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天启朝都城,宣耀。这里不仅有着白日的繁华,更有着暗夜里涌动的暗流,或许才是这座城更真实的一面。
蕴香楼,其实不过是三年前那经营不善快要倒闭的采香阁的前身,那时候的采香阁已经吸引不了肯掏银子的达官贵人了,繁华的帝都不管什么行业竞争都是很激烈的,更不必说这样的热门行业了。于是它只能供给附近手头有些碎银子的百姓来开开荤,不过隔三岔五的有上门寻夫的妇人将这采香阁闹得鸡犬不宁,连一个安静舒适的适合干隐秘之事的环境都无法提供,众街坊闲话时总是要猜一猜这地方倒了可有人愿意把它改了做些生意?
不过,有一天一个辆马车停在了采香阁的院子里,人们传说这是有贵人才坐的起的高档马车,但是青天白日的来这样的地方恐不是为了消费,怕是来谈生意的。
果然,等那马车离开后的第二天,就发现采香阁开始翻修了。不过,既然房子的式样不变,那必是要改成旅店酒楼之类的。可是,多晦气啊,谁会愿意去才怪。
但是他们很快又发现,牌子换成了蕴香楼,换汤不换药。
本以为着蕴香楼也支持不了多久,没想到却生意一天天好起来,不仅没有倒闭趋势,一年后竟还收购了周边的房子扩建了起来。
现在蕴香楼绝对是宣耀里排的上号的温柔乡。
外面春寒料峭,蕴香楼里却是一遍莺歌燕语,醉人花香。每当这座城市披上了夜的外衣,这里也开始了它柔情绚烂的心的篇章。
只是,在这蕴香楼里,却有一个屋子,楼顶独一间的屋子,隔绝在这纸醉金迷的世界外的屋子。有人说这屋里透着邪气,有人说这屋里透着寒气,但是没人进去过,他们只在屋外透过垂帘和里面的人对话过。
这屋里的人正是蕴香楼的楼主,不知其名不知其姓。
姑娘们好奇,又看着老鸨拍着她丰腻过分的胸脯,一手抖着帕子长吁短叹,不用问,准是又去见楼主了。楼主行踪成迷,有时隔上几个月也未必来一次可有时候又能带上个三五天一直不离去。
而此时,传闻中神秘的楼主,正在楼顶的屋子里,恭恭敬敬的对着一个人汇报着什么…….
“最后一件,夏员外的事情已经暴露了,他们正有着联名上书的打算。所谓墙倒众人推,他已经没价值了,现在检举了他,至少还能给皇上留个好印象。”
月光下,勾勒出一个男子修长清冷的身影,他看着窗外茫茫夜色,右手轻轻敲击着梨花木的桌面。面前之人禀报完毕,他低低“嗯”了一声,没有给出任何实质性的评价。
“这蕴香楼你倒是打理的不错。”男子的声音带着暗哑,有着磁性的蛊惑。
没料到他会突然扯到着不相干的问题上,少女微怔,旋即恭敬的谢道:“左使过奖。”
男子“这些年你立功不少,主上这回正是要用人,我欲举荐你,如何?”
“但凭左使安排。”少女声音婉转妩媚,听着竟叫人身子升起一种苏苏麻麻的感觉。
“我倒是一向看重你这不闻不问的性子,也好,你变即刻启程,这里面的东西你熟悉一下。”说着男子将一个包裹丢在床上,站起身来,窗棂打开,一阵风扶起屋内帷幔,一时间轻纱飘荡,在月光下唯美唯幻,映得屋内少女身姿缥缈。
待到风停幔落,屋内竟只剩少女一人,她点亮了屋里的瓷灯,镜子里映出了一副修饰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却是绝美。皓齿蛾眉,剪水双眸,眼中似有波光流转,宜喜宜嗔。举手投足间万种风情,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这少女不是旁人,正是本该在七年前就身死魂灭的江辰羽。
她看着镜子里美艳不可方物的自己,这般熟悉又陌生,原来化妆正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连着她那破败的躯壳,也化为了这般绰约多姿风韵娉婷的样子。
拿起男子留下的包裹,拆开信,在看到漠北两个字时,瞳孔微微一缩。她手中捏着信怔忪了一会儿,把信纸置于油灯之上,看着它化为灰烬,拎起包裹转身出了门去。
五日后。
漠北大营,劲风猎猎,江辰羽纵马朝着营地疾驰,她裹着黑色的狐裘披风,看不出身形,面容也在兜帽的一片阴影之下,瞧不清样貌。
执勤的士兵立刻举枪上前,示意她停下来,江辰羽恍若未见一般继续策马前行,眼看着就要撞上了枪尖。
看着那马挟着劲风迎面而来,两个士兵变了脸色,手中握紧枪杆,不由得后退一步,她却翻身下马,递上一封信来。
一个士兵接过信来,看了一眼,对来人道:“劳烦在此稍候。”转身给了营内一名守卫。
不多时,一个士官摸样衣着的人出来,对来人道:“随我来。”
士官领着此人到了主帐,在帐外恭敬的到了一声:“主帅,人,带来了。”
“进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莫名的熟悉,像是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一根弦,让她不安。
士官向江辰羽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侧身守在了帐外。
帐内炉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驱散了她一路的寒意和疲惫。她摘下兜帽看向大帐内唯一的一个人,他坐在案几旁,锦袍蟒带身披雪白狐裘,一头墨发随意束起,有几缕垂在肩上,正执笔批阅着什么,一身闲散的衣着看着倒不像是在军营里。
可江辰羽知道此人正是这东征大军的主帅,威名赫赫的楚寰。此人乃当朝皇帝的亲侄子,其父是东临郡王,镇守边关多年,后战死沙场。他以十五岁幼年代父出征,披挂戴孝,以敌军五分之一的兵力出奇致胜,自此一战成名,晋封威远将军,赐平西侯。
四年前,他又挥兵后又回兵南下,一举击破蛮族入侵,乘胜追击直捣蛮族腹地,使得南蛮俯首称臣。以赫赫军功统雄师百万,官拜镇国大将军,封东临王。
只是,昨天看到密信她也很吃惊,没有想到自己的主人竟会是这样的一个人,还是驻扎在漠北边陲。
她收敛心神,利落的单膝跪拜下去,盈盈见礼道:“属下云七,见过大人。”
是的,她没有名字,因为作为云霄阁的杀手,不配有名字,亦不需要名字。
一个代号,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