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之势很猛烈,曹安只觉胸口一紧,闷哼一声牢牢的接住了白鹞,随着力量的下传,曹安只觉脚下一软,双腿已经瞬间贯穿了戏台的木板,踩在了地上。曹安看着怀抱里惊魂未定的白鹞,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白鹞仰躺在曹安的怀里,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了一旁的红衣人,顿时闭嘴不言,眼睛突然有些红了,里面充满着担心。那红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开封府的捕头马天行。
马天行来章府贺寿,确实是怀着暗暗查访的心事来的。在整个章府转了几圈,细细搜寻也不见可疑人等,便来戏台查看,碰巧就遇到有人坠落,当即伸手相助。虽然晚到一步,幸好没出人命。马天行打量着装扮成老道士的曹安,暗暗钦佩他的力气,上前一步道:“这位兄台,你的手臂已经脱臼,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听见此人的话语,曹安才感到左肩一阵剧烈的疼痛,头上忍不住冒出了虚汗。
“别动,让我来!”
马天行扶起白鹞,蹲下身就要为曹安接骨。白鹞抢先一步,道:“我会,你让开!”说着拉起曹安的左臂一拉一送,随着轻微的骨响,曹安顿时感到轻松了一大截,活动了下,已没什么大碍。曹安从破损的木洞里上到了戏台,对着马天行抱拳道:
“多谢兄台帮忙!未请教高姓大名?”
马天行微笑道:“在下马天行!”
他就是马天行?曹安心里一惊,没想到出了个意外,竟把他引到身前来了。曹安摸了摸胡子,还好,刚才竟然没掉。稳了稳心神,曹安拱手笑道:“原来是马大侠!在下曹大虎。”马天行的这身公门打扮,再加上不俗的风姿外表,让曹安不由得想起了一代名侠展昭。
马天行入身公门多年,从没听别人这么称呼过他,笑道:“曹兄弟,为何如此称呼马某啊?”
曹安顺嘴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马大哥缉拿匪盗,上为国家,下报黎民,当之无愧。”
马天行闻言一愣。
呆立在一旁的捣乱少年,此时上前对曹安赔罪道:“大虎,对不起了。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实在是对不起!”
唉,这事也不能全怪他!曹安摆摆手道:“还好没出什么意外,否则岂不是让你父亲难堪?这大喜的日子,闹出血光之灾来可不好。”
父亲?那少年愣了愣,又恍然道:“我叫章风,章惇是我爷爷,我父亲两年前已经因病去世了。”
这小子竟是章惇的孙子?人说隔代亲,看来章惇对这小子很偏爱,不然这小子也不会如此调皮乖张。哎呀,不好,这小子跟马天行见了面,等下保不准就会谈论起我。我得快速脱身才是。曹安对章风拱了拱手,走到白鹞身边低声道:“继续演,原计划行事。”
白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曹安转身对一旁的马天行、章风笑道:“我们跑江湖的,难免会出意外。这点事儿还不放在眼里,两位不妨去下面观看,我们稍后再会。请!”
章风差点惹出了乱子,听曹安如此一说便乖乖的下了台。马天行拱了拱手也跟着下去。
台下在座的都是身份尊贵的官员,眼看台上没有出什么大的意外,便都安然而坐。有不少官员并不认识这上台捣乱的少年,便相互打听了起来。一时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徒儿莫慌,待为师前来助你!”
台上的曹安大喝一声,抓住绳索,双手交叉上拽,也不用脚,就那么凭着两只手快速的上攀,很快已经到了四五丈的高度。时值正午,戏台又是正对东方,台下仰望的众人只觉眼睛一花,便失去了老道士的踪影。
咦?又不见了一个。台下众人大奇,一时间竟皆屏息观看。
没过多久,就见一个人影顺着绳索从天而降,瞬间已落在了台上。仔细一看,竟是最先上去的那个道童。这道童手里提着一个花篮,里面装满了又红又大的桃子,不少桃子上还连着绿绿的枝叶。
“唷,真是桃子!”
“这都八月天了,哪来的桃子?”
…….
台下众人看着桃子一时啧啧称奇。
提着篮子的道童正是白鹞的哥哥白鸱。白鸱高捧着花篮,娆台一周,扬声道:“师傅与王母娘娘大战,负了伤,已经回到山门疗伤去了。特让徒儿送上仙桃一篮!”
章府的陈管家听说发生了事故,此时正来到台边观望。白鸱把竹篮送给陈管家,笑道:“出了点差错,还好没办砸了。陈管家,这仙桃您收好,等下向您讨要的怕是不少,嘿嘿!”说完又低声对陈管家道:“这是正宗的‘八月仙’,放心吃吧!没事。为了公平,厨房还有不少,等下您老啊,一个席上放一个,保管让他们高兴。好了,我们也要散场了。”
陈管家点头笑道:“你们也算好本事,把西边戏台下的客人都吸引来了。那‘春满园’的香香姑娘,此刻正一肚子火呢!呵呵。”章府的戏台有东西两场,西边的是歌妓声乐,东边的是杂耍奇玩。
陈管家笑完,便拎着竹篮去每个席上献桃去了。果真如白鸱所讲,不管是投个喜庆也好,还是真的想吃蟠桃也好,陈管家所到之处,大小官员竞相追捧,纷纷伸手讨要。宴席间,一片吵杂,竟没人关心曹安这个老道士跑哪里去了。
当然,说没有一个人关心也不准确,章风这小子就是一个。章风在台边看了看天上,喃喃道:“曹大虎怎么还不下来?装神弄鬼的,装的可真像。”
“章公子,你以前就认识这个曹大虎?”
章风扭头见是马天行站在身后,笑道:“不是以前,就今天早上。这个人倒是蛮有趣,我让他当我的书童,他还不乐意。还要出题考我。你说怪不怪?”
书童?这么说那曹大虎岂不是很年轻?回想着曹大虎的眼神,马天行拿出一卷画像,打开后笑道:“章公子,你可认识此人?”
章风一见画像,笑道:“你怎么有大虎的画像呢?你们不是刚认识吗?哎呀,这画的可真像……”
果真是他,马天行飘身上台,对正在收绳子,整理戏台的白氏兄妹道:“赵安在哪儿?”
“赵安?谁是赵安?”
白氏兄妹正暗暗留意马天行的举动,见他上台不由得有些紧张。不过见马天行张口问出的另外一个人,不仅有些疑惑。他们可不知道曹安就是赵安。
马天行皱了皱眉,唰的一抖画像,沉声道:“刚才那个老道士,也就是此人,哪里去了?”
看了画像,白氏兄妹心里一惊,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
白鹞眨了眨眼睛,卷着绳子道:“你说的是刚才那个老道士吗?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刚才这戏法,还是他教给我们的。”
“不知道?窝藏朝廷要犯,可是重罪!”马天行仰头看了看天,冷笑道:“雕虫小技!”说着从戏台上一跃,已登上了两人高的院墙,四处打量了起来。稍后便顺着墙头,向不远处的一颗靠墙的大树行去。那大树很高大,树冠极其茂密。马天行如猿猴般登上了大树,仔细的搜查了起来。不久就发现了端倪,只见树梢的枝干上系着一根几乎透明的绳索,绳索经过戏台的上方,与两丈外的一处五层高楼楼顶相连。
先前表演神仙索的时候,那神仙索的一头必定有个挂钩,凌空一掷,正好搭在这根横系的透明绳索上面。随后那道童便能随着绳索爬上来,由于太阳正烈,下面的人看不清楚,道童若是再换上特制的衣服,定能障人眼目。
马天行如此一想,便在枝叶间寻找,果真找到了一个包裹,打开来,是一件道袍和几件奇怪颜色的衣物。马天行拿着包裹回到墙头,四处张望,只见大树下的院墙外便是一条寂寂无人的小巷。坏了,那赵安已经逃走了。马天行当下便跃出院墙外,追踪了起来。
且说戏台上的章风听马天行说,曹大虎是朝廷的要犯,不由得十分惊讶,曹大虎怎么会是朝廷的要犯呢?章风天天呆在深宅大院,并不了解外面发生的事情。虽说如此,可他并不笨,转瞬便明白了自己刚才无心之下已经出卖了曹大虎,不由得十分懊悔。今儿是怎么了,老是办错事儿!
白氏兄妹眼见事情败露,匆匆的收拾东西,向着后院行去。他们得赶紧跟李班主汇报情况。
章风看着白氏兄妹离开,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唉,是我害了曹大虎啊!带着担心和愧疚,章风也朝着后院行去。
白氏兄妹到了后院,把发生的事情一讲,等候在此的众人都有些愕然。
李班主冷静的道:“没事,我想此刻曹兄弟已经潜入王大人的马车了。只等宾客散去,就能很快脱身。现在需要担心的反而是我们了,我想马天行很快就会去而复来。”
李固正要说话,李班主突然一扬手道:“谁?出来!”
章风从外面探头探脑的道:“是我。”
见是害的自己摔下来的章风,白鹞没好气的道:“你来干什么?”
章风讪笑道:“你们说的我知道了,我是来帮你们的。等下马天行回来,我就反供,说我不认识曹大虎,而你们就咬定曹大虎只是一个过路的道士,如此你们就安全了。无凭无据,我想马天行还不敢在我章府随便抓人吧?”
李班主不认识章风,疑惑道:“他是?”
一旁的白鹞解释道:“他就是先前在台上捣乱的人,宰相爷的孙子,章风!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上来就抓住曹兄弟不撒手。”
章风搔了搔头道:“这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你们到底觉得我说的行不行啊?”
李班主对着章风身后的白鸱使了个眼色,白鸱点了点头,上前就是一掌切在了章风的后颈,章风顿时软到在地,昏了过去。
白鹞不解气的过去踢了章风一脚,道:“眼下怎么办?”
李班主看了看地上的章风道:“此人虽然说的有点道理,但是毕竟信不过。我们马上从后门离开。”
李固急道:‘那我侄子怎么办?”
李班主安慰道:“你放心,曹兄弟肯定不会有事,我们出城后在王大人回家的路上等他。走,越快越好。”
当下几人略微收拾了一下,便从后门离开了。
几人前脚刚走不久,搜寻为果的马天行已经折返回来。
看着昏倒在地的章风,马天行叹了口气,救醒了章风后正要前去追赶,却被地上醒来的章风抱住了腿:“马大哥,我头好晕啊!”
马天行怔了怔道:“一会儿就没事了,你快放开我,我要去追拿贼人。”
虽然挨了一掌,章风倒是不怨恨他们。此时抱住马天行,就是想为曹大虎等人争取些时间。“不行,你得背我去看大夫。我感到快要死了,哎呀,头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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