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为政走的其实是一着险棋,求的是险中求胜。虽说是险中求胜,但这何尝不是一步好棋。
人心险恶这个道理在官场中更是要时时刻刻谨记于心。萧景睿是梁国三王子的事他若没十分的把握,他自然也不会冒这个险,白白让鄢王怀疑他们宣王府。
在巷子中见到萧景睿与李哲接触是第二次。
之前一次,是在他刚到司商部任职的期间。那些日子他每日早出晚归,偶然一次因为时间赶不及,搭乘马车的时候见到谈笑的两人,初时他还不甚在意,以为是萧景睿新结识的朋友。
第二次见面,他只觉李哲很是面熟,萧景睿说是问路的,便没放在心上。可就在进聚财楼的时候,从轩窗上望去正好就看见行迹鬼祟的李哲。他才起了疑意,问了他的年岁,家中情况,竟与梁国王室一分不差。
人心险恶这个道理在官场更是无处不在的落实。他公然将萧景睿接到府中居住,若是有心人随便传个谣言,通敌卖国的罪名那肯定得落实。与其等着事情发生,倒不如在这之前先想办法解决。
这件事情,若鄢王没起疑意,那肯定是不可能。只要没有直接的证据,风波很快也就过去。只是,在取消鄢王的怀疑前,联姻的事肯定是暂时取消。
至于,钱钱那边……
萧景睿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自顾不暇吧!
韩为政猜的不差毫分,两日后的一个清晨,萧景睿尚在被窝的时候,便有王城禁卫与内监来到宣王府,打的旗号是:为梁国三王子接风洗尘。
韩为政虽说猜中开头,猜中过程,猜中结果。准得如同一个神棍。可他心中,却还是有一点遗憾,因为萧景睿,哦不对,是萧睿的神色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萧睿似早猜中这个结局一般,见到如此多的内卫脸上表情竟然动都没动上一分,一把折扇仍旧摇得清闲,若不是缠在腿边的小童让他失了几分风度,那气概真真是很王室,很奢华。
萧睿在清晨被接去的王宫,钱钱在晚间才得到消息。
所以,宣王府中正堂中,面上呆滞加上震惊再加上一点欣喜,便是钱钱了。
好不容易才将这一讯息给消耗掉,钱钱还来不及发表人生观价值观,坐在主位的韩群便发了话:“钱姑娘,你与三王子是什么关系?”
因为斗蛐蛐的关系,钱钱与韩群那就是成了传说中的忘年交。韩群因为只有韩为政这么一个儿子,私心里却一直将钱钱当作是女儿看待。对待自己的女儿,没有一个父亲会用“姑娘”这么个称谓,所以,韩群自然也是直接叫钱钱的名字。这么正经的一个“钱姑娘”还真是让钱钱吓了一大跳。
钱钱是没心肺,神经大条了一点,但脑子一向都是利索。心中突然觉得有些难过,顿了顿,刚准备回答,坐在对面的韩为政应道:“爹,钱钱与三王子不过是因为机缘一同到中都而已,她自小长在灵秀镇的。”
韩群厉声道:“本王问的是你么?本王问的是钱姑娘。”
难过归难过,其中的厉害关系钱钱还是知道的,拂去了心中的难过,钱钱对韩为政投了个感激的表情,索性将所有事情如实相告。如何莫名其妙的在梦中与萧睿相遇,又如何差点砸了他一酒瓶子,一路上又是如何的相处。
正堂上父子两人听完后表情尽不相同,于韩群来讲,这就是鬼扯,纯粹的鬼扯,怎么可能在梦中认识了现实的人;至于韩为政,除去紧蹙的双眉,钱钱着实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
韩群是武将出身,脾气相对也就直率一些,心中如何想口中就如何表达,冷哼声后,韩群道:“钱姑娘,莫非就只是因为与三王子在梦中见过,然后就随着他来中都了,你的家人能任由你这般?”
钱钱拿在手中的茶杯一抖,韩群说完这话,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看了下对面的韩为政,见他的双眉蹙得更紧,表情中似乎也多了一点询问的意思,想了想,涩声道:“我没家人,来中都前,我阿娘过世了。她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在中都为官,叫我来中都寻他。这就是我来中都的原因,跟小玄没有多少关系。”
钱钱说话的时候,左手拖着茶杯底部,右手的拇指与食指握住杯盖,来回在茶杯口摩擦,瓷器的声音与她略嫌低哑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和谐到不行。
话音一落,钱钱倏地抬头,却见对面的韩为政,目光锐利得似乎要将人看透。基本上,韩为政在钱钱眼里就是个千奇百怪的人,什么样的状况都可能发生,可如现在这般锐利的眼光,她还真真是第一次见到,手中的茶杯再是一抖,然后终于抖落地了。
钱钱几乎是下意识的蹲下身,准备拾掇拾掇,指腹尚未碰到碎瓷片,人便被韩为政拉起身:“一会叫下人来收拾,坐着吧!”
钱钱讪讪然起身,她其实也搞不懂她自己在纠结些什么,有些事情想通是一回事,可是理解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就比方现在,她其实不喜欢被韩群怀疑,她也完全可以不用与韩群解释这么多,韩群若不信她,顶多她就是搬出他们王府就可以了。但,好像又不是那么想搬出去,现在的日子稳定得不像话,闲暇的时候可以与韩群斗蛐蛐,每日听着王爷夫人的怒吼声都会觉得很亲切,韩为政纵然嘴巴坏,但她也习惯了。
韩为政拉着执意蹲身的钱钱,站在韩群面前,钱钱紧紧咬住下唇,韩为政皱了皱眉道:“爹,天色不早了。钱钱在聚财楼忙活了一天,也到时辰休息了。”
韩群垂了下眼皮,低声道:“下去吧!”
冬夜里的星再怎么多都都没有人会用群星璀璨这个词,冬夜里就算刮着再小的风都是寒冷。宣王府里的乔木种植得相当的多,钱钱叫不出名的花也种植了很多,花草香伴随着冬风飘散在整座宣王府内,钱钱倔强的抬起头看着点缀在天间的几颗星,被韩为政半拖半拉着臂,穿梭在枝影摇曳的宣王府里。
“长高不是拉脖子能抵事的。”韩为政虽然是与钱钱说话,却是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的路。
钱钱脖子也没放下,仍旧看着天道:“庸俗的家伙,就只能想到身高去,长那么做什么?上面的吸的气比较好么?我这是为了练脖子的曲线。曲线!!!懂不懂!!!”
韩为政恍然大悟道:“确实,是该好好练练。你的脖子只能看到肉了,还真没见到什么曲线。”
钱钱道:“……”
韩为政接着道:“其实你不光脖子需要锻炼的。”
“……朝阳卷!!!”钱某人咬牙切齿。
蓦地,韩为政抓的钱钱手臂的手突然松开,又是想了一想才扶上钱钱的肩膀,拍了两下道:“我爹他其实没有恶意……”
钱钱语焉不详的道:“我又没说什么。”
韩为政突然重重道:“钱钱!!!”
“干嘛!我又没耳聋,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韩为政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仍旧仰着头的某人,突然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问,你脖子这么仰着不酸么?”
钱钱干脆利落的答:“酸。”
韩为政稀奇道:“酸你还仰着,难道锻炼脖子的曲线需要极酸才有效果?”
钱钱龇牙咧嘴的答:“不是。朝阳卷,我脖子好像抽筋了。”
韩为政说:“……”
自打行酒节后,不对,是自打钱钱来中都后,韩钱二人就从未独自在逛过。品令院原就没几个下人,而且这个时辰大多睡着。院落中挂着几个灯笼勉强照明,韩为政示意拿手指了指院中的秋千,示意钱钱要不要在外面先谈下话。
原本这一天劳累的,钱钱应该是呵欠连天,奈何钱钱现在一点睡意都无,倒不是心中郁结。心中的郁结,从正堂到品令院一路走来,就扫得差不多精光。
钱钱将之归结于,今晚的夜色太好。
秋千绳索与枝干的摩擦,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在这个静谧的夜,韩为政轻轻推着秋千,钱钱的群裳也不知是因为秋千晃动或者是冬风的关系,漾成一团团绿波。
秋千晃了好半晌,提议说话的韩为政才问:“你阿娘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钱钱顿了一顿,道:“你走后的隔天,钱过来便到大华寺与我说,老女人不行了。交代完我的身世后没多久,便离开了。”
韩为政摇秋千的手突然一松,良久淡然的声音才随风传到钱钱的耳朵:“对不起,因为我的提议,没能让你在最后一段日子陪着你娘。”
啊?钱钱脑中突然呆滞。呆滞后又目瞪口呆的跳下秋千与韩为政正面相对,组织了良久,终于找回言语的能力:“朝阳卷!!你不是吧!我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层,你怎么就想到这了?我虽然一直不想接受、不想相信老女人已经过世的事实,可是毕竟她真的就不在了。生死这种事,谁能说得清。”
说完,钱钱突然摩拳擦掌,与貌似一脸错愕的韩为政奸笑道:“若真是觉得抱歉的话,那……你把我在大华寺帮工的工钱算给我,嘿嘿。”
韩为政挑了挑眉,道:“我付过工钱的。”
钱钱怒:“什么时候,你好歹曾经当过出家人,不打诳语懂不懂啊!”
韩为政煞有其事的再道:“我确实有付过。”
钱钱更怒:“没有,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
韩为政:“我是以物抵物。钱钱你真的忘了?”
钱钱疑惑:“你是说,那串破佛珠?!!!”
韩为政大叹:“看来,果真忘了。好吧,那我付你工钱吧,不过,东西我要拿回来。”
钱钱大喜:“好,给我20两,拿回去拿回去。”反正,她记得很清楚,他除了那串黑不溜秋的破佛珠没给过她什么东西了。
韩为摊开钱钱的手,将怀里取出的银子放在她掌间,然后,俯身,偏头,双唇轻轻覆上钱钱微张的唇上。
>>>>>>>>>>>>>>>>>我是色女的分割线<<<<<<<<<<<<<<<<<<<<<<<
啦啦啦~这两章写得蛮欢畅的~码得蛮顺,前面几章用的是了无的视角,希望能将了无更形象化。
PS:为了剧情需要(好吧,我承认。是为了小呈的BT需要,我比较邪恶。)我设定的钱钱貌似现在还不知道四唇相覆与拉手啊,搭肩啊有什么区别,大家随便接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