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大米说了几句闲话,苏子乐就要赶着出门。大米连忙拉住他,掏出几张钞票要还苏子乐垫付的医药费。
苏子乐摆摆手,“你跟毛竿说吧,这钱是他从工资里面借的,和我没关系。”
说完,让毛竿招呼好客人,自己紧赶着出了门。
这一出门,苏子乐就忙到了下午。等到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回家的时候已经三点多。
进了家门,苏子乐发现小米已经走了,而大米还呆在这里,正专心看着毛竿练习刀工。和两人打了个招呼,苏子乐进屋换衣服,看见原本在医院陪床的郑国光已经被猴子妈替换回家,此刻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苏子乐轻手轻脚地拿了换洗衣服和伤药,到厨房找到毛竿,将手上的东西朝他一示意,道,“帮我换一下药。”
大米抢过来说道,“我来吧,这种事情我比毛竿在行。”
苏子乐也不和他客气,将东西交给他,道了声谢,就脱了衣服背朝大米坐下。
大米看着苏子乐背上几条红肿的棱子,还有一道缠着纱布的伤口,吸了口气,道,“这帮小子胆子够大的,都敢拿刀砍人了。”
苏子乐笑笑,轻描淡写地摆摆手,“他们还算是有分寸,拿的西瓜刀都是没有开锋的,要不然,我就不是破点皮那么简单了。”
大米取过酒精将苏子乐背上麻利地擦了一遍,这才给伤口上药,嘴里说道,“那确实还算懂事,不像我们铁路上,打起来都是用的钢管铁棍,有的还用的是三棱刮刀。都是一帮混不吝的兔崽子,下手黑得很。”
苏子乐笑了,问他,“对了,大米,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干嘛呢?”
大米知道苏子乐是想盘盘自己的底细,倒也不忌讳,痛痛快快地说了。
大米的情况倒也简单,两人的父辈是同事,都住在工厂家属院,大米比毛竿大一岁,从小一起玩,直到搬家才分开。大米的父亲认识一些铁路上的人,就想办法把大米弄进了铁路上的技校,想着将来有个稳定的工作。
说到这里,大米叹了口气,“我爸想得太简单了,现在铁路上的工作也不好找,真正的铁路子弟还安排不过来呢,哪还轮得上我这样的?”
苏子乐听见这话里有话,想了想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听毛竿说,你过段时间就要开个饭店,正要找服务员,我想跟着你干。”大米没有遮遮掩掩,很干脆地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苏子乐不置可否,等药水都上好了,他穿起衣服,扣着扣子道,“你有空就过来试试看,大家先熟悉一下。”
大米眼睛亮了,道,“毛竿说你们明天就要出摊,那我明天早上就来?要不你给我在这里也安排个住的地方吧,我回去拿点衣服今天就住这里了。”
苏子乐有点奇怪,问道,“那你不去学校了?”
大米无所谓地回答,“那破学校,我早就不想上了,成天的不是打架,就是打游戏,我们家的钱可不多,还不够糟蹋的。”
毛竿笑话大米,道,“你是不是在学校又犯事了,打伤人了吧?”
大米没笑,很认真地回答,“还真没,我就是不想再糟蹋家里的钱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像我这样的没关系没后台又不是铁路子弟的,以后很难被安排到铁路上班,既然没工作,那我干嘛又花钱又花时间的?”
苏子乐听了,也是无语。他琢磨了一会儿,跟大米说道,“那你跟家里人说清楚,我的意思是你先别急着做决定,等到了放暑假的时候,你再来干一段时间,看自己适不适合在饭店干活。如果发现不合适,那你还有个退路。对不对?”
送走了大米,苏子乐长叹一声,“我怎么觉得,我开这个饭店已经成了失学儿童集中的地方了?”
大家伙听了都大笑,唯有单守福坐在廊下,翘着二郎腿喝着茶,评价道,“路有千条,各走一道。有些人就不是读书的料,早点出来找工作也挺好,我就是七岁进厨房,十二岁上灶,十四岁跟着我爹干上大厨的,不也养活了一家老小?”
说完,瞪了一旁还在呵呵傻笑的毛竿一眼,呵斥道,“还不赶紧去做菜,晚上给我做一道滑溜里脊,再做个青椒肉丝,已经好几天了,让我看看你学的什么样子。”
正在西厢房干活的老李闻言站了出来,道,“单师傅,你怎么也不教教毛竿做两个大菜,尽是这些我家婆娘都会做的家常菜?”
单守福鄙夷地看了一眼老李,道,“就你的嘴馋,你懂什么?”
他回过头教训毛竿,“你别听人家瞎白话,要记住一点,家常菜是最考究功夫的,你如果能把家常菜做好,那才有机会学大菜,要不然,谁家舍得把好材料给你糟蹋?!”
老李当着小辈的面受了一通教训,心里有点不爽快,想了想,就挑拨道,“单师傅,你这些日子天天过来干坐着,到点儿就吃喝,怕是乐子都要被吃穷了。”
单守福傲然道,“这是应当应分的,我是大师傅,要搁过去,那是每顿饭要四菜一汤一壶酒,少一丁点都不行。”
两人斗嘴,苏子乐在一旁笑嘻嘻地听着,心里却在琢磨自己的事情,自己的钱确实是不多了,原本这些日子出摊赚了点钱,可是经过昨天晚上这一闹,又花出去不少,得想想其它办法。还有,那个星港公司自己查了这么多天,也该动一下,为下一步讨债打个基础。毕竟家里还等着那两万块急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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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燕,门口有人找。”
刚洗好澡走出浴室,化名陈燕的纪少岚就听见同寝室人的叫唤。她心里有些奇怪,这么晚了,谁会找我?难道是那个色眯眯的家伙?
想起那个讲着一口港式普通话的顶头上司,纪少岚心里一阵厌恶,随口答应一声就往外走,想着赶紧打发了回来休息。
走到楼梯口,纪少岚就看见拐角处站了一个人,楼梯口的灯光有点暗,看不清面目,但个子有一米七以上,比较瘦,那就肯定不是自己那位矮矮胖胖的上司。
“你找我?”走近了点,纪少岚发现这应该是个十六七岁的帅气少年,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这人面孔稚嫩,暖黄色的灯光下还能看见脸上的绒毛。但他的气质却很沉稳,站在那里,渊渟岳立,就像一个很成功的中年男人一般。
“是的,我叫苏子乐,苏东坡的苏,孔子的子,快乐的乐。这么晚打扰你,是想跟你了解一下加盟投资星港公司的事情。”来人简简单单地说明自己的来意,似乎这里是公司办公室一样。
纪少岚有些迟疑,这个人来得太突然了,很多疑问在她心里划过,比如面前的人怎么会找到宿舍来的?为什么不在上班时间谈?为什么偏偏要找自己?……
可就是这些疑问,促使纪少岚做了决定,有种直觉告诉她,如果今天推拒了这个男孩或者是男人,那么这件事并不会如自己所愿般轻松了结。
换了衣服,来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馆,位置刚好在星港公司的办公地和宿舍楼之间,地段很好,环境也很幽静,很适合谈一些事情。
应付完过来点单的服务员,苏子乐率先开了口,“陈小姐,我叫苏子乐。”
纪少岚有些奇怪,这个人刚才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呀?但习惯还是让她保持着微笑,应道,“我知道呀,苏……先生。”
选择了一个比较恰当的称呼,纪少岚用标准的社交礼仪注视着对面的访客。
苏子乐却是回了一个诡异的微笑,那笑容中似乎带着点邪气,让纪少岚突然间心里一颤,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转眼间,苏子乐已经收敛起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苏、子、乐,这是我的真名。”
看见对方刻意的强调,纪少岚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次她是真的害怕了,托了一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硬着头皮说道,“我已经知道了,苏……先生。”
“知道就好。”苏子乐满意地敲敲桌子,往沙发上一靠,微笑着谢过端着托盘送来咖啡的美女服务员,顺便借了一支笔。
在餐巾纸上写了几个字,苏子乐将它轻轻地推到纪少岚面前,“这两个名字帮我查一下,看看他们在你们公司投了多少钱。”
纪少岚看都没有看餐巾纸一眼,本能地拒绝,“对不起,这是公司机密,我接触不到,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告诉你。”
“这不算什么机密!”苏子乐沉下脸,冷冰冰地看着对面的女郎,“能够让人去死,或者说生不如死的,才是机密!”
纪少岚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去,脸色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特别的白,她几乎想要立刻起身逃走,但最后她还是定下心神,双手抱胸,身子也像苏子乐那样往沙发上一靠,拿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强硬的姿态,问道:“您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