许是因为喉咙也发炎的关系,声音较之平时低哑上许多:“朝阳卷,我觉得我要死了。”
韩为政一阵无可奈何,嘴巴却是一点都不客气,扶起钱钱的身子道:“知道要死了,还不回家休息,还想让自己死得更快些么?”
钱钱不满:“朝阳卷,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啊!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么?好歹我现在是病人。”
韩为政斜睨了个眼神,也不讲话,拉着钱钱的手臂直接往酒楼外走。这当中,钱钱倒是扑腾了两下。奈何,着实晕得头昏眼花,脚不着力,扑腾不过,便也心甘情愿的跟着韩为政出了门。
聚财楼外一辆马车早已候着。驾车的仍旧是安福。韩为政将钱钱扶进车内,才与安福吩咐:“去保安堂。”
保安堂是一家医馆的名字。医馆馆主姓李,主治大夫也姓李,馆内的药童皆姓孙。中都的百姓一听这姓氏纷纷想到了孙思邈、李时珍两人,保安堂就是因为这么个原因,从此闻名于中都。听说最近一直在极力寻找一个姓华的来店里坐镇,当然这全部都是后话。
正话是,安福其实是个苦命人,自从跟了韩为政后,因为他晕马车的缘故,首先驾驶技术就常常得不到锻炼。每次能让他一展身手的时候,又经常是超速驾驶,严重违反了中都城的交通规则。虽然罚款的钱不是从他荷包里掏,但这对于一个立志要成为鄢国最棒的驾驶员的安福来说,着实是一件痛事。
呃,貌似还是后话。总之,钱钱与韩为政现在搭乘的马车正以160里每时辰的速度往保安堂暴走。
马车内左侧的钱钱脸色一如既往的惨白,马车内右侧的韩为政脸色难能可贵的跟着惨白。
钱某人痛心道:“看来我真的病得太严重了。你才跟我独处这么一小会,就被传染了。”
韩为政双唇紧抿,额际冒着虚汗,倒是两只眼睛仍旧黑漆得可以。
钱某人更痛心的道:“朝阳卷,没事。难过就哼一声,我不会笑话你的。”
韩为政漆黑的双眼斜睨了钱钱一下,很是有勇气的一声不哼。
钱钱人凑了过去,坐到韩为政身边,拍了拍他的背部道:“朝阳卷,人不要逞强,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就哼吧,敞开的哼吧。我绝对不笑话你。”
韩为政双唇抿得更紧,面皮抽了一抽,索性将眼睛闭上,头撇到另一头。
未待钱钱发作时,驾驶员一声“yu~~”的一声,笃笃的马蹄声戛然而止,闭目的韩为政立马冲出马车外,钱钱一阵莫名其妙跟着跳下马车。
韩为政弯着身子对着保安堂门前的一个竹篓吐得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
“……朝阳卷,你难道怀孕了。”
保安堂的李馆主与宣王府是世交,韩为政刚出生时,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是来的这家医馆。李馆主与钱钱号了下脉,洋洋洒洒写了一张估计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药方便又自己抓药去了。
韩为政的脸色较之方才好了许多,当然如若不是隔上一小会就要听到钱钱的奸笑声,他估计他的脸色会更好。
韩为政冷哼:“看来,我可以直接当大夫啊。你不用吃药精气神都比方才好上许多啊。”
钱钱仍旧捂着嘴笑:“一般一般。”
抚上桌边的热茶,韩为政噤了一口,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你与陈裕认识?”
钱钱适时打了个喷嚏,省了半天鼻子才说:“认识是认识,只是不大熟。怎么?你干嘛突然问陈裕?那纨绔子弟惹到你了?”
韩为政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杯子再放到桌子的时候,面上已经是一派淡然,又是绕到另一个话题:“你上次托我的事,我给查了。”
钱钱问:“我没托过你什么事吧。”
韩为政淡声道:“哦,就是你爹的事。你上回不是说你爹姓薛,在中都为官么?我就随便帮你问了下,整个中都,就只有中都知府姓薛,应当是你爹没错。”
“……我什么时候托你去寻爹了?”
“哦?是嘛,那就是我记错了。”
钱钱说:“……”
馆内的孙姓药童将包好的草药递给两人,告了声:“草药已经开始煎煮,还需要一些时辰,韩世子您先在这等着,一会好了后,小人再给您端过来。”
钱钱不解:“为什么我们要在这煮药?我们干嘛不回王府煮药。”
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保安堂的一个偏房,甚为安静。药童将草药放好后,便阖门出去。韩为政的双眉拧在一起,表情甚为凝重。
倒是钱钱摇晃了两下,他的表情才稍稍放松。又端上桌案上的茶杯,准备噤水的时候,才想起方才已经饮尽。
韩为政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钱钱倒是第一次见过。皱了下眉,钱钱将自己的茶杯递了过去道:“我方才没喝。”
茶杯韩为政是接了过去,却只是放到书案上。沉默了许久,韩为政才哑然道:“钱钱,有些事情我怕是要与你交代一下。”
钱钱:“?”
“寻你父亲的事,是我问钱过来的。钱过来有跟我说过你的想法,我也大致能理解你现在没有寻他的意思。但是,我爹并不了解,王上也不了解。”
钱钱莫名其妙道:“这又跟王上扯上什么关系了?”
韩为政重重叹了口气才又解释:“我爹那日之所以要先问个清楚,防的就是现在这一刻。萧睿被王上宣进去好几天,明则是邀请,私下就是暂时扣押。你想一个他国王子突然化名潜入,王上会怎么想?王上能不将他来中都这一段时间做过什么查个清清楚楚?你以为你与萧睿相熟的消息你以为王上会不清楚?”
“所以,你是说?王上现在怀疑我有可能是梁国的细作?”
韩为政摇了下头,道:“不是怀疑,是基本肯定。我爹现在是暂时相信你说的话,所以没有将事情禀告王上。但,这不代表他就完全信任你。王上因为一点事情都不了解,又压根没见过你,他就更不可能信任你。所以,你不是被怀疑,而是基本被认定是梁国的细作。”
“可是,我不是啊。就是王上怀疑我是细作,那也得拿出证据的啊。不能因为我与小玄认识就直接当我是细作啊。”钱钱话一说完,又是咳了两声。
韩为政再将她递过来的那杯茶还递过去,道:“王上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就定你的罪,他查还是会查。可是,你忘了灵秀镇是鄢国与梁国的交界处,你自己想上一想,就算查到了你从小在三都居住那还是有可能是细作。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寻到你爹。拿出你娘给你的信物,如若你爹真是朝廷命官,那么可信度就更高。”
钱钱面皮抽上两抽,哀嚎道:“搞了半天,我还是得认那个人。啊啊啊~~~”
韩为政双手抵住太阳穴,着力按了两下。他在查薛知府的事,他爹还是知道的。虽然不帮忙,但是起码也保持着中立的态度。鄢王估计再过两日就会叫钱钱入宫了,到时候只要来个当庭认爹,那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了。事情应该也就能往圆满的那个方向发展了。
韩为政想到这,露出一方浅笑,对着那个极尽抓狂的人道:“薛知府这个人向来迂腐,最是不喜商人。特别是,前阵子好像与陈家发生了点矛盾。所以,钱钱,你还是少与陈裕往来。”
钱某人接着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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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没找到那个“yu~~”怎么写,所以直接用拼音了。嗯,这章就到这了。4000字,真是心疼。。若是我一章写2000,也可以发2章的。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