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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于谦(4)

石亨本是一个犯罪军官,于谦起用了他,在北京保卫战中立有军功。当他私自推荐于谦的儿子于冕时,不仅没有讨得于谦的欢心,反而被于谦所批评,他一直怀恨在心;又因于谦平素约束太严,自己不能肆意横行;石亨的侄子石彪,由游击将军升迁都督金事,仗石亨的势力,常纵家人夺占民产,又招纳流亡民户,擅自垦田置庄,石彪的贪婪横暴,受到于谦的弹劾,石亨更加怨恨,必予置之于死地而后快。

徐有贞,就是当年主张迁都南京的翰林院侍讲徐理。因为南迁都城的建议遭到于谦的谴责,被众人所耻笑,所以才改名为徐有贞。后来,他又请求于谦在景帝面前推荐他任国子监祭酒,但是没有得以实现,前后两事,都使他对于谦十分怨恨。

太监曹吉祥,原是王振的党羽,很想效法王振能在朝中擅权,而像于谦这样秉公办事,执法严格的大臣,便视为自己实现私欲、达到增权的绊脚石,必欲设法踢开才甘心。

还有一伙如同石、徐、曹之流的小人,他们对于谦又是惧怕,又是怨恨。他们伙同一起,时刻想搬倒于谦,终于他们利用景帝与英宗之间的矛盾,置于谦于死地。

当也先看到利用英宗向明朝索要财物的阴谋不能得逞时,为了自身的利益,就只好将英宗送还。明朝大臣准备迎奉英宗,可景帝却感到不快,说:“朕本欲不登大位,当时见推,实出卿等。”于谦知道景帝有顾虑,为了顾全大局,从容地对景帝讲:“天位已定,宁复有他,顾理当速迎奉耳。万一彼果怀诈,我有辞矣。”景帝听于谦说自己的帝位不会动摇,便高兴地说:“从汝,从汝!”于景泰元年(1450年)九月将英宗接回。名义上奉为太上皇,实际是幽禁在南宫。

景帝自己从亲王登上皇帝宝座,但继承人太子朱见深却是英宗的儿子。为了把帝位传给自己的儿子,景泰三年(1452年),景帝废掉太子朱见深,另封为沂王,立自己的独子朱见济为太子。想不到,一年多之后,太子朱见济竟夭折,一时后继无人。本来,有些官员为了维护封建的统序,不同意废掉朱见深,至此,御史钟同、礼部郎中章纶又请求复立未见深为太子。景帝恼怒,将钟、章二人逮捕入狱。于谦数次上疏进谏,却不为景帝采纳。于谦又上疏要求解除兵权,告归故里,又不被允准。当时景帝只有二十几岁,年纪尚轻,也许他认为将来不久还会有新继承人的。

不料,在景泰八年(1457年),景帝却病倒了。此时,徐有贞、石亨、曹吉祥等一般人,认为机会到了。他们一起策划于密室,要趁景帝生病之机,迎立英宗复辟,事成之后,他们皆有迎复之功,到时晋官加爵,便可为所欲为了。正月十六日半夜之后,他们假造边关报警,要加强警备,以防万一为名,带兵千余人进入皇宫,直奔软禁英宗的南宫,撞开宫门,接出英宗,蜂拥至奉天殿升座。当时文武百官正在朝堂等候景帝视朝,徐有贞对众官员大声呼道:“上皇复辟了”,并胁迫众官员进殿贺喜。事出仓促,大臣们一时不知所从,十分恐慌,又见大殿上端坐的果真是太上皇,大家只好列班朝贺。这一场宫廷政变,就这样被他们轻易地获得成功。历史上把这次事变称之为“夺门之变”,也称之为“南宫复辟”。

英宗复辟之时,景帝因病住在南郊斋宫。复辟成功后,景帝被废,又恢复础工之位。景泰八年改为天顺元年。病中的景帝被迁到西宫,不久就死了,年仅30岁,以亲王的礼仪葬于西山,其妃嫔也被赐死殉葬。景帝的死因,也是明史中的一个疑案。

南宫复辟,遭到最大不幸的是于谦。徐有贞、石亨、曹吉祥等得志的奸佞,不失时机地诬蔑于谦阴谋迎立襄王(英宗的叔父)之子为太子,犯有“谋逆”大罪,下锦衣卫狱。同时被捕下狱的还有大学士王文。经有司的审理,找不出任何证据,于是百般拷掠,王文不胜其忿,反复力辩,于谦早已识透奸佞们的阴谋,所以他说:“(石)亨等罗织锻炼,辩之何益?”果然,石亨等人见查无实据,便以“意欲”谋逆的罪名,判于谦为死罪。英宗对判于谦死刑,尚有犹豫,他认为:“于谦实有功!”然而,徐有贞却说:“不杀于谦,此举无名。”至此,英宗杀于谦的决心已定。

正月二十二日,年已60,白发苍苍的于谦被押赴刑场。临刑时,于谦神色自若,口占辞世诗一首,从容就义。于谦死后,家产被籍没,抄家时,家无多余的财产,四壁萧然,只有书籍而已。家属被发配到边地充军。

于谦惨遭杀害,京城百姓无不失声痛哭,认为这是天下第一大冤狱。就连曹吉祥手下的指挥朵儿,不怕危险,携酒前往祭奠,回来后,遭到曹吉祥的毒打,可第二天仍去尸前祭奠如故。都督同知陈逢,感念于谦的刚正与功绩,不畏徐、石等权奸的淫威,收殓了他的尸体。第二年,于谦的女婿将其遗体运往故乡杭州,葬于西湖边上的三台山麓。于是在美丽的西子湖畔,先有南宋抗金英雄岳飞的坟墓,如今又增加一座抗击瓦刺侵犯的英雄于谦的坟墓。两位英雄的光辉业绩,为西湖大为增色,所以有诗写道:“赖有岳、于双少保,人间始觉重西湖。”明末清初抗清英雄张煌言也曾作诗写道:

国破家亡欲何之,

西子湖头有我师;

日月双悬于氏墓,

乾坤半壁岳家词。

从诗中可以看到于谦和岳飞一样,给予后世以巨大深远的影响。

徐有贞、石亨、曹吉祥等人,在杀害于谦的同时,又大搜所谓于谦党人,镂板张榜以示天下。把于谦平素推荐。重用的官员。将领或加以杀害,或滴戍、罢官。一时间,凡欲图取宠往上爬的卑鄙小人,无不以攻击于谦为晋身之阶。还不仅如此,他们又大改于谦所创立的一些制度,连团营也被废罢,又恢复了原来的三大营。

于谦死后,朝廷中的腐败习气骤增。石亨的党羽陈汝言代替于谦为兵部尚书,贪赃累积巨万,不到一年即败露。英宗召大臣入视,不无伤感地说:“于谦被遇景泰朝,死无余赀,汝言抑何多也!”石亨俯首,无言以对。不久,边防有警报传来,英宗十分担忧。恭顺侯吴瑾在一旁进言说:“使于谦在,当不令寇至此。”英宗只有点头默然。

英宗复辟,仍像以前那样昏庸。他还念念不忘害他被俘的王振,下诏恢复王振的官衔,为他招魂安葬,祀其牌位于智化寺,并赐其词名为“精忠”。对“夺门之变”中的为首者,大加封赏。徐有贞封为武功伯,官至兵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掌文渊阁事,即内阁首辅。石亨进封为忠国公,其侄子石彪封为定远侯。太监曹吉祥升为司礼监,总督三大营。其他一些在复辟中出过力的官员,都分别晋官加俸。这一些人都是好利之徒,在这一场权力的再分配中,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矛盾重重,斗争激烈。

徐有贞得志之后,总想能在石亨,曹吉祥之上,独为皇帝所宠信。于是在英亲面前讲曹吉祥、石亨的坏话,英宗也为之所动。御史杨渲上疏弹劾曹、石侵占民田,英宗追问,徐有贞所对如杨渲的奏疏相同,于是英宗嘉奖了杨宣,使曹、石对徐有贞怀恨在心。他们同样在英宗面前挑拨与徐的关系,并令人以投匿名信的方式,说徐有贞对朝廷怨望,还有其他不轨行为。在曹,石联合攻击下,徐有贞最先被搬倒,被逮捕投进了监狱。不久,判罢官谪戍金齿。

石亨势大,其家人冒功受封的50多人,亲朋故旧窜名“夺门”而得官的4000余人,石亨与石彪叔侄两家养有官员、猛士数万人,中外将帅半出其门,京师之人侧目而砚。他又仗着功高得宠,便胡作非为,横行朝中。弹劾他侵占民田的御史杨宣被滴戍;他屡兴大狱,构陷纠劾、检举他的不法行为的言官,朝中官员皆畏其权势。英宗对石亨的不法与专横有所察觉后,就逐渐疏远了他。石亨见自己的地位有所下降,便心怀怨望,阴谋造反。他对手下将上说:“陈桥兵变,史不称其篡。”用高官厚禄拉拢他们助自己篡位。无顺三年(1459年),石彪阴谋镇守大同,令其部下千户杨斌等向朝廷保奏,英宗察觉其中阴谋,将其逮捕下狱。至此,石亨更急于举事,由于家人告发,被逮捕入狱,死于狱中。石彪亦被处以死刑。

曹吉祥在朝廷中的权势,与石亨相当,故朝野并称“曹、石”。曹吉祥的侄于曹钦、曹铉、曹锋、曹睿都被任命为都督,掌兵权。曹钦还被封为昭武伯。这是明朝宦官子侄封爵的开始。曹吉祥的门下厮养的无赖。冒功封官者,多至千人。他平日与石亨狼狈为奸,石亨倒台后,担心自己也会是好景不长,便和诸侄儿搜罗亡命、无赖,蓄谋造反。一天,曹钦问其部下:“自古有宦官的子弟为天子的吗?”一个善吹捧的人说:“君家魏武帝曹操便是。”曹钦一听大喜过望,以为自己将会成为曹操第二。不料,曹吉祥叔侄不轨的行为有所泄漏,英家有所察觉,派锦衣卫指挥暗中监视他们的行动。曹钦等人心中有些惊慌,密谋要有行动。其时,天顺五年(1461)七月,恰有甘州(今甘肃张掖)、凉州(今甘肃武威)告警。英宗命怀宁侯孙镗率京军出征。曹吉祥与曹钦密谋趁其出师的时机,由曹钦领人袭杀孙镗,然后夺宫门而人,皇宫内则由曹吉祥接应。计议已定,却被内部人马亮所告发。孙镗、英宗接到消息后,立即逮捕了曹吉祥,并下令紧闭皇城各门及京城的九门。曹钦发现消息走漏,即带人马攻向朝房,孙镗集合征西军与其格斗,曹铉、曹锋、曹渲均被杀死,曹钦逃回住宅,投井而死。曹吉祥被处以磔刑,其同党皆被杀死。至此构陷于谦的主谋,皆落得可耻的下场。

随着陷害于谦的主谋的死去,于谦的冤情也就大白于天下了。大顺八年(1464年)正月,38岁的英宗死了,他的儿子朱见深登上皇位,是为宪宗,改元成化。不久,于谦的儿子于冕从滴戍地龙门赦归。于冕上疏为父亲辩冤。朝廷特旨昭雪并予赐祭,其诰书曰:

当国家之多难,保社稷以无虞,惟公道之独持,为权奸所并嫉。

在先帝已知其枉,而朕心实怜其忠。

天下传诵。明孝宗弘治二年(1489年),用给事中孙需的建议,特赠于谦为光禄大夫、柱国、太傅、谥号肃憨(在万历年间改谥号忠肃),并为于谦建词、修墓,派有司每年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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