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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陌生化优美、崇高、悲剧、滑稽、怪诞类艺术

1.陌生化优美式艺术

这是一幅汽车广告。金色沙丘上,远远地长着几团浓密的绿树。细看时,才发现沙丘的近处,是女人披散的金色长发,一辆越野汽车正在上面狂奔。

在电视镜头与报刊图片中,这种波浪状的金色沙丘与迎风飘逸的女人金发会经常出现,即使是没有去过沙漠、没有近距离观察过金发的人,这些对他们来说也是较为熟悉的视觉对象。而金发与沙丘合成的金发沙丘,则是现实中不存在艺术中也没有出现过的情景,明显是摄影家对熟悉对象绝对背反创造出来的极端陌生。

远处的沙丘、绿树和头顶上的蓝天乌云为天然风光,近处的波浪沙丘,则是女人头顶上飘飞的金发。将飘飞金发的照片放大后,与金色沙丘风景照联接起来,由于沙丘与头发的色彩、曲线、光泽基本一致,就构成了浑然一体的金发沙丘形象。放大的人体与自然景物的对接,使金发沙丘成为极端陌生吸引了读者的无意注意。

由于是摄影照片的合成制作,画中再现的沙丘、绿树、天空、金发、汽车,在形状、色彩、质地的各个方面都异常准确客观,是作品的真。金发的比例被放大了,大到像沙丘一样长像沙丘一样高,这是现实中没有的虚构之假。沙漠因为缺水成为生命禁区,人行其中九死一生,车行其中灾难重重,是严重的恶。这片沙丘起伏流畅柔和,细密纯净曲滑,金黄粲然明丽,绿树浓密团圆,是典型的沙漠优美。天空出现了团团灰暗的风云,在蓝天与地面优美的衬托下,显出沙暴即起的不祥之丑。广告构成元素真、假、恶、优美、丑带来的快感体验,使读者发产生浓厚兴趣与迷恋。

2.陌生化崇高式艺术

这是一幅汽车广告,一只手掌叉开五指摁入红土地中,手掌上方的手臂长着树干与树冠。这棵大树是由手掌与树干树冠对接起来的,无论是手掌还是树干树冠,都是现实中最为常见熟悉的样子,而由手掌与树木长在一起的手掌大树,现实中根本不存在,艺术中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是画家对熟悉对象绝对背反创造出来的极限陌生。

自然界的很多树根都是在地面之上斜插入土的,这些伸向四面的树根,极像是手掌按在地上叉开的五指。摄影家将五指抻开摁入土中的放大照片,与树干树冠照片对接合成,这株手掌树就诞生了。这种放大的人体部位与植物对接技巧的运用,使手掌大树成为极端新异变化。作品对手掌、树干、树冠形状色彩、质感的客观准确再现,是真。现实中与人的手掌长在一起的树根本不存在,是摄影家绝妙想象的假。这棵树长得枝繁叶茂高大伟岸是崇高。树木作为人类的生存条件,能净化空气、保持水土、防护风沙,是善。手掌不会从泥土中给树木吸收养分,树干树冠也无法从阳光中给人体摄取养分,因此,手掌长到树干上,对树干对手掌都会造成严重危害,是恶。长在手掌上的美善大树虽然努力生长,但最终将因为缺乏水分养料枯萎死亡,是悲剧。手掌、树、山崖、流水、蓝天、白云都非常雅致清纯秀丽,是优美。

广告的这些构成元素是读者快感体验的源泉。

3.陌生化悲剧式艺术

这是兰堡为计算机公司制作的一幅广告。一个巨大的熊猫状圆球蹲伏在草地上。

看到画面上的这个圆球,人们很自然会想到中国的大熊猫。尽管它是濒临灭绝的动物,但由于影视及报刊媒体的广泛宣传,无论在我国还是在异域,人们对它的这种黑白相间的皮毛及圆笨体态还是很熟悉的。而画中这个无头无足无尾的熊猫状圆球,却是谁也没有见过的对象,是画家对熟悉材料极度背反创造出来的极端陌生。

这个对象陌生化过程中采用了本体变喻体的技巧。比喻本质上是对两物的相似之处进行比照,如果比喻的喻体与比喻的本体只有百分之一的相同,本体变成喻体后,就会出现百分之九十九的突变。莎士比亚有一个怪诞比喻:“叫你们一个个躺下,死得像门上的钉子一样。”这是以门钉的静止不动对死人的静止不动作比照,一旦本体变为喻体,让一具具死尸具有门上铁钉的性质,都死死钉进家家户户的大门上搬不动,拽不出,砸不烂,那就会成为绝对新异的陌生景象。本作的熊猫之球也是如此,熊猫体态短胖团团圆圆,人们喜欢将它比做“圆球”。将喻体变成本体后,就要将熊猫的脑袋、四足、尾巴等突出部位统统删掉,只留下身体球体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本体变喻体技巧的运用,使熊猫之球成为极端陌生对象。

熊猫的花纹毛须,草地树木的色泽状态,作品都再现得极其准确客观,是画中的真。无头无尾无足的熊猫在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只是画家对这一濒临灭绝物种的恐怖性虚构,是作品的假。熊猫黑白色彩纯正,色块均衡雅致,毛须细密干净,草地嫩绿清爽,都是画中优美。熊猫的物种存在,有益于生态的平衡与改良,是作品主题的善。动物无头无尾无足,是严重危害生命的怪胎畸形之恶。其自主活动让人觉得可笑滑稽。熊猫作为一个物种,无论对于自然生态还是对于人类审美,其生存延续都是应该的正义的。但随着生存环境不断恶化,它可能走向灭亡是悲剧,它的这种掐头去尾斩足的灭亡形式是怪诞。作品的这些构成元素,为读者带来丰富的快感体验。

4.陌生化滑稽式艺术

照片中的男人将剃光的头皮挤成心脏形的皱纹。

这个图形是由手和头皮构成的。现实中男人的光头皮,也许因秃顶而闪闪发光,也许是剃出来的因而罩着青色。但无论是秃光还是剃光的,头皮都会紧绷没有皱纹,像画中头皮松弛得能挤出这么多的皱折却是谁也没有见过,显然是艺术家对现实头皮绝对背反创造出来的极端陌生。

这个形象的创作运用了人体雕塑技巧。人体雕塑是以艺术之力对人体进行雕塑造型,包括人体雕刻与人体塑造。本书将要提到的在头顶像挖西瓜一样挖出三角深洞,在额头上刻英文单词是人体雕刻,使用外力让身体出现某种变形则是人体塑造。本画中两手压挤头皮使其在虎口中出现皱纹,就是人体塑造。人体头皮挤压塑造技巧的运用,使它成为极端陌生对象。本作以俯拍的方式,将镜头居高临下对准头顶,尽管拍摄的角度与常见的平视角度相比有怪异猎奇趣味,但它也是对人体局部形、色、质的客观再现,是真。一般情况下头皮不会出现皱折,这个人的头皮如此松懈,而且折出这么多花纹,让人觉得它是摄影家在照片上描画出来的,这种既难以证实又难以否认的混杂形象,既是作品的真,又是作品的假。这个人虎口里挤出的心脏形状非常袖珍,皱纹一条条均匀迥转弯曲,显得很优美。这个男子身材高大强壮,挤压头皮时双臂展开更显得矫健孔武英俊,是崇高。这些皱折极像某些犬类脸上的粗大皱折,用狗脸一样的头皮皱纹表示爱心,让人觉得新奇有趣好笑,是滑稽。广告作品中的真、假、优美、崇高、滑稽带来的快感体验,使读者能产生浓厚兴趣和迷恋。

Zhang Dali的这个墙洞人脸造型,也是一件引人注意的陌生化滑稽艺术。一堵用红砖黄泥白灰砌抹成的墙体上挖出了一个大洞,洞周围破损的白灰黄沙,刚好构成了人脸的侧面图形。由于某种特殊需要,人们在完好的墙体上打洞是常有的事,洞口的大形可以按计划进行,但周围墙皮脱落成什么样子却无法掌控,完全要随其自然,这是现实中最熟悉的情景。而像此画这样,依靠墙皮的自然破损造成人脸形貌,则是人们没有见到过的,明显是艺术家对现实的背反创造的极端陌生。

在墙上打洞是一种实用活动,任何人都不会考虑破损墙皮的审美性,更不会用它来塑造艺术形象。因此,墙洞破损与艺术造型心理距离最远。当墙洞上偶然造成的形状被艺术家有意识地标题为艺术人脸时,读者心理上会产生新异有趣的一惊。墙洞与人脸心距最远的两物对接技巧的运用,使这个形象成为极端陌生。

画面中的这堵墙被刨出大洞时,里面的红砖、黄沙都坦露出来,砌砖的沙浆中没有掺进水泥或石灰,粘结力极差,属于豆腐渣工程,是作品的物质真。破洞形状再现了人脸侧面的大致形状,是作品的意识真。现实生活中不存在由空洞构成的人脸,是艺术家虚构的假。构成人脸的破损墙体墙皮,白色墙皮与黄沙红砖的交织错杂,都显得杂乱肮脏,是画中丑。这是一件实物艺术,将一堵完好的墙壁随意打破挖穿,显然是破坏劳动成果的恶。一张人脸绘画通过墙洞上的破损墙皮描画出来,而且嘴唇及下巴都特别的长,脸的中心还露出蓝天树木电线等等,是丑陋新奇好笑的滑稽。作品的这些构成元素为读者带来了快感体验。

5.陌生化怪诞式艺术

这是一幅著名的公益广告。由人脸与香烟构成了大地烟囱高耸天空黑烟遮日景象。

世界上的烟民可以亿计,我们见惯了人坐着或站着吸烟,人脸垂直香烟水平,白色的烟从嘴巴与鼻孔中冒出。同时也见惯了工业化过程中大烟囱冒出的黑烟遮天蔽日。这幅作品中出现的人脸大地,上下一样粗细的雪白烟囱,却是没人见过,是艺术家背反熟悉创造出来的极限陌生。

这个新异对象体现着一种二重错觉生成技巧。将人脸侧影看成大地是第一重错觉,将香烟当成烟囱是第二重错觉。绝大多数情况下,人们抽烟时香烟是水平的,脸是垂直的。当艺术家背反这些熟悉,脸由垂直换成水平,香烟由水平换成垂直时,由于人脸侧影起伏不平,而且有冒烟的烟囱耸立其上,读者就很容易将它错看成大地。很多情况下,烟囱都在向天空涌冒又浓又急的黑烟,当广告将这又浓又急的黑烟影像与香烟对接起来时,再加上它下面有起伏不平的大地托起,人们又很容易对香烟产生烟囱的错觉。人脸当大地、香烟当烟囱的错觉生成技巧,使这一对象走向了极端陌生。

画面中出现的六张人脸、七支香烟、八股黑烟,都是现实事物的影像,在形状、色彩、质地的各个方面都作了客观准确再现,是作品的真。观众产生的起伏不平的大地及冒黑烟的烟囱这两个错觉,实际上是由人脸与香烟这两种对象的刺激造成的艺术幻觉之假。光秃秃的大地上远远近近的大烟囱伸向天空,像墨汁一样的浓烟扩散开来,遮住蓝天白云太阳;天上没有云彩雨露飞鸟,地上没有树木鲜花游人,毒烟污染了空气灭杀了万物,是让人害怕的恶。仔细看时,高低不平的大地只是几张人脸,上下一样粗细的烟囱只不过是他们口中衔的香烟,既让人觉得幽默好笑是滑稽,又让人感到好笑是可怕是怪诞。黑烟遮天蔽日,色彩黑暗混沌,气味恶臭呛人,是画中之丑。人脸年青俊朗,香烟均匀笔直雪白,又有淡淡的优美。大地由道道山陵构成,起伏的形状体现着相同的节奏韵律,因而在整体结构上,就显得异常牢固而神秘。如果再以莎士比亚的名喻作注脚:“我明天要驰骋那么一哩路—而且要拿一张张英国人的脸儿给我铺路!”它又会引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崇高感。这些都是广告带来快感体验的来源。

出色的陌生化怪诞式艺术作品,还有拟人化服务的丰田汽车视频广告。

汽车的座椅是真人,驾车人坐在他的怀中,他伸出双臂抱在驭者胸前做安全带。下雨了,真人伸出手臂用雨擦擦去玻璃上的水流。天黑了,真人手拿车灯为他照亮。半路上,有真人为他端出咖啡,有真人为他奏响喇叭。到家了,车后备箱里有真人替他打开箱盖,有真人拿电灯为他照亮。生活中各种真人服务的热情体贴,轿车上各种仿生服务的机械生硬,都是人们常见熟悉的对象。在这辆轿车中,机械运行的冰冷程序变成了真人的温情服务,明显是作者对熟悉状况进行绝对背反造成的极限陌生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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