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悲剧—优美式艺术
画中的这条海鱼,被挖空了内脏后,又装进鞋衬缝上鞋盖,它虽然在张鳍奋尾挣扎,撇嘴哭泣抗争,但还是被人类活生生地当鞋子来穿。
鱼是自由生长在水中的动物,是人的美味肉食,总是摆在餐桌上。鞋是无生命的护脚健身制品,总是穿在脚上、走在地上。世界上谁也不会想到活鱼与脚上的鞋子会长在一起,因而它们的心理距离隔得很远。一旦将两者对接起来,必然会引起强烈的惊异与震撼。心距最远的两物对接,是鱼鞋成为极端陌生吸引无意注意的原因。
鱼类是生态的积极因素,它们的生命理应受到尊重,却惨遭人类戏杀,是生态悲剧。画中的鱼鞋由鱼与靴子两部分构成,鱼的体形均衡精致,色彩纯净圆润,状态活泼灵动。缝在鱼身上的鞋盖及鞋带,色彩纯净鲜亮,款式秀雅精细。都是明显的优美。画中的鱼与鞋盖形象取自高清晰摄影照片,客观确切地再现了对象的现实特征,是广告的真。这只由活鱼与鞋盖缝在一起做成的鞋子,现实中无法存在,是艺术家天才虚构的假。
人以智慧征服了自然界,对自己的手下败将常常表现出狂妄自大的人类中心主义,挖活鱼内脏,缝活鱼身体,将活鱼当鞋子穿,是戏耍虐杀动物的恶。活鱼竟然会被当成鞋子穿在脚上走路,这既是好笑的滑稽,在设身处地的同情中又是让人感到害怕好笑的怪诞。这件作品构成元素悲剧、优美、真、假、恶、滑稽、怪诞带来的快感体验,使读者产生了浓厚兴趣与执著迷恋。
2.悲剧—崇高式艺术
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触怒了众神,众神就处罚他永远地推石上山。西西弗费尽力气将巨石推上山顶,放手后巨石又会滚下山去,他要返回山下,将巨石重新推上山顶,周而复始不能停歇。
西西弗神反复推石上山的行为,是智慧的人做笨蠢野蛮的动物才做的事情,因此就以极端罕有吸引了无意注意。
由于没有智慧指导,动物行为显得特别笨、蠢、野、凶。如果让一个智慧文明的人去做动物的笨蠢凶野行为,那就会因为与人正常的聪明智慧行为相距太远而成为新异对象。比如狼被猎人的夹子夹住了腿,会咬断自己的腿逃生。美国一个66岁的老人在深山中伐木时被倒下的大树压住几小时,求助无望的他只得用刀砍断自己的腿爬下山求救。中国一个瘾君子被铐在铁床上,第二天去看他时,只有铁床上的手铐和一只断掉的手,他毒瘾发作咬断手腕找毒品去了。这两个文明人的行为,也都因为与动物狼的笨蠢凶野行为极其相似而产生巨大震撼吸引。
石头推上高山,放手后又会滚下,人都知道在石头下面垫上硬物即可阻止其向下滚动,而动物只会看着它滚下山去再将其推举上来。因而西西弗的推石上山行为,实际上是一种无智的动物行为。尽管他知道怎样阻止石头滚落下去,但众神却不允许他那样做,因为众神就是要以无智的动物方式来罚处他。
一次又一次地将滚落下山的石头推上山顶,此种行为对己无益、对人无益、对社会无益,一个人终其一生重复这种无益的繁重劳动,他的命运陷入毫无意义的荒诞之中,是恶。遭到邪恶的荒诞命运的严重摧残却又无可奈何,是悲剧。世界上许多人都遭遇到无尽重复的荒诞,如农民年复一年地播种收割直到老迈,工人日复一日地插螺杆、旋螺丝直到退休,但由于他们看重劳动成就,却把重复当成了快乐享受。西西弗神更是如此,他面对着巨大的荒诞命运勇敢地走下山去,一次又一次开始新一轮的推石上山劳动。他将过程当成意义,享受人生的每一瞬间。他在同荒诞命运的搏斗中战胜了荒诞,成为无所畏惧的人。这是他的崇高。
西西弗不能利用人类的劳动智慧,而是任石滚落再用力去推,这让人感到可笑是滑稽。西西弗一辈子推石上山却没有任何成果,一个法力无边的大神落入终生瞎忙的境地,又让人心生恐惧可笑是怪诞。推石上山耗费体力,石头滚落自然发生,这些都是神话中客观现实的真。世界上任何劳动者都不会反反复复地向山上推举一块滚落下来的石头,这只能是想象虚构的假。神话构成元素的审美形态多样,使读者体验到的快感更加丰富。
3.悲剧—滑稽式艺术
广告中这位叫食汉堡包的人,虽然脸与正常人一样大小,但是脸上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长着一张与脸一样大的嘴。
这个人的头顶披着长发,肩膀上方出现脖子,头部两侧长着耳朵。在这些知觉线索的引导下,心理定势会期待着在他的头发、耳朵、脖子中间出现一张脸。但是当我们去看这张脸时,却发现那只是露出牙齿、舌头、咽部的一张大嘴,至于眼睛、鼻子以及额头、面颊、下巴等脸面要件,已在视觉经验图式的强力作用下,被盖到了头发下面,被遮在了口唇后面。
由于受众能够在画中无中生有地看到无脸的脸,因而大嘴也就顶替了大嘴后面的脸。人脸上无眼无鼻只有一张大嘴巴,现实中不会存在,想象中也很少出现。以嘴巴充当脸面的人体局部代替整体之作,由于出乎所有人的视觉经验之外,因而视之莫不惊骇。
五官齐全并均衡分布,人才能够正常存活。人的嘴巴疯狂扩张挤掉了双目与鼻子,只会吃喝而看不到、闻不到外界信息,正义合法生命遭到如此伤害是悲剧。画中人张大嘴吼叫着吞咬美食,甚至不惜挤掉自己的眼睛和鼻子,而他贪食的对象,只不过是一种快餐食品汉堡包,确实让人感到可笑滑稽。
动物中的蛇、雏鸟、鳄鱼等动物,能够张开比自己的头部还大的嘴巴去吞咽食物,而人的嘴巴如果张得像它们一样大,却会嘴角撕裂,下巴脱臼,口腔解体。画中这样的饕餮大嘴让我们感到恐怖,是恶,这个好笑可怕的形象是怪诞。画面里嘴与脸的直径之比被夸小了,是虚构的假。
嘴巴与头部的各种细节,如头发、牙齿、舌头、咽部、脖子等都是客观确切的再现,是真。这件作品带来丰沛的快感体验。
4.悲剧—怪诞式艺术
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描写了相邻而居的两个世仇之家的年青男女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男方为了自卫杀了女方的亲戚逃离家乡避难,女方的父亲逼女儿立即出嫁,神父设瞒天过海之计,让她吃下假死药躺进棺材等婚礼过后醒来,而远方的丈夫误以为妻子死亡,赶到墓地打开棺材在妻子身边服毒自刎。他刚死妻子便醒来,看到丈夫已死,也挥剑自杀。
这个故事是世界戏剧史上最著名的爱情悲剧之一,它之所以引起世代读者的无意注意,原因有三:一是爱情的真诚达到极端。女子为爱情甘冒真死风险吃假死之药,男子看到妻子死亡,不愿再存活片刻立即自杀同归。妻子看到丈夫已死也当即饮剑身亡。男女双方为了对方都毫不犹豫地舍弃了生命。二是爱情的方式达到神奇极限。妻子吃假死之药瞒天过海逃婚,人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丈夫在妻子醒来之前一刻钟自杀,其误会的偶然性人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三是爱情手段的血腥暴戾达到顶点。罗朱爱情温柔真挚而美丽,但为了赢得这一爱情共杀掉了五个年青的生命,从头到尾剑刺、药毒、刀割,血气冲天,这能使人想到赵子龙与曹军争夺幼儿阿斗时杀人如麻、血流成河的场面。
青年男女相爱相娱,自由恋爱结婚,是人间最美丽最神圣的两性优美。由于误会,两个相恋的人,活着的为假死的真的死去,假死的为真死的也真的死去,从这一遭遇的性质看是悲剧,从这一遭遇的方式看是可怕可笑的怪诞。青年男女为了爱情不惜牺牲宝贵的生命是崇高。神父帮助他们追求爱情的努力是善。
爱情故事的原型,发生在中世纪的意大利,势力强大的家族之间为争夺利益拼斗,仇杀不断,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悲剧主要就是这种家族世仇造成的,这是作品的真。假死之药在西方和中国的民间传说中都有神奇功用,但事实上这种药效根本不能成立,因为从来就没有人死而复生过。
要么它是真死之药,复活为假,要么它是昏迷之药,真死为假。因而,这个活来死去、死去活来的爱情故事,只是莎翁天才虚构的假。父亲强迫女儿嫁给不爱的人逼死人命;双方家庭因世仇相互杀害;女方为爱情自杀,男方为爱情杀人杀己。这三个层次的生命残害,都是作品的恶,戏剧故事的悲剧、怪诞、真、假、崇高、善、恶带来了丰多快感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