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杨夕月甩甩头发,大步就要走开。八重樱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怎么?”杨夕月挑眉,这个逃票少年又想怎样?
“不知道我们以后还能不能再见……”棕色的头发绒绒的贴着少年的头部,他红着脸,低头看着脚下,声音越来越小。杨夕月只听见了开头前几个字。
天渐渐变亮,沉睡的古都——开罗渐渐苏醒。隐隐从远方传来吆喝声,哐当哐当的。杨夕月瞅瞅远方,扯扯被少年拉住的衣袖。八重樱死死拽着,她竟然挣脱不开!
叹了一口气,杨夕月再抬头时,脸上笑容满满的,她用另一只手颇友好的拍拍他的肩膀,“小樱啊,”她看着八重樱带着迷茫的眼神抬起头望着她,笑的更加灿烂,伸手遥指向他的身后,“你看——”
八重樱不明所以的回头,杨夕月默念一声阿门,接着趁机对着他那白白帅帅的脖颈一个横劈!
GAME.OVER……
……在杨夕月眼里,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她很好奇,现在是什么情况。
八重樱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在她没有反应过来前,一个过肩摔差点撂倒了她。出于怪盗遭遇危险的本能,她没有多想,一手抓住他的手,轻轻一颁,虽然他的禁锢只松了一点点,不过对于经常在警察手下逃脱的她而言已经够了。
少年觉得眼前一闪,好像瞬间周身被数不清的黑色钢丝缠住,动弹不得。只是眨眼间,手下的少女已经不见。而黑丝,则像是他的一个幻觉。八重樱猛的回过神来,换上刚出现时一副迷蒙的样子。他愣愣的看看手,身边游客来来往往,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刚刚的事情。他好久才轻“啊”出声。
怎么刚才才注意到,她长着一双那么美的紫色眼睛。
杨夕月跑了好久,在一个三层楼高的红色屋顶上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吸气,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呼吸。她伸手捂住双眼,唇角却翘了起来。她在逃走的前一刻,对上了八重樱的眼静。
冷淡、幽深、不见底——平静的让人害怕。
那是,杀手的眼神。而她,居然挨着他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思议。
垂下手,杨夕月已经戴上隐形眼镜,一双黑色、狡黠的双瞳赫然出现。确定心脏不再狂跳了之后,她伸了个懒腰,纵身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悠扬的钢琴声响起,杨夕月皱着眉拿出手机。真是的,东林娇又把她的手机铃换成了东林傲的钢琴曲。
“喂——名字。”
“……天啊,有时候我真好奇,贵族病是不是可以传染的。言归正传,我是西华学生会的副会长,白焰。”
西华学生会?想也不想,杨夕月啪的合上了手机盖。就像压根没有接到手机一样大步向前走去。
电话那头美丽而优雅的长发少年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不可思议的盯着它看了好几秒。许久,他转过身,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看坐在电脑桌后的帅气而冰冷的,西华那伟大的会长大人——东林傲,不由得笑出声……
看来世上没有最狂妄,只有更狂妄!
“她是不是把你的电话挂了?”冷冽如冰的声音从电脑桌后那埋头疾书的少年口中发出。东林傲停下笔,风吹起白色的纱幔,隐隐绰绰中,少年双手环胸看向白焰,狭长的双眼醇厚如酒,让人有尝一口便堕落的渴望,与他那冰冷的神情、上帝眷顾的容貌都不大般配。
能把已经如此平民化(至少对于东林傲而言)的校服穿出如此的贵族气质,恐怕也只有他这位眼高于顶的会长了。白焰这样想着,却还是摇摇手中的手机:“如何,要再打一次吗?”
“你喜欢被人无视吗?”东林傲毫不留情的回了一句。
“那怎样,你自己打过去好了。”白焰忍住揍他一拳的冲动,做了一个完美的抛球姿势,将手机扔了过去——直对着东林傲那帅帅的脸。
“不要。”后者思考也懒得,直接将头一偏,银白色的手机擦着他的发梢,撞向他身后的墙壁。
手机“啪——”的掉落地上,碎成两半后还在红毯上跳了几跳。
东林傲在白焰惊诧的目光中弹弹衣袖上本就没有的灰尘,毫无感情的说:“挂了就罢了,说明她心情好。”
白焰看着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手机,摊开双手无所谓的耸耸肩,还好他天生脾气好,换个人做副会长指不定已经被东林傲气的回归圣母玛利亚了。毕竟这人可是真他令堂的有礼貌啊!
*
杨夕月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突然想起她迷路了。不过她只担心了一小会,总会有解决办法的。到时候再说吧。
沿着这条不打宽的路向前走着,渐渐的街巷多了起来,路越来越窄。人群渐渐密了起来。
杨夕月伸手把挂在悬在三米来宽不到的墙上的铁丝上的金银项链拂开,看着身边渐变渐多的游人,忍不住眯眯眼,这里估计就是艾米娜说的非来不可的“汗.哈利里市场”了。
穿着宽大白袍的老人们坐在街头巷尾,抽着烟闲聊着,身穿长褂的妇女与穿着牛仔裤的妇女走在一起,丝毫不觉得怪异。窄窄的路衬得两旁的墙分外高大,以至于使这里边的一切都蒙上了一种昏黄、令人沉醉的错觉。脸色不大好的掌柜坐在店内的椅子上,身边摆满了金灿灿的装饰品。每走两步头顶便会出现一个半弧形的高大拱门,门的墙上绘满了古埃及人的生活场景。
杨夕月就这样走走转转,偶尔兴起了拿起路边的一两件物什把玩,看看掌柜愈发阴沉的脸色,感觉也不错。
远处的岩石山西部上空,一道惊雷劈过!杨夕月闻声抬头去看时,却只看到湛蓝的天空和偶尔飘过的白云,她刚纳闷的放下仿制的古埃及法老的权杖,一个黑影便从她身边跑过,伸手扯下了她背上的亚麻色背包。
杨夕月挑眉,下意识的伸手去抓,黑影已经飞快的窜走了。她有点感兴趣的咦了一声,在路人的啧啧声中,纵身跳到了路旁的高墙上,还好,这里的墙上不像中国那样上面不是安有铁丝网就是放有碎啤酒瓶。
那个黑影小小的,穿梭在游人密集的街道上,居然也轻巧如燕。杨夕月跟着他在高墙上疾驰。前方出现一个高大的半弧形拱门,黑影一个闪身就不见了。她从墙上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到地上。向前跑了几步,已经找不到那个小偷了。遗憾的撇撇嘴,她转身便走了。
等她走远了之后。路边一个不起眼的空酒桶盖微微动了动,向上被揭开一个小缝。一双神采熠熠的眸子眨了眨,确定没有危险以后,桶盖被人从里顶开。一个头发纠结如水草,衣服破破烂烂、一条一条,浑身脏兮兮的小鬼拿着杨夕月的背包,大摇大摆的从桶中走了出来。
“想去哪啊?”一个声音冷不防在小鬼身后响起,他浑身一颤,正准备撒开双腿逃命,就突然被人腾空拎起。他无助的在空中蹬着腿,嘴里呜呜呜的发出一些声音。可是很抱歉,杨夕月不懂埃及语。
她咬下最后一口苹果,将苹果胡扬手扔到前方的垃圾筐内。小鬼的眼睛便随着苹果胡在空中转了一圈,准确投篮后,他咕咚咽下一口口水。
太饿了吧,饿到产生了幻觉。不然,他怎么好像看到一只苹果在眼前晃动。
杨夕月一手拎着小鬼的后衣领,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你把我的背包给我,这个苹果——”她把苹果向上一抛复又接住,“就是你的了。”
小鬼好一会都没有说话。杨夕月以为他默认了,正要放他下来,哪知他出其不意的在半空中一跳,“刺啦”一声,少年本就破破的衣服后领被拉扯下来,他极快速的伸手把杨夕月手中的苹果抢过来,一落地便撒开丫子狂奔,一会儿后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杨夕月看看左手上的破布条,偏头帅气的用舌头顶顶脸颊,然后随手把早已看不出颜色的布条狠狠朝地上一扔。小鬼,你死定了!
男孩狂跑了几条街后停了下来,向后一看,还好,那女的没有跟上来。他放慢了脚步,紧紧的把抢来的苹果抱在怀里,沿着路边一条肮脏的小路缓缓走着。越往前走,光线越稀薄,潮湿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凹凸不平的小路上一滩滩污水里,横躺着几只死去的小猫小狗,三五成群的老鼠吱吱的贴着墙面跑过。
男孩见惯不惊、面色如常的走到小巷的那头,一个个低矮破落的,不能称之为“房”的房子出现在他面前。他停下脚步,映着脚下的污水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他一路小跑到一个由几根木棍上搭着一块散发出臭气的布匹所组成的房子跟前,撩开门上用来挡风的大塑料袋,弯腰走了进去。
“奶奶,我回来了!(埃及语)”充满朝气的声音与明媚的笑脸,一下子使这间阴暗潮湿的窄小空间亮了起来。
“尼罗河回来了,来,过来。”房子的一角,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动了动,一只布满皱纹,被干裂的皮肤紧包着骨头的干柴样的手颤巍巍的伸了出来。
尼罗河放下少女的亚麻色背包,快步走到了老人身边。“奶奶,你看,今天有人送给我一个苹果,你看,好红的!”他献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拿出胸口的红苹果,递到老人面前。
老人的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尼罗河那脏乱的小脸,她伸手覆上男孩的脸庞,颤抖着声音说:“尼罗河啊,你听,妮菲塔丽王妃在咆哮,她在怒斥你父母破坏了她的安宁啊,我恐怕陪不了你多久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尼罗河的眼神暗了一下,随即又换上了灿烂的笑脸:“奶奶,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咆哮声,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啊。你好好睡觉,不要担心那么多了。”
说完,他把苹果放到老人的席边,转身便跑了出去。老人伸出手想要拉住他,无奈只是张张五指,她急促的呼吸了几下,那悬在空中的手砰地一声,无力的垂在了地上,碰翻了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