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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初识奇葩战友们

如果说报名还没能让我脱离游离的生活状态,那么当一群女孩儿都一丝不挂地接受身体健康检查时,我似乎才有种稍微清醒的感觉。

身高体重身上有无疤痕等等,每一个小检查都让我重重地呼吸。不是没有把握,而是突然发现自己若是开始认真对待一件事情的时候,仿佛变成了另一个夏荷,而这个夏荷像我失散多年的姐妹,好不容易,找回来了。

从高考那次体检以后,就没有再见识过如此壮观又尴尬的景象了。

虽然我知道有很多女孩是内定好的,走个过场就好了,一套程序下来,我都想到了一个人,我认识的当兵的也没几个,能在这个时候让我想起的,除了顾天明还有谁。

他那么黑,是云南的阳光赐给他独特的可爱之处吗?他是否曾经也像我今天一样,在一件并不宽敞的屋子里,和一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全身****,尴尬地面面相觑,又抑制不住对未来憧憬而带来的兴奋。

走出体检的地方,我慢慢地走回家去。永河县马路上的豪车似乎更多了,作为一个从县城建立就居住在此的本地人,我却隐隐感到一种陌生。等下次再回到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这儿的一草一花恐怕都已经几度春秋,不再认识我了。

新兵从永河县火车站出发,整列车没有别的旅客,都是用来送我们这群新兵蛋子的。我胸前戴着大红花,身穿没有军衔的作训服,感觉特别扭,因为我面前就是精神焕发的老爸,警服下,你很难找到他发福的痕迹,相比之前其它的家长那个哭劲,硬给哭成了风中残柳般的飘摇。

“哎呀,女儿总算听那么一次话啦,你妈妈该高兴啦,今天晚上回去我就在梦里给她说。”老爸托着我的肩膀好像想让我转一下给他看,但是他又要忙着说话,以至于我总觉得自己被晃来晃去根基不稳。

我:“你可千万别说让她给我写信啊。”

老爸:“你个鬼丫头,你妈惜墨如金,给你写信那是你的幸福!”

我:“老爸,我求求你,我知道您老人家体谅我想念妈妈,大白天的,你别在这儿惊悚行不行。”

见面拳打脚踢,告别用不流泪,这似乎成了我们家一向不成文的规定。小时候我说爸你太无情,长大后老爸说,咱不矫情。其实我知道,这是我们家人之间在离别时减少悲伤的一种方式,我们心中的不舍又怎么低于他人丝毫。

当然不是说那些因对孩子不舍而流泪的家长们都是矫情,只是这种充满悲伤的告别方式实在不适合我们家。站在一边的的胡佳璐观察了一下现场的形势,对我和老爸竖起大拇指,但我并没打算听到太高的评价。

果真,胡佳璐说:“猛!”

人很容易受群体环境影响,所以在现场我成了唯一一个没良心的人,老爸乐于接受这种没良心,就像我知道等他下次见到我,狠狠捶我两下,我也乐于接受这种非人道一样。

我拥抱了老爸,拥抱了胡佳璐,跟一群从未见过面,却要体验同类生活的老乡们列队,有班长清点人数。我最后环顾了一眼这个火车站,便在一首“咱当兵的人”中踏着独属于新兵的生涩步伐,走向那扇通往未来的门。

我不是许三多,所以我没法儿以戏剧性的形式碰到从小一起长大的成才,于是一路上我都规规矩矩地一个人坐着。

虽然负责管理我们这边的班长和干部都比较严肃,板着一副面孔,似乎都很疲倦的样子,但是女孩们还是兴致丝毫不减,她们挪动着小嘴巴,争先恐后地想和班长聊天,她们充满了自信,典型的一个个都欠练。

我所知道的情况告诉我,当兵不是来野营过家家,是要吃苦的。

虽然也有期待和憧憬,但相比之下我的冷静显得有点冷漠,也许我此时正像一个看上去杜绝一切热情的孟烦了,但是初次见面的女孩们并不在意这么多,没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而且很快便有人搭理我。

我身边一个头发替得短到能和男生的洋葱头相媲美的女生是第一个搭理我的人,但是聊天内容也无非就是老家在哪儿,家里有没有人当兵,读了几年书。

这个女孩其实很帅气,说起话来直来直往,这也是我愿意和她聊下去的原因。她得知我是大学生,面露敬佩之色,这让我不得不把帽檐拉低了几分,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实在不堪在人前谈论。

这个女孩名叫刘甜,我想她的性格气质发展成如男孩而一样的直爽,倒是很有可能让取名的人在她成长过程中不断地慢性失望。而她的名字,又肯定成为她男生哥们儿里的笑点,所以这个取名还是很重要的,比如我这个夏荷就老被人笑话,那些杀千刀的老说我妈看“还珠格格”看得太多,对女儿寄予了太柔的希望。

我当然会誓死捍卫妈妈的名誉,把这些人的名字一个个说得都乌七八糟还还不了口,让他们从此在我面前老老实实。

但我没想到,刘甜刚才注意到了我和老爸告别时的场景,她悄悄地问我怎么不哭,我说,大人啦大人啦,呵呵,我都在外求学四年了,离别场景早习惯了。

刘甜看着我笑呵呵地说着,似乎家乡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谁说不是呢,对于我来说,更重要的只是家,而永河县这个地方,虽然生我养我,我却不太喜欢(当然我更不喜欢西南大那地方)。

原因也有很多,就拿以前我放学回家每天都要经过的那条巷子来说,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此,就这样走了接近十年,可在那条巷子里,我从未多认识一个人,也没有多一个人认识我,人民永远匆匆地擦肩而过。

但是刘甜不同,她从小在农村长大,走到哪个角落,都有人能叫上她的小名。不知道是不是我笑得太没心没肺,刘甜那一下有些突兀地转过头去,看向窗外,我看见她的眼角有泪。

就这样看着周围好些战友都会趁人不注意,转到一边,偷偷地抹一把泪,看看看着,我的眼睛似乎也有点模糊了。

这个时候还不能发泄一下吗,谁说真的就舍得呢。老爸你真是没良心,丢下我独自伤感。

不过有时候我也会偷着笑,因为我发现在这片几十平米却载着上百人而且在快速移动的地方,上厕所也是要打报告的,不仅如此,还得轮着来,由个班长带着队,五个人一起,列成一小行,向洗手间进发。

有一次我上厕所,在里边儿的时候我就特想喊,班长,我掉进去了,看看班长会有什么反应,后来觉得一个人在外,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得瑟了,我就忍住了。但我发现让我这种恶人忍住恶作剧的冲动真是比让我憋着尿还难受。

我被分配到的部队离永河县并不算太远,本来永河县也就是湖南的边区城市,这段铁路旅程对于我来说只够睡个小觉,便到了目的地。

我万万没想到,隐瞒了顾天明,最终偏偏也成了一名武警。现在所有的新兵一起新训,三个月的训练结束后,再根据训练中的表现成绩和一些不用解释的因素,分配到各武警支队。

女兵倒是不用太操心,反正除了几个隐藏在人群中的厉害家伙也许有机会参加特警选拔以外,其他的姑娘们就别多想什么驰骋战场当巾帼英雄之类的美梦了,乖乖做好基本训练,然后跟着分配名单走,到某支队去负责武警中较为轻松的后勤工作就可以了。

老爸一直是警察,可是我从来没跟战友说过,一说她们肯定会问老爸现在什么级别啦,警督还是警监,肯定会吵吵着说夏荷你擒贼世家出身不可能没两下子,到时候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可怎么拿出来出丑。

你别说,在部队这个地方,你得有想头,但就是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别以为自己制伏了几个小混混就是无敌女侠了,冷不丁给你蹦出来一个全国跆拳道冠军什么的,让你地缝都找不到,直接想把水泥地板当豆腐一头撞死。

这些我一开始当然不知道,只是因为自己在生人面前性格比较孤僻,总不能碰到一个人就有那种在像在顾天明面前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所以从坐上火车那刻起我就坚守着“一个嘴巴,两只耳朵”少说多听的原则。

可这些姑娘们就不同了,她们大部分比我小,甚至有几个连恋爱都没谈过,她们浑身奔流着青春的血液,满脑子关于军营的传说,说实话,看得我也挺羡慕的,她们逮着机会就叽叽喳喳,像一只只欢快地百灵鸟一样,把这些或者从家里兄弟姐妹那里听来,或者从书上看来的东西拿出来大家一起讨论。

虽说被选上的女兵们都肯定不简单,要么身体素质过硬,要么身份背景神秘,或者像我这种,两者都能沾上点边儿,但是单比一项就是个小喽啰的。可也并不是说所有的女兵要么就运动健将,要么就将军女儿。说起来,除了这些暂时无关紧要的也无法改变的个人要素外,女孩们真是个个都有奇葩之处。

这一点是我从火车上便开始观察的,到了新兵连就发现人多了,观察起来就更有趣了。像我这种在学校里一直呆到二十岁的老姑娘,一旦放到这种人多又不需要随时就拿起本书来背的地方,简直太适合观察别人了,我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观察能力有这么强。

刚到新兵连的时候,我被分在四班,我们班上有两个战友是四川来的,其他省的以听到这个就特别有感概,想起当初汶川地震的时候各种难忘的事情。

有个北方的女孩叫周婷,她们那时候她所在的那个班就特别勇猛,自发组织去大街上募捐,他们自己联系的学校志愿者服务部,借了衣服,帽子,就趁中午不上课的时间跑到大街上,逮着一个人就是一席发自肺腑的话。

她说结果平时那些小气得不得了的市民,许多就是直接出手一百一百,五十五十的,都二话没说就往箱子里一投,这个不同于在学校单位捐款,最后还会贴个红榜出来,捐得越多就排得越钱,这大街上就真是无名英雄了。

但是大家都愿意捐,少数几个那种做声音的老江湖,怀疑学生是骗子的后来也被说动了。一个中午就募集到好几千块钱,就靠这么一个班的几十个人,在大街上一个中午的时间,不停地走,不停地说。

但是这事儿的结局不太好,譬如后来学校担心影响不好,怕社会上的骗子冒充学生去骗钱,也怕保证不了学生的安全,就忍着心下令从此学生不准再自发组织去大街上募捐了,这么件好事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该上课的还上课。那些募集的钱最初学生们都不肯交给学校,就生怕到了某一级部门那儿,会被抽掉一点点成了别的什么资金,那这些爱心,来自普通市民最真诚的爱心就打水漂了。唉,听周婷说着,我们都觉得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中国,有时候想做件好事,想要真正做成也是挺难的。

一说到往事,必定扯远了点,赶紧的,拉回来。

我们围着这两四川战友,就特别严肃,特别担心地问她们,那时候她们在干嘛,家里有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家人都还平安吧,结果另一位位战友简直太没良心了,不知道是因为她所在的地方震感不是太强,还是她性格本来就是乐天派,她看大家这么忧心忡忡的,就笑呵呵地说哎呀,简直都不知道发生地震了,那时候她还和同学在KTV唱歌呢,什么都不知道出来就看见大家都在马路上各种空旷的地方。

我就想难不成她们那儿的KTV包厢如此强大,感情是这声音震动的力量把地震的震感都给冲淡了么。

谁知道其实这孩子根本我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勇敢,那么乐天。我后来看到她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眼观四路,不停地到处瞄,那样子哪里是过路,分明就是十面埋伏啊。我起初以为这孩子是在找厕所,但想想不可能到哪儿都能尿急吧,我就偷偷地问她,我说妹儿来,你找啥子诶?她就不好意思了,她知道自己比我小,知道我是大学毕业的,就实话实说了,这一说可让我觉得地震这玩意儿杀伤力太大了,连一个受到直接影响这么小的女孩,也会被留下这么深的阴影。

好吧,不再买关子了,周婷这孩子其实是怕啊,她离汶川近,重大伤亡情况每天都在自己的地方台播她能不怕吗,枕着新兵连的枕头睡觉她都得先想好,想好白天观察到的周围建筑情况,建筑周围的路线,各种房间设施什么的,她得给自己给大伙儿找到一条生路,以便在突发灾害来临时,能找到那条最快的路。

我说呢,没事儿谁像个票贩子一样随时都注意查看周围情况,准备随时撤退。这就是灾害的后遗症啊,弄得你人心惶惶没话说的,谁都怪不得,怪老天老天下次就整死你。

另一个四川的姑娘叫何穗,她给我们看过她小时候的照片,两股头发一开始扎成两小冲天炮,大部分都是在院子里和大的小的男的女的孩子一起疯玩,后来长大一点就把头发上编成好多股辫子,她说那是她奶奶编的,奶奶那时候都不用带老花镜,眼神可好了,编的那辫子跟南方的稻穗真的有得一拼。

何穗关键不是她的名字,其实她最厉害的是学过体操,要不是她现在有些发福,我们还真不敢不相信,连个敬礼的动作都被做得像自由体操里面运动员甩手的样子,手指能翘到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程度,当然我并不知道这是不是评价体操运动员手指线条美不美的标准,为了不打击到她我也没问。

有一次我们新兵搞队列训练,走正步的要求是脚必须绷直,这样整个队伍才能形成统一的线条,才有美感。但是偏偏有个叫张蕾的战友可能脚的韧性不是特别好,就老甭不直,班长可急了,那天大太阳底下,先是很给面子地一遍一遍给她强调动作要领。

班长可能以为多听几遍,就像听英语听力那样能听懂了,我也说不准,反正她就反复强调: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60度;两脚挺直;小腹微收,挺胸;上体正直,两眼平视前方,重心微向前倾,重心落于两前脚掌之上;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自然微屈,拇指尖贴于食指的第二节,中指贴于裤缝;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下颌微收!

说了几遍,那位同志的脚还是丝毫不见起色,班长一叹口气,没办法,就蹲下去给她一个人在那儿掰包谷似地掰脚背。

当时我们都练得差不多了,就坐在一边儿乘凉,把帽子脱了拿着扇风,尽管这风热哄哄的还有一股子浓浓的汗味,但是我们好歹能像老兵一样这么闲适一回坐在旁边看热闹,我们就笑嘻嘻的,当然我们还不算没有良心,因为我们都在喊加油,但是没多久班长就瞪我们,示意我们别吵吵,那我们就只有没良心地坐着看热闹。

这时候“多管闲事”的人总会蹦出来,就像这个屁颠屁颠地跑步到班长面前的何穗一样,她是学体操出身的,她肯定知道怎么样教人把脚背绷直。

说实话大太阳底下,班长汗流浃背的,我们看着也不忍心,关键是班长本来就比较黑了,好不容易没像男兵那样整个以黑炭的翻版,那也是花了多少防晒霜钱才给保留下来的一点肤色。

偏偏那个脚绷不住的新兵就是那么白,晒了这么多天,她还跟个幼儿园的小妞一样,皮肤嫩白的没受多大点影响。

于是班长就把这个嫩白的姑娘交给了何穗,何穗也因为真诚的好心后来当了副班长。不过那几天可真是苦了她了。

谁说这家伙不是背呢,愣是用练体操的方法,两个人直接坐在地板上,热烘烘可以煎鸡蛋的地板啊,就这么坐着,帮那姑娘压脚背。

这招不够见效,因为大家都等着呢,总不能给你几个小时就为帮你压脚背吧,这么多人看着,你好意思,我们这群看热闹的都不好意思啦。

没办法,这档子时间不能练,那就得私下回去练。何穗也真是个把责任当宝贝的家伙,每天拿着双舞蹈鞋,态度极为恭敬地交给张蕾,很温柔地说:张蕾同志,要不咱们再练一下吧,换一双鞋子,可能就找到感觉啦。

这下可好,别的寝室的战友都跑到这儿来看热闹,说稀奇啊稀奇,军营里跳芭蕾啦,四班的就是人才咧。

我们当时就愣愣地战在一边,也不能打牌不能四仰八叉地趟床上先呼呼睡上一觉,只能跟着一群没有太多生活乐趣的新兵蛋子们,把自己也融入进去,嘿嘿地看热闹,用语言调戏两个正在下苦工的好姑娘。

这个法子说怪不怪,效果还比较让人满意。何穗和班长那两张又比别人黑得更深一层的脸终于也换来了我们四班整齐划一的正步步伐。说到黑,果真是班长后来静心护理,几个月都没恢复过来,可这个张蕾,倒是下了几场雨后整个脸又一如当初地白。我就纳闷了,难道同样是女性,真的就是不同的材质做成的么。没天理啊没天理!

何穗她们家姥爷是省司法厅厅长,这个和军队没有直接关系的职务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

倒是刘甜,每当听了这些关于家庭背景的事情似乎表情就有点不自在。

我知道其实刘甜打心底就羡慕这群从小衣食无忧的女孩儿,她是我目前知道的唯一一个没有丝毫背景的战友,可想而知她心里有时候肯定会觉得孤单,不合群,但是其实背景什么都是浮云,我倒认为做人实在才是最重要的。

武警新训内容还是比较多的,在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后会统一考核,考核的项目当然跟解放军不一样,解放军是地域外敌,那是考核后要面对各种枪炮先进武器的,但是武警训练也很幸苦,首先就是基本的擒敌拳,擒敌拳你都不会,那还称得上是“警”吗,再有像应急棍、警棍盾牌的使用,射击还有体能等等,科目繁多,就不一一列举了。

据说那天会有军官坐在新兵训练基地操场边上,拿着纸在那儿刷刷地给我们的每一个考核项目都记分,成绩会被记入各新训从营长级别以下的军官士官名下,作为什么什么考核的倒是没搞明白,但是一旦和军官士官的成绩挂边了,那自然又在人情上多了一份重量。

说是以前也这么搞过,主要为了反复实验,看哪种训练效果比较好,也不知道这种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也许是老兵为了吓唬我们这些没胆识的小兵,开得一个小小的玩笑。但是,过了几天情况就出现了。

从连一级往下的新兵连干部们,现在到哪儿都携带了一个册子,一看就知道是记录我们表现的,这肯定也是最终考核成绩依据了,但到底那部分算多少比重,我们都没有得到通知,反正干部们就说,平时表现好点,考核过了绝对没问题。

到了新兵训练的最后阶段了,谁是骡子谁是马,其实班长也看出个正行了。不是说表现得更骡子的战友也许真的差到哪儿去,可是身体上到时候真的吃不消也说不定,所以其实每年新训完,这些走到征兵最后一步的年轻人,还是有很少一批不幸被淘汰的,这种亦祸亦福的事情也轮不到我们议论什么,可谁都怕到时候人都要走了,再没个证明自己的机会,那以后在外面碰到了曾经的战友可真是得脸贴着地走了。

这是传言铺天盖地的时候,正是大家都人心惶惶的时候,毕竟在这种时候除了几个佼佼者,大部分女孩们都还是有过小偷懒,得过小病,或者因为脾气性子顶过班长两句的,平时班长不动声色的,也不知道到时候被报上去的是谁。

大家就都枕戈待旦似的,起先有几个被子都还不太像样的,那真是每天中午把被子撒上水,也不打开,就把被子往地上一横,弄成一个规矩的形状,上面盖上床板子人搁在上边儿直接躺倒,一躺倒几乎就听见鼾声了。

光是这样就够幸苦了,还得防着班长知道,更得放着干部知道。班长知道了就没办法再用这种方法整了,被子就得一直难看,那干部知道了更不用说,班长就倒霉了。

所以就借口去晒被子,洒水的事情必须得偷偷的。

更有厉害的,天不亮就把悄悄地爬起来,偷偷地抱着被子到楼顶上去捣鼓去了,一样地撒上水,弄个板儿盖着。有人站哨,有人人爬在上面睡,两个轮着来。一直到快要吹起床哨的时间就呼呼地连人带被地拉回来,没办法啊,排长得检查内务,谁没被子那不是找死啊。

这种时候谁都不敢怠慢的,在部队里千万别小瞧内务,不像在大学时,你一年不洗被子,被卧弄得像狗窝一样都没人管你。在部队里,最看中的是集体荣誉,你比别人做得差你就是拖油瓶,就理应遭到鄙视,这种鄙视绝对绝对的和你身份地位才华一切都没丝毫关系。

不仅是我们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连训练的时候,每一个班长的手中都多了一个用木板夹夹住的几页名单(我猜是名单啊),她会在我们毫无防备都时候在上面记上几笔,就我们的表现看,我是真的真的无论如何面对这么认真的我们她能记下什么。

其实我们都极度渴望着自己能把那几页纸好好瞧上一眼,倒不是因为我们对自己太缺乏信心,但也想看看这辈子来到这个堪称第二大学的地方,排除了学历和身份,自己的表现会给人留下怎样的印象。

可是,我们最终谁都没能有幸满足这个小小的虚荣心需求。那几张纸到最后依然像天书一样,充满了神秘感。

还记得最好玩儿的就是第一次排长把这个神秘小本拿出来,在我们面前晃悠的时候。那天,训练场上的高个子铁面排长,我竟然看到她嘴角难得得露出了笑容。

那天是阴沉给人压抑感,我隐隐感觉嘴皮子好久没找到对手磨一磨了,这个憋着呀,也是挺难受的,就像小时候和弟弟妹妹们打架,每次打赢了就算被狂训一顿也会有强烈的自豪感,等到有一天突然长大了,不再欺负弟弟妹妹了,便会渐渐地有一种童年逝去的失落感。

现在金蝉不在这儿,顾天明也远在他乡,在这个充满了友好战友,无处可以损人的地方,我突然觉得从前的斗嘴也像童年一样那么美好。

偏偏拿着个本本的排长,一不小心就激发了我对这种美好的渴望,这直接导致了一向表现良好的我在新兵连第一次挨骂,第一次挨罚。

我很清楚地记得,那时新兵开始训练的两个月零三天,排长在队列前,神情有一丝担忧,似乎刚才连长把她们叫过去,说了什么很重要的话,这个话一定不容乐观。

排长面对着一群初尝苦头的小兵们,拿出了她有史以来最强的威严,只可惜当时我没有发现这个微妙的变化。

“严将,严兵!上级领导很重视你们,特意强调,要加强训练,加强,每个动作的规范性。身为一名武警,你们的任务早就对你们讲得清清楚楚。但是你们现在的水平,还不配当一名武警。你们现在,都是麻瓜!必须严格对待自己,任何偷懒耍小聪明的行为,都是不允许的!”排长用带着几分嘶哑的声音向我们吼道。

“知道,什么,叫麻,瓜吗?”这话多少让我们有些哑然,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个词儿,真让这群与世隔绝两个多月的家伙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是我们不能动,就一个个望着前面战友的后脑勺,第一排兵只有把不解的眼神投向排长。

“报告!”一个声音在队列中响起。

“讲!”

“麻瓜是指在书籍哈利波特里不懂魔法的普通人!”这个声音很干脆,很认真,她显然把这个问题当作一个军事常规动作的要领来回答

“那,你们为什么是南瓜?”

“报告!”

“讲!”

“因为,我们都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这个声音来自最爱看电视剧电影的张蕾。

“你是,谦虚呢,还是,别有用意?”

“报告!”

“讲!”

“能不能把话连起来说。”说这话的家伙是班上最没耐心,但平时也最能跟排长干部们打成一片的孙倩,她性格直率,平时干活力气大又利索,我要是排长也会喜欢她,偏偏训练场上无老乡,更没有情面可讲。

“作训时期讲不相关的话题,扣两分!”

这下我们总算知道排长拿着个本子在做啥了,这下大家都不敢出声了。

“报告!”

“说!”

“我们能不能不要学士兵突击,我觉得我们应该创新!”这个声音……这个声音……这个有些欠揍的声音来自一个叫夏荷,在人群中恍惚地以为找到郁闷突破口的楞头娃。

我以为我的话是有道理的,因为现在讲究不能抄袭……那一刻,我甚至看见班长嘴角也抽动了一下。

“那你觉得你们应该叫什么?”

“我觉得我们应该叫摄魂怪。”这下我更大胆了,我很认真得说,我觉得应该给我们新兵蛋子也取个帅气一点的名字。

但是据说,耍帅和出风头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是不是还想说,我应该叫伏地魔?”

“不敢!”

“五十个俯卧撑!理由,在队列里跟教官开无聊的玩笑!同志们!这不是你们投机取巧或者哗众取宠的地方!这里是军队,是有着钢铁纪律的地方!”

“谁叫你给我们取这么萌的名字……”我小声地嘀咕。

排长不偏不倚地看像我,“你好像精力很旺盛,要我来帮帮你吗?食堂门口正好要新栽几颗银杏树,挖坑,就当锻炼身体吧,全部。”

我敬爱的排长,给了我在新兵连的第一个教训,虽然她好心地没有扣除我的分数。但是这并没有影响惩罚对我带来的挫败感。

我现在明白了,以前大学军训的教官,时不时地在队列里跟我们开玩笑,那是看着我们都是小姑娘,逗我们呢,真正的军营在正事上哪儿容得你半分半毫米的嘻嘻哈哈。

五十个俯卧撑做得我手软,吃饭夹菜都夹不稳,也做得我没话说。

那天夜里排长来查岗,我睡不着坐在窗台上发呆,一时半会忘了到了睡觉的点儿了,排长就走过来,看了我几眼,然后好不容易才说出口似地问我:“你,没,事吧。”

我心想这下不好了,排长一两个字就顿一下的毛病都延伸到查岗时间了。但是我当然没敢在她面前提这事儿,否则她要突然拿出个本本,再往上面一划,然后冷哼着说,夏荷,睡觉时间讲无关话题扣两分,那我就吊死算了。

我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吞吞吐吐地说:“报……报告,我……”

我无法说下去,因为其他所有战友都规规矩矩地按时睡了,我的心了又沉了下来,这该又要扣分了吧,怎么办又被逮着了。为了弥补一下我很怂的形象,我两眼瞪得直直的,用我以为够坚强的口气回答:“报告排长,我没问题,挺得住,下次不敢了。”

排长伸出背在后边的手,我发现那不是本子,而是另一只手电筒,也许是坏了,但我的心一下子稳了下来,我祈祷着明天大早排长一睁眼千万别记着这件小事了。

排长把电筒放在一边,居然像我老爸那样,拍拍我的头,说:“好好表现,你是个好苗子。”

这下我呆了,怔怔的连点头,或者答一声“是”都忘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我打生下来起,我觉得最有分量的一句肯定了,换句话说还几乎没人这么直接地正面评价过我。

排长说完拿了手电筒就走了,我揉着由于心理原因仍觉得在发麻的手,我望着排长的背影,我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动作,因为那一刻身在军营,也许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比一个正式的军礼能够表示我对她的感激。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后,我们被分往不同的支队,我不知道排长手上的密册到底对这个结果有多大的影响,但如果有的话,我想我的成绩好不了哪去。因为我又到了个该死的山坡坡成片的地方。

讨厌山,就像讨厌四百米障碍时的那些劳什子玩意儿一样。虽然山在外表上是好看了些,但是这丝毫没有改变它阻碍视线,让人来来回回都在登山下山的性质。

别误会,我一点儿也不讨厌故乡的山,至少那山总是很知趣的,长在城市的边缘,我只能说也许支队这个地儿的人们更懂得亲近大自然。

虽说抱怨已经不符合我这个时候的风格,那么我对这个事实也欣然接受后,还是很可惜,没能和几个最好要好的战友分在一个支队,更别说排长了,她那个个子,就知道不是总队不敢要滴。这当然是句玩笑了,不过我确实远离排长了,也看不到她作为一个女子,刚硬的脸上,时而浮出的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值得庆幸的是,刘甜,这个第一个搭理我的战友,似乎跟我有不解之缘,和我一起来到了这个边缘的区县支队,享受着每天五公里山路,都不用建障碍了,整个一圈山路围着我们支队所在的基地,直接开跑就行了,据说也这跳路刚挖通没多久,以前都是围着跑道跑的,后来有领导听了归来探望战友们中一个特警的意见,说这跑得不过瘾啊,得来点儿崎岖的,最好能模仿野外的地形。

我就想不通了,我们只是武警啊,不是侦察兵啊,有必要这么搞吗。

说道这个五公里,并不是所有女兵都要跑,有几个包括误打误撞就在进入支队的第一天举行的资格赛上胜出的我,成为明年特警选拔苗子的资格兵。

特警选拔是很严的,首先关于年龄,得在18到21岁,这个我以前就说过了,因为我读书度读得早,这还真是赶上了,愣是差那么一点点就是没超过,但也意味着失去这次机会,以后我在支队表现再出色,就算混到排长那个级别,也要受年龄的限制了。

在身体条件方面,由于我从小被老爸抓着跑步,练拳,甚至有时候跑到他们警察训练基地去练对打,但是我当时就是感觉被老爸的一到特定的点儿就变得凶煞的眼神逼着去的,也没太用心,导致基本功不扎实,虽然资格赛上我勉强在体力和耐力上剩过几个老兵,但是我知道我们还远远不够格,换句话说,就是欠练,于是我就知道这五公里山路的作用了。

下了连队,就意味着成为一名真正的武警了,我们配发了一切和老兵一样的行头,除了军衔不一样身材不一样,现在我们看上去就都是一片绿油油雄赳赳的武警了。

但是这个军装是很有讲究的,你通常看到的士兵服装就跟我们穿的一样,当然我说的是武警,但是军官就不一样了,上面的条条杠杠五花八门,我后来愣是没弄明白怎么看那些复杂的花色和图形去区分职务的大小。

武警不像解放军,不同的军区配不同的简章,最离谱的是还真有些军中能手就能自己绣个章出来,正儿八经是不准带的,但放到战友面前炫耀那是很有意思的,什么“北极军区”,“火星军区”“银河军区”,这些图我后来也在网上看到过,乍一看,还以为是********军队,统治宇宙了呢。

武警就不同了,到了哪儿都是纹丝不动的几个字“中国武警”,这就没法比了,所以绣花玩儿的战友或军迷也没那么多。

其实成为一名正式的武警跟在新兵连的区别还是挺大的,但是别以为过了新兵连这一关就可以偷懒,偷懒那在部队里面是老兵的专利,新兵蛋子你要想混下去就乖乖的想都别想。

不仅要搞训练,搞完训练替老兵跑腿买东西洗衣服什么的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家里那套娇小姐脾气趁早给收起来,不然班长们明着暗着整你收拾你的方法就绝不会闲着。

说我们到了这个山里的支队,作息时间已经是按着冬天的来了,这里我就不详述,在网上都能查到,当过兵的心里那也是清楚得很,坚持这么久的作息时间,那是一辈子的绝对忘不了。如果我再从早上干嘛说道晚上做啥,那就是凑字数骗稿费了。

来到支队的第一个星期,晚上差不多也都是搞训练,女兵休息时间稍微多一点,但是我们几个苗子没事儿就被拉到操场,一开始是喊两句就去了,后来我们自觉了,一到自由活动的点儿自己就跑过去,单杠双杠俯卧撑什么的就当饭后消化锻炼身体了。

有时候集体活动那是最好玩的,虽然在部队的集体中大部分时间你都是作为一颗小水滴,融在这个大队伍中无声无息的,但是在团队与团队较量的时候你就是特别容易感到兴奋。

比如连队之间拉歌比赛,管他男兵连队还是女兵连队,只要连长一吼,我们就嚎得跟野猪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非到对方唱歌为止,不唱还不罢休了。

“二连,来一个!来一个,二连!”

“扭扭捏捏像什么,像姑娘!”

“扭扭捏捏像什么,像绵羊!(咩……)”

“东风吹,战鼓擂,要拉歌,谁怕谁!

“三连拉歌土,实在太落伍。不如打背包,回家卖红薯。真土,真土,地球人都知道,土!

“二连真不爽啊,唱歌唱不响啊,不唱不勉强啊,不如去站岗啊!

于是对方压不过了,就唱,唱歌也是吼的,在部队里不吼不行,最忌讳的就是娘娘腔,你唱得不好不要紧,你吼得不凶那就要被人看不起。

后来我们在KTV唱歌的时候就不行了,抓着话筒几乎再没办法柔情似水地唱情歌了,真的,如果你下次碰到哪个朋友在这种唱歌唱歌既不流行又不优美,而且还吵耳朵,有时候震耳欲聋,那多半就是部队里出来的了,你就千万别怪他了。这种方式,只有战友能理解,也许被你们看作野人什么人的,但是我们都无所谓了。

不过那天晚上老兵们为了欢迎我们,特意搞了个不太一样的拉歌晚会。

那晚大家没有成方队一样坐成一块儿一块儿的,大家互相挨着,全支队的兵就围成老大的一个圆,规规矩矩的一个,团团的一个圆,我请假上厕所站起来的时候一俯视,真的觉得跟个什么阵法似的,可好看了。

当然中间是空的,围的是空心圆,不然大家大眼瞪小眼的又不是打群架干嘛呢这是。没错,中间那块就算是个小舞台了。这回连队之间的界线也不那么明显了,老兵们一汇合,就想着怎么整我们。

本来该嚎嗓子的时候嚎嗓子,声音不行的,被比下去的那就不许耍赖赶紧的上节目吧,这节目还不能乱来,你以为随便吼两句“大河向东流”,或者“哟哟,我使用双截棍”就行了么,哪能那么便宜你。

这个表演得跟那个节目,叫什么来自,“星光大道”中间有个环节一样,那个环境好像叫“家乡美”来着,得唱出个家乡风味来。否则老兵就挡着,就不让你下去。这都串通好了,我们新兵也只有认了。

那天无疑是一个好得不行的晴朗天气,因为我记得虽然地上坐着很多很多战友,但是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更是满眼都望不尽。星星和平日里看到的也没什么区别,也许是远离市中心,显得亮了一些。但那晚的星星对于我们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因为它们陪着我们这群新兵老兵们,在这艰苦朴素的军营里,进行着属于我们的独特的狂欢。

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同样的事物,在不同的时候,意义便大不相同了。以后再看到它们的时候,未免会有些伤感。

那天晚上气氛很热烈,虽然头一天来的时候老兵们列队站在道路两旁,锣鼓喧天的,简直让我们受宠若惊,但是那晚的热情依然丝毫不减,这就是在一个人与人靠说话相处和靠手机短信或者网络聊天联系的地方不同之处吧。就像以前的乡下,别村的新娘嫁过来,那也是一路都有人看热闹,老乡的“百年好合”也是从头到尾不间断啊。

老兵们当然也不害臊,就自顾自地,稍一被比下去就有人主动上来了。

最积极的是男兵连队的一个东北老班长,那边说话口音很重,大家一听就知道了。他说为了欢迎新兵他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们就笑了,这比喻打的也忒不到位了。不过反正也不是学校,管它的呢,大家开心就行了。

东北老班长一个人在上面大家觉得不过瘾,不知道是哪个老奸巨猾的老兵或者班长就带头起哄,说一个声音太小,得再来个老乡一起表演啊。这话可太有意图了,这老乡指的不是姑娘那能那么得劲儿吗,平时也没什么接触的机会,大伙就趁着这样的机会非得让一个女兵连的东北老乡也上去,至于是特有所指,还是纯粹图个热闹我也没搞清楚。

我那个时候真是完全忘了自己是夏荷,完全进入一个小兵的状态,就在人群里面跟大家一起使劲鼓掌,呵呵笑着,要喊的时候那也是喊得声嘶力竭的。

好不容易,两个人在人群围成的舞台上凑齐了,那就是真正的地方色彩的节目上来了,我也是大开眼界,平时只能在电视里,或者大巴放录像的时候也会偶尔有二人转的节目,这回这真人版,还是武警版的,俩人就表演二人传里面最广为流传的段子。

(问题,找一段有名的二人转。)

我还没看尽兴呢,我们班的班长就把我叫到一边。班长名叫罗素琳,属于身材比较娇小的类型,虽然威严是由内而外的,但是跟她说话倒没有向跟新兵连排长说话一样,不仅得仰视,而且看着她那眉毛,我都胆战心惊的,生怕犯错。

班长的意思很说得很明白,她讲话没有领导腔,说,夏荷,我听说你是湖南的,那地方花鼓戏有意思,你得秀两下,让大家开开心,别给我们连队丢脸啊。

我脑子就不过血了,要我上去打拳还行啊,唱歌那简直是赶鸭子上架,我的声音比鸭子还难听啊。不过话说回来,想当年,左宗棠何(问题,是他吗?)等英雄人物,率领湘军力抗敌人,怎么就没流传下来个什么湘军拳啥的,能让我在今晚免去唱歌这等难事呢。

可是班长的话得听啊,不听那会给班长留下什么印象,唱首歌要是还推来推去,哪有点当兵的样子。而且我这才知道原来班长也是湖南的呀,来了几天,我怎么一直就忘了打听啊。于是我就硬着头皮上去了,在众目睽睽下,我张了两下口,不知道怎么来个精彩的开场白。

大家又一次给我热情的鼓励,我站在那儿就准备把“刘海砍焦(问题,这首歌的名字),这首歌当军歌一样吼出来,就算在质量上比不上人家,气势上还是得上得了台面才行。

正想着今晚肯定要丢面子了,班长就在一边替我先来了几句,班长用发自胸腔的声音镇住了全场,所有的人就都看向我们,班长说:“各位战友,我这个老乡初次上台,还有点紧张!大家不要急,我替她敲拍子,也让你们见识一下地道的湘妹子唱花鼓!”

班长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个军用水壶,还有一个棒子,就“铛铛铛”地敲起来,一边敲,一边就开始先起了个头。

班长的歌声是很好听的,唱得很大声也不会破音的那种,显然是传说中的用丹田气的高手,她“得儿来,得儿来……”的前揍完了,我看着她微笑着跟我站在一起我也就不怕了,豁出去了,就拿出手来比划,我也很认真地唱起来“你把我,比什么……”

我们每唱一段,底下的战友就要起哄一次,这是属于部队喝彩的独特方式,后来我们就在掌声和叫声中唱完了,敬了个礼,我和班长一起回到台下,说实话这个小小的舞台真的让人特别有感觉,你站在上面,虽然没有任何舞台灯光,但那一刻你感觉自己就是明星,底下坐的全是你的铁杆粉丝。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下去了,但个人能力有限,也就不好再占着台,也得给更多的新兵一个机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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