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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优美与崇高、悲剧、滑稽、怪诞合成的艺术

1.优美—崇高式艺术

一个赤裸的青年女人被绑在十字架上,她的身后烧起了熊熊大火。

在西方宗教画中,耶稣受难是最重要的表现题材,其经典造型,是一个男人两臂斜举,手掌被钉在横木杠上,脑袋下垂,全身赤裸,只是腰间扎着一条遮羞布。委拉斯凯支的《十字架上的基督》是代表。因此,十字架加两臂斜举的赤裸人体形象,就成为耶稣蒙难的代表符号,无论它在何处出现,人们都会以虔敬感恩的心情去热望一眼。法国历史上的少女贞德,在抗击英国入侵时战败被俘,遭受极刑被大火活活烧死。这样,火焰中的少女形象又成为崇高民族英雄的象征,只要这种符号出现,人们也会满怀崇敬爱意地对它行注目之礼。

熊熊大火中双手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美女,既逼真地模仿了耶稣受难的意象,又传神地再现了贞德牺牲的情景,在故意招惹误读的过程中,既会让人对它热望一眼,又会让人对它行注目之礼。将十字架上的基督和烈焰中的贞德这两个著名的象征符号戏仿对接,是这个作品成为极端陌生吸引无意注意的原因。

少女双臂被扯起,身体下沉伸展,充分展现出她体态的丰满修长,四肢的均衡秀雅,肉体的艳丽性感,是优美。她像救世主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像英雄贞德被烈焰包围,是画中崇高。

仔细观察,裸女的手腕并没有被钉在木杠上,她只要挣扎几下,手就能从绳套中挣脱出来;她的右腿绷直,踩在柱子的突出物上支撑身体重量;她的长发披散在身前身后,下身盖着很薄的遮羞布。头发与布没有燃烧,证明大火离她很远并非用刑之火,是画中的真。她只是在对耶稣和贞德的蒙难进行戏仿,是搞笑的滑稽和表演的假。她阴部的遮羞布多皱而肮脏,是丑。作品的优美、崇高、滑稽、真、假、丑引发的快感体验,使读者注意之后又产生了浓厚兴趣与迷恋。

2.优美—悲剧式艺术

广告画中的女孩大约有六七岁,仔细观察她头上的伤口,发现皮肤的开裂凸凹具有明显的薄金属板形态。伤口内填充的物料,质地匀细表面光滑,与油漆工匠填补物面破损时用的腻子完全一样。如果遮住孩子的脸单看伤口,它就是汽车外壳的薄钢板被撞陷的那种破损。车祸中人的脑袋上被撞出了汽车外壳伤口,现实和艺术中都不曾出现过,将人体与汽车撞伤悄悄对接,是一种惊骇耳目的极限陌生对象。

小女孩面若皓月,五官端庄,金发乌睛,胖乎乎的非常美丽可爱,是优美。她的额头左侧出现了苹果般大小的坑,脸上还有许多擦痕,明显是家长开车出了车祸撞出来的,是恐怖惊骇的恶。这个孩子两眼饱含着委屈哀怨的泪水,尽管她正在同这一灾难进行顽强抗争,但等待她的,轻则成为植物人,重则颅内充血生命停止,是让人悲伤愤恨的悲剧。对于这种严重创伤,医生却用填充破洞的建筑泥状物来进行治疗,从方式上看是搞笑滑稽。从性质上看又是可笑可怕的怪诞。

作品对受伤女孩的五官、面容、头发、衣服的展示都很客观,是真。她头上的薄钢板伤口在现实中绝不可能出现,是作者天才虚构的绝妙之假。广告的优美、滑稽、怪诞、真、假造成了大量的快感体验。

3.优美—滑稽式艺术

这是一幅卖鞋子的广告画。充当双脚的双手,十指修长、娇嫩、灵巧,手掌精致、匀称、丰润。

人类直立行走的前提是手脚有分工,脚支撑全身运动,手则负责拿物做事。这是人类千万年来最经常、最正常的活动方式,一旦反过来让脚替手拿物做事,让手穿上鞋替脚来走路,那就是对最常有、最熟悉对象的绝对背反,就会成为极端罕有陌生对象吸引人。电视中播出的无手人能用脚拿东西、写字、做饭、绣花,当他们躺在地上高抬双脚在灶台上拿刀切菜,在书桌上握笔写字时,我们之所以感到震撼就是这个原因。

画中玉手模特儿美丽漂亮的手上,套着颜色鲜艳饱满、造型简洁优雅的红色高跟鞋,是优美。尽管是真真切切的手掌,由于做出了脚的穿鞋踩地动作,又穿着画家描绘出来的逼真的高跟鞋,就使得手掌上模仿的踩地动作更加传神幽默。这是画中的滑稽。黑白照片真实地再现了手掌手指的形态、质感、功能,是画中的真。红色鞋子是特别制造出来的,现实中不可能有这种鞋子,是画家虚构的假。广告的优美、滑稽、真、假引发了诸多的快感体验。

4.优美—怪诞式艺术

这幅拉链广告画里有一只大眼睛,眼睛上长着金黄色的拉链,链齿长在上下眼皮上,闭合扣与拉柄则悬挂在眼角上。画中人只有喜悦的内视痴呆,并没有痛苦恐惧流露出来。

将拉链与人体缝合在一起的艺术构成,曾出现在上世纪50年代讽刺“二战”的黑色幽默小说《第22条军规》中。美军医院里开刀时经常将纱布、剪刀等物品遗忘在病人的伤口里,要取出来还要先割开再缝上,十分麻烦,以后干脆在刀口上缝上拉链,可以随时打开拿留在里面的东西。

这以后,视觉艺术中也出现了在脑袋上缝拉链的形象,如科普展宣传广告《揭示人体》就是其中之一。但在眼皮上缝拉链这还是第一次。

人类制造出来的许多东西,都是被当做工具为自己服务的,它们虽然与人物理距离很近,但是谁也不会想到它会长到人的身上,因此心理上又很远很远。如果让它们与人体长连在一起,就会成为极端反常的陌生对象而引发震撼。拉链长到眼皮上就体现着这一物距最近心距最远的两物对接原则。

画里的这只眼睛,眼形如鱼,眼白如玉,眼球似镜,眼眉如柳,眼皮上方还画着蜻蜓之类的文身图案,显得非常明净、爽朗、雅丽,是画中优美。拉链用金属或化学物质制成,打开或封合非常方便,但它长在人体上作为眼睛的启合工具,却十分反常好笑是滑稽,对肉体造成严重伤害是恶,受害主体无知无觉没有反抗,是恐怖可笑的怪诞。画中的眼睑、睫毛、眉毛、皮肤和皱纹都画得十分确切,拉链的形状色彩质感也画得非常写实,是画中真。拉链长在眼皮上现实中不可能存在,是艺术家神奇虚构的假。画作的这些构成元素,为读者带来快感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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