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羽突然觉得心里异常的悲凉,其实,绯云说的并不对,像她们这样的女子,或许不受宠还好,若是得了恩宠,反而容易遭人嫉恨。想对付她们,只要是稍有地位的妻妾,即便是在她们得宠时也并非难事。若是荣宠不再,那除掉她们只怕不比碾死只蚂蚁难多少。
当然,也会有特例,譬如刚好有能让这位王爷倾心的女子存在,或许还能保个周全。但即使特例,也不过一个两个罢了。
诚然,锦绣荣华谁人不想要,威名赫赫的爱人谁人不愿拥有。只是,固然给得起,又如何要得起?
毓秀和洛芙之所以愿意留下,想必心里也是有了准备的吧。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月晓清,纵是当时的淮平一绝又如何,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不过落得个惨淡收场罢了。
四个人各怀心事,默然不语,在外厅了不知是坐了两个时辰,亦或是三个时辰,蝶舞总于哀戚戚的抬起头来,茫然的看向前方,眼里一片空洞,喃喃道:“我是不是也不应该留下呢?”
毓秀忽然站到了蝶舞的身前,扳过她的脸来让她看着自己,说:“蝶舞,你的勇气呢?你的理想呢?你不是希望得到大人的宠爱吗?在天启的时候你不是告诉我你有了地位有了钱之后,要给弟弟请最好的夫子教他念书吗?还要把最美的闺秀给他娶进门。都忘了?”
毓秀一连串的问句问出来,明着好似在激励蝶舞,其实语气里有着她未曾注意到的慌张。
原来,只以为蝶舞天真烂漫,懵懵懂懂,总是要别人帮衬着,却不曾想,她的温暖,她的热情,她的执着,也可以是他人的力量。
毓秀她,或许是她自己都未曾发觉,蝶舞是她不愿意离开的光明。若是失去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勇气去到达彼岸。
思及此,江辰羽也走到蝶舞身旁,把手放在她的肩头,说道:“如今我等留在王府已是无可更改之事,与其彷徨,倒不如鼓足勇气一试。蝶舞,莫在伤心了,不是还有我们陪着你么?这样的机会可不是谁人都能拥有的,若是你不好好把握眼下,将来许是会后悔的。”
蝶舞勉强牵出一丝笑容,对江辰羽和毓秀道:“谢谢你们为我担心,我知道没退路了,可是绯云那个样子我真的好难过。”接着,她抬起头看向江辰羽和毓秀,说道:“其实,你们怕是早就知晓了留在王府意味着什么了吧?”
看着蝶舞的目光里说不清的希冀,她们知道她是想要个否定的答案,可是此时却只字难言。
蝶舞苦涩一笑,偏过头去,道:“我果然是笨的呢。”
“蝶舞,你—”看着有些陌生的蝶舞,毓秀急切起来。
蝶舞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臂膀,对她说道:“没事的,我去自己静静,很快会恢复过来。”说完,就快步离开了外厅。
蝶舞的身影一消失在视线中,毓秀也站起身来对她说道:“我先回去了。”匆匆离开,没了往日的从容。
屋里只剩江辰羽和洛芙,后者径自坐到桌前,弹起琴来。
悠然的曲调,舒缓绵长,好像有一只手,轻轻的抚平心中的波澜。这样的技艺,能够引领着倾听者走进不同的一番意境,委实少见,她来着王府到底是为何?江辰羽觉得,自己几乎要感兴趣了。
不过,还不够将她身心吸引,令她陶醉其中。早在乐曲第一段将完之时,她就发现了屋外有人来了,却驻足不前。
一曲罢,就听得一个声音道:“姑娘当真好琴艺,倒叫香草听痴了呢。”
推门进来的,正是香草和百合两人。
江辰羽心里一沉,香草她们两人过来,应该是在乐曲高潮的部分,此人未走,却又不肯进来,是何缘由?
百合上前来,同香草一起给她们两人见了礼,笑着道:“百合恭喜两位姑娘,以后就是王府的人了。淑人命我俩带着姑娘们四处走走,熟悉熟悉环境。”
香草去里间叫出了蝶舞和毓秀,香草最后进了绯云的隔间,过了一会儿自己出来了,说是绯云姑娘身体抱恙就不一同去了。
毓秀面上划过一丝嘲讽,这样的人还不等命运出手,自己就先倒下了。
从她们所在的院落里出来,往西是伙房,洗衣房,制衣房这类的地方。往东走不远是个临湖的花园,过了花园就是女眷们所在的地方,北面是宣王的住所和他处理公务的地方,是绝对严禁进入的。
其实说是熟悉,终究也没走多少地方,自是特意明确了一下谢淑人的居所。意思自然不言而喻,以前是客,礼数免了自然不要紧,如今是一家人了,每日请安也就免不了。
平日里的气氛全赖蝶舞来活跃,如今她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香草只介绍到花园里第三种名贵的花卉就失了兴趣,看看天色已不早,复又提醒了一下众人请安的时辰,就和百合一起离开了。
显然这位承徽是没什么善待她们的打算,先前刚来时,香草和百合还负责照料她们的起居,如今定下来她们要被安置在王府,香草和百合竟然只是负责传话了,还把几人仍在花园不管了。
不过,这倒是极契合了她的心意,正好她独自转转。除了直接回屋的洛芙,显然毓秀和蝶舞也有此意,于是四个人便分了开来。
江辰羽先是趁着天还亮着,若无其事的沿着邻近王府北面宣王的机要重地走了一下,远远可以看见有三个院落,守备异常森严。好在这王府里仆役也不是很多,这边就更少了。等碰到请她尽量远离此地的下人时,她也观察的差不多了。
可她只顾着观察北面了,再想往回走时,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而她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更是悲哀的发觉,自己莫名其妙的进了一个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